书城仙侠刀剑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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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卷

卷二 第二章

岳继飞向来敌瞥了一眼,面色凝重道:“对方激筒之中,可能是一种剧毒之物,看来咱们只能牺牲三匹马儿了。”

小玲子道:“对!咱们使马儿吃痛,拼命前冲,然后我们再同时上房退走。”

杜芳芳道:“既向房上退走,何必让马儿先冲?”

小玲子道:“也许房上另有恶毒的埋伏,一旦遇险,咱们可以立刻退下,再伏马儿之后前冲,可能躲过激筒喷射之危!”

说着,激筒队已逼近三丈之外,三人当机立断,向马屁股各拍一掌,马儿吃痛,一声长嘶,向前冲出,岳继飞一声长啸,三条人影由马背上疾起,像夜鹰般的扑上了房屋。

三人身在空中,果然发现屋瓦之上呈现一片紫色,同时弦声震耳,弩箭象飞蝗一般,由四面八方向三人射来。

岳继飞心头一凛,立即沉声道:“退!”说着,内气猛的一沉,人已如陨星泻地,一把抓住了奋蹄急驰的马尾。

杜芳芳和小玲子也依样画葫芦,三匹疯狂般的骏马,带着密雷似的蹄声,向激筒队冲了过去。

这几下动作,一气呼成,快如电光石火,激筒队的人还没回过神来,三匹怒马已冲得他们波分浪裂。

小玲子所说的不错,三人虽然闯过了激筒队,但两边的长剑,大刀席卷而至,三人立刻陷入了险恶的攻击,三匹马首当其中,几乎是同时横尸当地。

岳继飞一声怒喝,双脚在马背上一点,挥刀冲入人群,凭他那把摄人心魄的血刀和旷古绝今的杀气,众人仿佛看到索命阎王横空出世,刀口见血,断肢横飞,血刀所至,立刻变成了惨不忍睹的森罗地狱。

可敌人却十分强悍,仍前赴后继的向他围攻,争抢岳继飞手里的血刀。

这些人之中不乏功力超卓的好手,但在一刀见血霸道的血刀前还是难逃厄运。

饶是如此,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岳继飞十荡十决,出入如无人之境,时间一久,就功力减退,由于功力大耗,血刀所发出的霸气如杀气就不再凌厉,稍稍一滞,后背中了两支暗箭。

而杜芳芳和小玲子早已被这些训练有素的人所分割开来,岳继飞只听到遥远的喊杀之声却无法与她们联手。

岳继飞额头见汗,全身是血,当然,这血是敌人的血,但粘糊糊的使人头皮发麻,敌人仍汹涌而上,岳继民冰将背部倚靠在一堵墙壁之上。

突然,“轰”的一声,他所倚靠的墙壁无故裂开,岳继飞只感到身后一虚,一跤跌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岳继飞才悠悠醒转,却恍若身处云端,全身轻飘飘的浑无半分力气。

睁眼四顾,只见云烟缭绕,身下似是厚厚的绵被,在随意浮动。

岳继飞诧异道:“这是怎么了,难道这是阎罗殿,可是阎罗殿的黄泉路上,应是阴风惨惨,更有勾魂鬼判监押亡魂,怎能让自己恁般逍遥舒服,莫非是我杀孽过重,死后亡魂无主,成了孤魂野鬼了……”

岳继飞正自胡思乱想着,鼻端又嗅到一缕幽香,这幽香醉人酥骨,旋即一股热流自脐下丹田迸射而出,跟着遍布全身,欲火蒸腾,焚烧冲荡着五脏六腑,神志迷乱,只想找到一个什么渲泄出去,却又不知那是什么物事。

正在欲火中烧,如饥似渴的时候,云雾中现出一个人,轻纱笼体,高髻如云,薄如蝉翼的轻纱内掩映着冰肌玉骨,椒乳圆脐隐约可见,恰如雾中看花一般。

岳继飞只觉脑子“嗡”的一声,全身血液倒流进脑中,他喃喃道:“芳妹,是你吗?我可是在梦中。”

他想跃身而起,却动不得分毫,恰如梦魇一样。

岳继飞使劲睁大眼睛,却见那酷似芳芳的霓裳仙子已然全身****,那袭轻纱如白云般冉冉飘坠,一具丰腴雪白的胴体俯压在他的身上。

岳继飞只感到自己的****于一刹那间爆发出来,他口中喃喃呼唤着“芳妹!”身子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神力,一翻身将那玉身压在身底,一只纤纤玉手在暗中引导着他,巫山云雨,岳继飞只感到身子浩渺万里,云游太空,杳兮冥兮,不知所之,她再次晕眩过去。

夜雨淅沥,他中白莲,鸣响着天簌之音,这是一个宁静而温馨的夜,有着一种诗情画意的景象。

荷池的一侧是个废大的假山,山上亭台雅致,花木扶疏,称得是匠心独具。

可园池久经废置,荒草没胫,夜雨之中,更见一片凄凉,但山腹之内,却别有洞天,陈设之精美,不输于帝王内府。

在一个约摸两丈方圆的石室之中,地上铺着厚厚的红毯,四壁浮雕玲珑,古香古色,室顶横垂着一盏宫灯,射出柔和淡红的光芒。

石室的一角,是一张其美无伦的牙床,纱帐流苏,衾枕华贵,鸳鸯枕上正睡着一个俊美少年。

“吱呀!”一声轻响,由一道暗道之内走出一位轻纱笼体,热香四射的美人,她长发披散,光洁如玉的胴体上,还残留着露珠般的水渍,这位神情慵懒的美人,显是刚刚出浴。

她美目流盼,向床上瞥了一眼,樱唇轻轻一咬,想起刚才一幕,不由粉脸娇红。

少女光着一双纤足,走在柔软的红毡之上,如微风拂细柳,听不出半点声息。

可床上的岳继飞还是醒来,一睁眼,看到一双又爱又怜的眼神正在凝视着他。

岳继飞失声叫道:“是你?!”此时他已完全清醒过来,刚才和她共赴巫山云雨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在天香山庄所遇到的赵媚。

赵媚见岳继飞已醒了,又惊又喜又是娇羞,螓首低头,转过身去,低声道:“岳公子,你醒了,我……”

岳继飞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立即穿好衣袜,怒道:“赵姑娘,你为何如此对我?”

赵媚突然双肩耸动,低低啜泣起来,道:“公子,是我错了,可那时候;……我是情非得已……”

说着赵媚转过身来,一双泪眼凝视着岳继飞,眼睥之中毫无半分羞怯,却出奇的纯净自然。

岳继飞怔得一怔,想起刚才和自己密里调油的女人,不管怎样,与眼前这女人已有了床第之实,岳继飞不由语气一软道:“赵姑娘,你怎会在这里?”

赵媚眼圈一红,说道:“父亲练功走火入魔而死,我们整个产业就全被九龙帮占去,九龙帮的副帮主孙楠将我抢来作了妻子,这次就是由他带着川陕分舵的人在这里劫持公子的,当然最主要的是要夺得公子手里的血刀!”

岳继飞一惊,下意识的一摸腰间,可腰间哪里还有血刀。

赵发收道:“公子放心,血刀我已为公子偷到。”

岳继飞云里雾里,心想:既然这赵媚身为九龙帮副帮主的太太,怎会胳膊向外弯,反而帮起自己来了。

向床头一看,果然见血刀挂在床栏之上,心里稍稍安了一些。

只听赵媚又道:“赵媚不幸,虽然被孙楠强抢为妻,可我从未屈从过他……”

岳继飞奇道:“那是为何?”

赵****目似怨非怨的看了岳继飞一眼,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我心里除了一个人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此时,除了木头脑袋,谁还不能领会赵媚话语中的意思,岳继飞心中怦怦直跳,惴惴不安。

赵媚似乎想把自己埋葬在内心的情感彻底剖露出来,自顾自的又道:“父亲虽然在江湖上的名声极为不好,但他却十分疼我,为了怕我学坏,就让我住到了天香山庄,从小到大,我们人生直如一张白纸,可这纯净的日子在你昏倒在桃林里改变了,一切都改变了……”

说到这里,赵媚定了定神,似乎下了决心叹了一口气,一咬嘤唇又道:“在你之前,赵媚从未见到第二个少年男子,见到你后,不知是什么原因,从不知情为何物的我,忽然之间如中了魔一般,不能自拔,我知道我已深深地爱上了你。”

岳继飞一动也不动,静静的听着赵媚娓娓而谈,赵媚述说自己的感情,就象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的故事,岳继飞哪里听到一个少女如此毫无顾忌的在自己的面前吐尽衷肠。

赵媚如梨花带雨,双眼朦胧地道:“一个少女最难忘怀的就是她的初恋,可我却只是匆匆见过你面,我却永生不能忘怀那一见钟情的爱恋,虽然你不爱我,虽然你在与我合体的时候,还在叫着别人的名字,可我却无比的满足,就算是死,我也愿意。”

岳继飞惊骇道:“我……”他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个自己仅仅见过一面的少女却爱自己爱得那么汹涌,那么深!

赵媚道:“我从天牢里将你救出的时候,我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安危,当时只有一个信仰支配着我,无论如何,我要救出你,结果我成功了,并且我拥有了你,我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有些卑鄙,但爱一个人是一种权利,好了,现在,我的话说完了,你要怎么处置我,我赵媚决无一句怨言。”

说完赵媚凤目微闭,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引颈抬头,可岳继飞并未出手,而是轻轻地握住赵媚的双手,柔声道:“赵媚,我不怪你!”这话说得甚为诚挚。

赵媚的身子一颤,微睁秀目,柔声道:“公子,我好幸福。”

岳继飞觉得有些尴尬,问道:“那孙楠是什么人?”

赵媚道:“他年纪和你差不多,一身武功极高,现在是九龙帮的副帮主,为了擒你及两个姑娘,魏邦良就派他到了川陕分舵,他生性好色……”

岳继飞一惊道:“这么说芳妹和小玲子是危险得很?”

赵媚道:“我查看了整个天牢,奇怪的是不见她两人,想必两人已突围了。”

话刚说完,突然春兰急急奔了进来,惊道:“小姐,不好了,那孙楠已回来了。”

赵媚道:“公子,你快由秘道退到苦竹庵等候贱妾。”

说完她迅速将血刀递给岳继飞,伸手一按床头的机关,整个床铺忽然间向一侧旁移三尺,掀开红毡一角,提起一块石板,一个黑乎乎的四四方方的洞口便现了出来。

最后赵媚从怀里取出一个麟皮小袋交给岳继飞道:“袋中是贱妾祖传的冰山雪蟾,可除百毒,你带上吧。”

岳继飞好不感动,如此金簪玉露一相逢,的确胜人间无数,这短暂的激情过后,岳继飞对她已经有了无限爱恋,一握赵媚的玉手坚定道:“好的,我到苦竹庵外等你。”

说完跃入秘道,赵媚忙匆匆盖好石板及红毡,正来不及收拾床榻,孙楠已然进来了。

这孙楠不是外人,就是在天香山庄打擂夺剑的紫衫少年,他已习得一身旷古绝今的武功,养成了目无余子的骄狂个性,且出手狠毒,投在九龙帮下,为魏邦良所赏识,当了九龙帮的副帮主。

他一脚踏进石室,目光所及,不由神色一呆,喝道:“看守天牢的弟兄说你到天牢里去过,那岳继飞是不是你放走的?”

赵媚冷冷道:“孙大掌门,我俩可是有约在先,你是不能进我房间的。”

孙楠道:“你以为你是谁?我孙楠要想玩女人,别人送上门来还来不及,没想到我把你供上,你却背着我干出好事,哼!”

赵媚粉颊一变道:“孙楠,我赵媚早就告诉过你,强扭的瓜不甜,我心里早已有别人了,你何苦逼我?”

孙楠面色一寒,道:“我孙楠堂堂九龙帮的副帮主,难道赶不上一个浪子岳继飞,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死了这条心……”

说着右臂疾探,一把向赵媚抓去,赵媚娇躯微仰,骈指疾点,指尖带着劲风,猛戳孙楠的脉门。

孙楠怒道:“果然是你放走了岳继飞。”说着缩臂飘身,出手如电,以匪夷所思的手法反扣赵媚的手腕。

赵媚大惊,对孙楠这招玄奥无比的手法,竟不知如何才能消去他的来势,百忙之中,赵媚双腿一瞪,身子向后飘出。

“嘶!”的一声,一只衣衫已被孙楠撕下,正在这时,秋菊急急跑了进来道:“副帮主,那岳继飞已向东逃去!”

孙楠一惊,像飙风一般向室外急卷,临到门口时,他猛的扭头一哼道:“如果你够聪明,就乖乖地等着大爷。”

赵媚珠泪双流,缓了缓一口气,秋菊早已送上了衣物,赵媚换上银色长衫,头上秀发用一顶武士帽遮着,戴上人皮面具,携上长剑,和春兰、秋菊相拥而别。

抱着沉重而兴奋的心情,沿地道急驰,约莫盏茶时分,便已到了苦竹庵的后园。

忽然她神情一呆,瞅着废井的出口,生出一股不祥的感觉。

因为这苦竹庵已被人一把火给烧了,那断垣残壁上余火未尽,但已是不见岳继飞的影子。

那岳继飞又去了哪儿呢?

他此时却在血刀府中!

岳继飞从秘道中出来,突见自己置身在一片火海之中,正惊诧间,突见人影一闪,那人影一拍他的左肩,道:“请跟我来。”

岳继飞吓出一身冷汗,那拍他肩膀的老者轻功之高,简直不可思议,幸好他不存敌意,不然,既然他能拍到自己的肩,要取自己的性命还不是易于反掌。

岳继飞想也不想,随那人身后,急追而去,前面的老者身形如鬼影一般,岳继飞竭尽全力才不致落后。

赵过两重山岭,进入了一道峡谷之中,峡谷中深长幽暗,不见天光,那前面的老者似乎有意在引他,走走停停,奔了一盏茶功夫,前路豁然开朗,狭谷的尽头现出一座神秘的洞府,那老者身形在洞府处一闪,就不见了。

洞口十分高大,上写着“血刀府”三个血红的大字,洞口敞开,静悄悄的瞧不出半个人影。

“血刀府!”岳继飞心头灵光一闪,血刀,血刀,这血刀府是指什么?

岳继飞好奇心大炽,但他艺高人胆大,便昂然的跨了进去。

石洞甬道颇为曲折,而且百丈之内,就有几十处机关,可令他奇怪的是,那些机关却并未发动,深入洞内,里面是一间大厅,正面悬着一幅元轴,是一幅人像,像上画的是一个十分儒雅的书生,形貌生动,画得极为传神,人像之前是一座香案,几缕馨香,下成千上万 缭绕。

岳继飞感到一股神秘之气,从这香烟缭绕的情形看来,这座洞府必有居住之人。

自己可从未听师父讲江湖上有这么一个神秘所在,而画像的人却是个典型的读书人,不象是一派的掌门人。

愈是好奇,岳继飞愈想探个究竟,通过祭坛,岳继飞走进了一扇月牙门。

月牙横门的里面是一列按九天奇门方阵排置的石室,所幸的是,杜鹏程不但教了他和师妹至高无上的武功,还在闲暇的时候教了他许多玄机列阵的法门。

穿过这九间石室,里面有一间大房子,靠壁间有一排兵器架,上面插着八柄光华夺目的宝刀,这些宝刀的形式,几乎与他腰间的血刀一般无二。

岳继飞屏息敛气,心里格外紧张,再看兵器架的一侧,是一个行功打坐的蒲团,蒲团之前,有一张矮桌,桌上放有一本竹简,竹简已然发黄,地角处被人摸得逞亮,上面血红的字迹,紧紧地拉住了岳继飞的视线。

上面是四个篆体字“祭刀焚天”!

乔剑峰的血刀赠与岳继飞的时候,也给了他一本“血刀秘笈”,并说“祭刀焚天”是血刀刀法中的最高境界。

岳继飞心神狂震,此时他已全然不作它想,纵然是遭到任何严重的后果,他也在所不惜,他要看看祭刀焚天的刀法。

翻开竹筒,岳继飞好半天才定下心神,不错,这竹简里所记载的正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祭刀焚天刀法。

这祭刀焚天虽然只有一招刀法,但却变化万端,令人难意测。

而且它每一式变化,均其有天地失色的威力,还能生生不息,连续运用,其中暗含了九九八十一式变化,可谓将刀学大成汇于一刀。

一个习武之人,当他发现一种旷世武功,往往会将全部心神投进去,岳继飞是习过血刀刀法的人,自然更心专目注,浑然忘我。

他这一坐,竟不知耗了多少时,当他合上竹简的时候,已然象换了一个人一般,双目中奇光暴闪,容颜焕发,他身上的内功已在几日之间,达到了化境。

岳继飞闭目将“祭刀焚天”在头脑中默想一遍,睁开眼,只觉得体内如海如潮的内息澎湃汹涌,他缓缓走到兵器架前,随手取下一柄长刀,振劈一挥。

刹时,阴风惨惨,刀风如矢,天地失色,唰的一声巨响,对面的石壁上石粉纷飞,留下九条深深的刀痕。

岳继飞方自一呆,一阵杂沓的足音,忽然从石门之外传来。

接着一行人走到了门口,猝然停止,岳继飞忙提气戒备,这才明白自己是被人引到这里来的,偷学无上武功,这可是江湖中的大忌。

突然,那些人全都扑倒在地,高呼道:“祝贺府主神功大成。”

岳继飞茫然四顾,石室中只有自己一人,再看门口的一群人,领头的却是一个老者,老者身形瘦削,双颊无肉,一脸饱经风霜之相,岳继飞几乎失声叫出,因为他认出,正是这老者将他从苦竹庵引到这里来的。

老者身后全是一群儒生,方巾葛布,黑压压的跪了一片。

岳继飞惊诧莫名,那老者却老泪纵横的哽咽道:“老奴袁野进见主人……”

岳继飞忙上前扶起老者道:“快进来,老人家,你这是……”

岳继飞怎么也看不出老者是个身负绝世轻功的人。

袁野白眉一扬,清瞿的面颊之上现出一抹难以自制的喜悦之色,道:“错不了,主人,请起驾祭坛,接受血刀门弟子的朝拜。”

岳继冰一头雾水道:“血刀门,前辈你这所说的血刀让我并不是什么主人,我叫岳继飞,无意窥视你们至宝,请恕罪。”

袁野道:“主人的一切过去,老奴已尽皆知道,唉,老奴受主人遗命,看守这血刀府已有八十年了,是专待主人到来的,总算天道好运,终于让老奴见到主人了。”

他似乎在追忆往事,那清瞿的面颊上,是一脸的虔诚、孺慕、肃穆之色。

从这神情上看,他决不是认错了人,更不会是无中生有,可岳继飞却万万想不通自己是这血刀府的主人,岳继飞诚挚道:“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说个明白?”

袁野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本门弟子盼望主人,有如大旱盼甘露,主人请先行蔡坛,一切详情,老奴自当当众说明!”

岳继飞心想只有如此,跟着众书生前往进来时经过的蔡坛。

蔡坛四周已点燃熊熊炎把,将大厅照得如同白昼,祭坛下已肃立近百名男女书生,黑压压的一片人潮,却听不到半点声息,大家都凝视着岳继冰。

袁野恭请岳继飞立于香案之前,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黄衣少女,捧上三束沉香,道:“请门主上香!”

岳继飞心中思潮起伏,观下面的人,全都是文文尔雅的读书人,这门主可谓作得莫名其妙,连对方是什么门都没弄清,难道是要自己开坛讲学不成?

可不管怎么说,自己毕竟在这血刀府上学了“祭刀焚天”的刀法,上香跪拜也不过份,想到这里,岳继飞接过少女手中的沉香,毫不犹豫,虔诚的跪倒在画像面前。

台下一片欢呼,众人跟着跪倒,等岳继飞立起之时,早有两名黄衫少女抬来一个虎皮交椅,两少女朝岳继飞一躬身,才退了下去。

袁野肃立一旁道:“主人请就坐……”

岳继飞一抱拳道:“在下不敢如此托大,还请老人家告之详情。”

袁野轻咳一声,朗声道:“血刀门始祖血刀老祖肖克先生,在五百年前乃是神火教的教主,因为杀孽过重,看不惯江湖中的利欲争斗,所以才到这散人谷创立了‘血刀府’,将一些读书人带到这里,读书之余,习武强身,陶冶性情为宗旨,老祖从不允许我们涉足江湖是非。”

岳继飞暗道:“难怪听师父讲血刀老祖在五百年前突然辞去神火教教主,神秘失踪,不知去了哪里,原来是在这散人谷里。”

袁野接着道:“本门武功分为止境真易和血刀刀法。”

岳继飞不解道:“既然老祖不允过问江湖是非,那又怎传出‘血刀一出,杀戮江湖’之事呢?”

袁野神色一黯道:“这就是本门的不幸,在本门第七代门主之时,收有五位弟子,大弟子东方明继承衣钵第八代门主时,当晚,不幸的事就发生了……”

袁野陈述前代之事,众人顿感心情紧张,台下近二百名弟子也是心神大动,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焦虑紧张之色,大厅上静得连一口针掉下都听得到。

袁野叹道:“血刀老祖隐遁散人谷之前,将血刀留在了神火教,并嘱托神火教的继任教主,一定要保管好血刀,以赠有缘人,可就在当晚,东方明突然被杀死在血刀府中。”

岳继飞一惊,道:“是谁杀的?”

袁野道:“就是四弟子和五弟子,两人杀了东方门主,逃出散人谷,一个作了九龙帮的帮主,一个作了女真人的国师。”

岳继飞道:“前辈说的四弟子可是魏士杰,那五弟子是……”

袁野道:“五弟子就是岳啸天,三弟子杜鹏程誓要出战江湖,诛除两个叛贼。”

岳继飞失声道:“师父……”

袁野点了点头,说道:“杜师伯一出江湖,神功尽展,杀了两个恶贼,并被推为中原武林的领导人物,但他还是归隐了,你就是岳啸天的儿子,师伯将你带到了祁连山上,传你武功。”

岳继飞面色大变,道:“你是说我师父杀了我父亲!”他马上想起疯僧以及无情剑曾对自己说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师父是对的这一句话。

袁野道:“为了江湖大义,师伯这样做是对的,可后来,江湖中人见师伯神功盖世,就起了贪欲,所谓财宝动人心,众人在杜师伯归隐祁连山之时,就纷纷转攻三师伯罗一凡。”

“初时罗师伯尚手下留情,不欲杀伤人命,怎耐这些人阴魂不散,死缠乱打,直如附骨之蛆,手段之毒辣卑鄙更是骇人听闻,严师伯虽然武功绝伦,却也穷于应付,渐渐被这些人逼得动了真火,杀戒一开,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岳继飞骤闻自己的身世,自己从小在祁连雪山长大,师父待自己如亲子,不仅从严要求自己,而且还教了自己许多人生的道理,让他明白人世间的真善美丑,从师父的一言一行中,他对师父简直祟敬无比,可没想到师父竟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不过他此时心里也已然坦然,因为他想到凭师父义薄云天,断不会乱杀无辜,肯定是父亲的错,并且这错足以让师父除了他!

岳继飞没有一丝激愤,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罗前辈是否有得了‘血手神魔’的名头?”

袁野道:“正是,先是一些下三滥的邪门左派明抢暗夺,后来一些名门世家籍寻仇为由,向罗师伯发难,是以,罗师伯杀人愈来愈多,牵连愈广,到后来少林,武当等九大名门正派也吓召整个武林与罗师伯为敌。”

“罗师伯借刚才你在兵器架上见到的八柄血刀,当然这血刀并不真正的血刀,杀得各大门派血流成河,各派高手十之七八丧命在血刀之下,所以才有血刀一出,杀戮江湖一说。”

“然则敌手太多,而且太强,情绪已近疯狂,战到后来,罗师伯也全身受伤,不得不突围而出,逃回本府,终因伤势过重,百药罔效,而撒手西归。”

岳继飞不知不觉间已将自己当作血刀府的主人,是以心情也随之大变,对罗一凡的死扼腕叹惜。

台下的众弟子对这个故事早已耳热能详了,却也受到袁野的悲痛语气感染,兼且新主人继位,垫居沿府的日子行将终止,血刀门重出江湖的时机到了,是以人人神情悲壮,怒吼道:“血刀一出,杀戮江湖,血刀一出,杀戮江湖!”

这两句话似是背熟悉的,人数虽多,喊声却整齐划一,即响亮又悲壮,大有声遏行云之势。

袁野手一挥,喊声立止,他续道:“自兹以降,我辈血刀府人,跷首以盼主人降临,武林人视我血刀府如魔鬼,幸天可怜见,终于等到这一天。”

岳继飞到此时方知师父为何隐退江湖,以及百年前武林之秘,由此看来,那些自命为名门正派的可是名不符实!

袁野转向呆呆而立的岳继飞,道:“主人怕是还不知道何以能成为这一代血刀府主人原因吧。”

岳继飞讶然道:“愿闻其详!”

袁野道:“不敢,其实此事在主人年幼的时候,就由罗师伯及杜师伯定下的。”

岳继飞奇道:“这,怎么可能?”

袁野肃然道:“老奴怎敢欺瞒主人,容老奴慢慢道来。”

岳继飞道:“前辈坐着慢慢讲吧。”说着示意袁野坐在虎皮交椅上。

袁野如被蜂蛰了一口,惶恐道:“折杀老奴了,此乃主公之位,除主公之外,任何人不得坐的,老奴岂敢行此欺主之事,万望主公鉴凉,收回成命。”

岳继飞心下并不以为然,心道:“不过是把椅子,谁坐又有何妨。”心中所想,口中却不好说出来。

但见袁野惶恐之情确发自至诚,似乎他若不收回请坐下的成命,便是要了他的性命,心下甚为不安。

岳继飞见袁野一把年纪,对自己还如此诚惶诚恐,心中不过意,忙解释道:“前辈,我只是怕你累着了,想请你坐下讲,可这大厅里又只有一把椅子……”

袁野道:“这是主公顾念属下,老奴感激不尽,不过,君臣纲常绝不可僭越,主公若有此意,赐老奴个便座也就是了。”

岳继飞暗道:“到底是读书人,连说话都这般文皱皱的,但不知这便座是何意思。”

正在他茫然不解之时,台下人却应声如雷,已有两人抬了一张锦凳走过来,袁野道:“谢主赐座!”

岳继飞这才明白原来锦凳就是便座,这倒要好好记住,下回请人便用“便座”!

回头却发现袁野肃立犹凝地望着他,迟迟不肯落坐,不知是何缘故,只得摆手道:“前辈请坐。”

袁野躬身道:“主公不坐,老奴焉敢放肆!”

岳继飞忙不迭的坐下,方知请人落座时,自己要先坐下,见岳继飞坐下,袁野才施施然坐下,面露得色。

几个回合下来,岳继飞已有些筋疲力尽之感,心道:做主公有什么好,反倒不如处处听人差使得奴才好。坐在椅子上惶惶然如同臀下有刺。

袁野这才道:“杜师伯一出江湖,就力歼了两大叛徒魏士杰和岳啸天,并救下了你,后来罗师伯被九大门派血战祁连山,被杜师伯救了,并在祁连山养伤三个月,那时你还刚刚会走路,罗师伯见你秉赋过人,就说‘此之子,血刀门之子也!’并要老奴记住,老奴便知老主人指定还年幼的你作这一代的血刀门主人了。”

岳继飞感到匪夷所思,居然凭上代血刀门主的一句话,便注定了自己一生的命运,也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那罗门主当真太霸道了。

袁野道:“五师叔都没有子嗣,只有你是四师伯之后,我想这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吧。”

岳继飞忽然想到了赵媚,小玲子和杜芳芳,忙问道:“本门是否禁止婚娶?”

袁野笑道:“倒无此禁条,不过大仇未复,大愿未了,怕是谁也无心儿女私情了。”

岳继飞长长吁了一口气,暗道:没有就好,否则只有挂冠而逃了。在他心里并不认为报仇了愿与儿女私情可凿切之处。

待见袁野用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不由得面红过耳,大感惭愧。

袁野一霎间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事,面上露出慈爱的微笑,说道:“血刀被老祖遗留在神火教,神火教的历代教主都遵老祖之命,将血刀密放在‘佑吉山庄’,幸得被主公得到,只怕这也是天意使然。”

“但老祖却将血刀刀法中的至高无上一招‘祭刀焚天’带到了血刀府,只有将祭刀焚天与因刀融会贯通,血刀的威力只不过发其威力一半,不能达到巅峰,因此,神火教有了血刀也是枉然。”

岳继飞全然不知人之工于心计一至于斯,可叹老祖用心良苦,防范百端,却未能制止百年后两弟子弑师反叛,世事如棋,变幻莫测,也只有冥冥中自有主宰。

这么说师父派自己下山寻找血刀自是有其用意,可血刀门要自己作新主人,重出江湖为血刀门报仇,而师伯及乔前辈却让自己以邪制邪,铲除武林浩劫,这可如何是好,一时之间,岳继飞心乱如麻。

突然他又想到一事,问道:“这么说是你引我到这里来习得祭刀焚天的么?”

袁野坦然道:“正是,其实这也是老主人的安排,老主人临终之时卜了一卦,算定刚才主人即位之时的时辰最佳,是以遗命我等按时将主人接来,既不能早,也不能迟。”

岳继飞听得膛目结舌,他对易理之事听师父讲过,只是没想到如此通玄,笑道:“那也是我在苦竹庵,离这儿不远,倘若我那时在万里之遥,你们用什么法子引我来。”

袁野神秘一笑道:“其实自老主人指定主人为传人后,主人的一切行踪便也在老奴的眼中,一切便自然而来。”

岳继飞惊道:“什么?!你们一直在跟踪你?我怎么不知道?”

袁野离座惶恐道:“主人恕罪,非是老奴胆大包天,造次行事,这一切均是按老主人遗命行事的,老主人严令我等在主人接任堂门之前,无论主人遇到保等凶险之事,均不可介入其间,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所以主人数度遇险,属下等均不敢插手救援,望主人鉴谅!”

岳继飞感到震惊且愤懑,倒不是扈急凶险之时无人救援,而是照袁野这般讲,他在客栈里,以及在川陕分舵中与赵媚一度缠绵,及与小玲子和杜芳芳一路亲密可不是全落于他人之眼,想到这里,岳继飞只感口干舌燥,心热如沸,双耳赤红,犹如作贼被人当场抓住一般,偏又发作不得。

他强抑怒气,缓了缓气道:“你坐吧,我并非责怪你,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袁野如蒙大赦,虽说主公年纪既轻,但毕竟是血刀门的新主人,第九代掌门人,若真得罪了,也不是好开交的。

当下八大护卫及神刀、神剑、神杀三组的正副首领一齐上前来晋见,礼毕,袁野与八大护卫簇拥着岳继飞到了主宅。

主宅虽在洞内,但布置得却是大具气魄,亭台楼榭,花草树木均按先天五行布置,可说处处隐藏杀机。

进入宅室之内,岳继飞才得以休息片刻,将纷乱的思绪理了一下,人才觉万分疲惫,吃过黄衣少女送来的人参莲子汤,就睡着了。

直睡得日头偏西,门外黄衣少女禀报,总管袁野求见。

岳继飞知道,即便是砍断了袁野的双脚,这老管家也是不敢踏进丹室一步的,对袁野的忠心委实感动,只得出去接见。

岳继飞赐了“便座”之后,袁野坐下道:“主人初来乍到,起居饮食,打坐练功不知有何安排,还望示下。”

岳继飞笑道:“起居饮食便与大家一样好了,我每日子时打坐,其余时间便是练功了,至于怎样安排,袁总管随便安排吧。”

突然,岳继飞想得一事,便问道:“袁总管,咱们在江湖上可有眼线?”

袁野会心一笑道:“可说无处不有!”

岳继飞想说什么,却又殊难说出口,涨红了脸,嗫嚅了半天,也没说什么。

袁野忽然象孩子般笑道:“主人的心事老奴略知一二,主人可是悬念那小玲子、杜姑娘和赵姑娘?”

岳继飞点了点头,羞得几欲流出泪来。

袁野慈爱道:“主人也不必有甚难为情的,知色而慕少女,乃人之天性,虽说历代祖师无婚娶者,但依老奴看来,是因历代祖师自小便长大于府中,均以修道练武为要事,无暇顾及其它,主人长于江湖,于历代祖师情形有别,有几位红颜知己也属情理之中的事,更何况主人乃人中之龙,老奴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哩!”

听了这番入情入理的话,岳继飞感动得流下泪来,忙背过身去,偷偷拭去。

袁野沉吟片刻,喟叹道:“上几代祖师之事老奴不知,只以老主人而论,他除了吃饭睡觉,便是打坐练功,只以防范江湖各派护府为念,可谓是刻刻在弦,江湖中人怕他,恨他,但又忌惮他的武功太强,所以对血刀府有偷窥之心,但却不得入其门,而老奴知道老主人的一生是太苦了,上几代的祖师想必也莫不是如此,而主人现在有了家室之念,未必不是好事。”说着,他已是老泪纵横。

岳继飞默然不语,想一个人身上压着一付山岳重担,每日想的,作的只是一件事,练习武功,克尽己任,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被人重创而死,这罗门主的命运也太沉重,不由想到了自身,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

袁野摇了摇头,似是要驱散萦绕脑中多年的积年往事,感喟道:“老奴失态了,人老了就易动感情。”

他拭去了老泪,又道:“都是啰哩啰嗦,把正事忘说了,自主人一到这里,老奴便吩咐外面的人寻找三位姑娘,并将她们引回主人身边。”

岳继飞道:“如此多谢了。”

袁野笑道:“这有甚可谢的,三位姑娘迟早是本府的人,说不定还是老奴的主母呢。”

岳继飞顿时窘然,不断向恭敬严峻的总管也会打趣他。

两人又闲聊了一些江湖中的事,袁野便先辞退去,岳继飞望着他的背影,胸中充满了敬意。

心想:朝野说老主人一生苦得很,可他自己呢,他又何尝有过快乐的日子?想他在举目皆敌的江湖中,一生独自支撑着,生聚教训,积蓄着血刀府的元气,朝候主人的到来,他岂非较老主人更苦?!

自此岳继飞便在血刀府上专意练习那“祭刀焚天”,这才方知武学一道,可谓学无止境,这祭刀焚天,虽只一招,但却是堂奥玄奥之极,浸淫其中,愈修习愈觉趣味无空,几至眠食俱废,若非袁野苦苦相劝,细心照料,真不知他要练到什么地步。

血刀府的人几乎搜翩了大江南北,杜芳芳杳然无踪,仿佛忽然间从地面消失了。

小玲子倒是找到了,并引回了血刀府,岳继飞见到小玲子,自是不胜之喜,两人相拥而泣,互诉别来情状,恍若梦寐。

得知心上人当了血刀府的主人,小玲子又是欢欣又是意外。

原来小玲子在阳川镇上的那场混战中,九龙帮的主要人物,几乎全都针对血刀传人,杜芳芳和小玲子的压力就相对小得多,所以两人才能有守有攻,不算太过吃亏。

突然一条人影从天而降,一把抓起了杜芳芳就跑,这人武功太高,以至小玲子没看清他的身法和手法,杜芳芳就已经被他挟着飞驰而去。

小玲子一声娇叱,径自挥剑扑了上去,疯狂追去,可那人身法太快,一晃就没人影了,等小玲子回转时,打斗已然烟消云散,岳继飞也不见了,为此他潜入了九龙堂的陕川分舵,可令她奇怪的是,陕川分舵却一个人也没有,据说是副帮主孙楠的妻子出走了,众人都四处搜寻去了。

说到这里,岳继飞不由俊面一红,他心里明白赵媚是为何出走的,想到赵媚不顾个人安危,救了自己不说,还背弃九龙帮副帮主的夫人出走,这份情义倒真使他感动。

第二天,岳继飞将袁野传来,说了自己心意,并将府内的事交由他打理,带着八大护卫离开了血刀府。

一行十人到了龙口镇,选了一家客栈吃饭,十人在靠窗的位子坐下。

突然,一位身着红衣,神态威猛的大汉,向岳继飞和小玲子走来,拉了一条长凳,大大咧咧地在两人一侧坐了下来。

旅客太多,有空位凑合一下倒也无妨,不过在礼貌上,他应该向岳继飞和小玲子先打个招呼才对。

可那红衣大汉不仅没有,只是双目轮转,威凌四射,向岳继飞两人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这举止简直无礼之至。

小玲子娇容一变,正要发作,却被岳继飞以目示意制止下去,红衣大汉却不以为然,双眉一挑,忽然放声狂笑起来。

此人不仅长相威猛,笑起来也声如洪钟,全楼乱哄哄的吵杂之声,立刻被他的狂笑压制下去,大家全看着这怪异之人。

红衣大汉旁若无人,狂笑后道:“阁下可是姓岳?”

他此言一出,小玲子及另一桌八名负刀护卫齐站了起来,众人知道在这荒乱年月,经常有人打架的,弄得不好的就等于引火上身,胆小的食客纷纷结帐奔了出去,胆大的还在楼口观望。

岳继飞淡淡道:“阁下找对人了,有何指教么?”

红衣大汉道:“兄弟萧乾,除了想见识一下名震武林的血刀传人,还想向尊驾打听一个人。”

岳继飞微微一怔,道:“原来是江湖三大恶人中的萧前辈,萧前辈打听的人是谁?”

萧韩道:“赵媚,你如能说出她的所在,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岳继飞一惊,说道:“可是孙副帮主给你派的这个差使?”

萧乾道:“不错!”

岳继飞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三大恶人也投到九龙帮之下,要是我不说呢?”

萧乾老脸一红,道:“世人都怕了血刀传人,可我萧某人不怕。”

血刀府的八大护卫焉有容许萧乾对主人这般无礼,八人中冯敬德脾气最为暴躁,一声暴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般对我家主公说话。”跟着,挥掌就向萧乾衣领抓去。

这一抓,去势甚急,萧乾怔得一怔,因为八大护卫还是首次随新主人岳继飞初出江湖,所以萧乾不认识江湖还有这等身份之人。

百忙之中,萧乾抓起桌上一双筷子,反臂急点而出。

这一点宛如他后背长了眼睛,竹筷所指正是冯敬德的脉门要害。

冯敬德宝刀初试,哼了一声,手腕疾翻,避开竹筷,食中二指一骈,敲向了萧乾的手关节。

萧乾双筷忙一吞一吐,去势如矢,戳向冯敬德的掌心。

两人一眨眼在指筷之间,交换了七招,招招精奥,式式玄妙,使一旁瞧着的人,都为之惊奇不已。

其实萧乾双臂出招,冯敬德纵能打个平手,也是输了一筹,因此,岳继飞摆摆手道:“冯大护卫下去,对萧大侠这等高人可不能无礼了。”

这大侠二字在岳继飞口中说出,带有一丝嘲讽之意,事实让萧乾名烈三大恶人,虽然处在正邪之间,但毕竟一生所为是恶多善少。

冯敬德应了一声“遵命!”便收招退回。

萧乾心中暗暗惊疑,心想:只说这小子得了血刀,可手下怎有八大身手不凡的属下,这八人虽只有一人和自己交手,但从八人的气势上看,无一不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他们对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这般恭敬,这事令他想破了头,也是想不通的。

只听小玲子道:“三大恶人的名头倒不小,可我看面目还算向善,一点也不凶恶,只是耍耍筷子而已。”

听得貌美如花的少女又赞又贬,萧乾语气一柔道:“姑娘别看轻这双筷子,要杀人可方便得很!”

他如果大着嗓门说话,人倒觉得人大嗓门大,是那么回事,不以为怪,可他此时便柔声说话,听在人耳里特别别扭,就象是虎学猫叫,有些阴阳怪气。

小玲子“卟哧”一笑道:“哎哟,真得么,我倒有点不相信!”

说话之际,小玲子忽然身子飘起,食中二指一竖,向萧乾手中的竹筷横劈过去。

萧乾“嘿”了一声,道:“姑娘的玉手如此之嫩,碰伤了可不是好玩的。”

萧乾自然不会把纤纤玉手的小玲子放在眼里,双筷迅速由横变直,戳向小玲子的掌心,出招快捷无比,不过这大恶人也有怜香惜玉之心,出招并未用上全力,口中还在说话。

可他话音未落,忽然面色大变,感到小玲子那双纤纤玉指,就象一柄无坚不摧的钢刀,透过竹筷,向自己胸脯凌空劈来。

萧乾后悔自己不该过于轻敌,心想:如若栽在这少女的手里,那还有什么脸在江湖上混!老脸往哪里搁哟!

一声暴喝,萧乾须蛋俱张,于刹那间,将全身功力集于竹筷之上,迎着小玲子嫩葱般的五指,硬碰硬的作全力一击。

“喀嚓!”一声脆响,竹筷已齐腰中断,“噗噗”两声,断筷象两支劲矢,竟分插进了他的双肩。

一招相接,胜负立判,萧乾显然栽了,他痛得脸色皆白,却没有哼出一声,只是呆了一呆,道:“姑娘好心智,萧某认了。”

说完,他那庞大的身形已像巧燕般穿窗而出。

岳继飞目注萧乾的背影,口齿微动,欲言又止,直待萧乾身影消失不见,他才发出一声叹息。

小玲子一怔,道:“我不该伤他吗?”

岳继飞道:“我不是怪你,三大恶人已归于九龙帮下,助纣为虐,伤不伤他都是一样。”

小玲子一歪头,道:“那你是……在想念那赵媚吧?”

岳继飞被人看破心思,不由尴尬的脸一红,道:“赵媚也是苦命的人,遇人不淑,唉,心也苦得很。”

小玲子默然,暗道: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确使人心苦。

见小玲子怔怔发呆,岳继飞口气一转,道:“好啦,咱们不谈这些了,张越去招呼他们一下,咱们还可以再赶一程。”

张越也是八大护卫之一,同属府主身边的贴身护卫,也担任府主与各队之间的联络。

当日上柳梢头的时候,一行人赶到了通县的三家店,县西去路上的一个大镇,岳继飞召呼众人歇下。

吃过晚饭,小玲子在岳继飞的房中商谈如何对付九龙帮的阴谋,她提起桌上的茶壶,准备替岳继飞斟上一杯。

突然小玲子停下手来,她发现茶壶底下已放有一个折叠得整齐的信笺儿。

信是写给岳继飞,上面写着“岳继飞启,今晚三更请至燕云岭上神庙一叙,最好一人来,你敢么?”

没有落款,不知何人所留,不过从信笺上那娟秀的字迹可以猜想到是出自一个女人的手笔,并且可以想象得到,这女子对这一行人的行踪十分了解,不然,也不会提前将信笺放置在茶壶底下。

凭岳继飞现在的功力,谁还能在他不察的情况下留下信笺呢?

这个人会是谁?

岳继飞想自己出江湖以来,只认识芳芳,小玲子,赵媚三个红颜知己,这字显然不是芳芳,赵媚不会用这样的口气,小玲子就在自己的身边,任是岳继飞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这人会是谁。

小玲子美目一转,道:“是个女子!”

岳继飞点了点头,小玲子抿嘴一笑道:“岳大门主真是艳福不浅,刚一出门就有佳人相约。”

岳继飞笑道:“哎哟,怎么哪来的一股醋味?”

小玲子一噘嘴道:“谁吃醋了!”

岳继飞道:“那我去不去?”

小玲子嗔道:“人家已出言挑衅,岂有不去之理,我陪你去吧。”

岳继飞为难道:“可人家已言明了。”

小玲子道:“好刁钻的姑娘,你去吧,不过好自为之就是了。”

岳继飞道:“遵命,夫人!”

小玲子捶了她两粉拳,嗔道:“现在是血刀府的门主,还没正经的。”话虽这般说,但心里却是乐滋滋,乱蜜蜜的。

燕云岭是在通县以西,三家店的西北,在最高的一座岭上耸立着一幢山神庙,山神庙虽然香火不旺,年久失修,但山神庙四周浓荫环绕,景色倒是不俗。

岳继飞极想知道是谁,他艺高人胆大,豪气勃发,身如轻烟直上山顶,突然一股劲风从右侧向他袭来。

岳继飞大怒,没想到约他来的人突然暗算,定然是什么心术不正的人,当下身形一侧,冷哼一声,衣袖同时向右拂去。

“啪!”的一声,一股排山倒海的劲风倒卷而出,一个人的跌落之声,由左侧的树林中传出。

岳继飞立好身形,冷冷道:“出来吧,朋友,阁下偷袭的功夫不错,这似乎不是朋友待客之道。”

话音刚落,树林中果然有人出来,走出来的是五位白衣少女,年龄均在十八九岁之间,他们每人手里提着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并排而出。

岳继飞一扫五少女的面孔,无一识得,微同一怔道:“咱们似乎素昧平生!”

右首的白衣少女道:“声见形不见,怎说是素昧平生。”

岳继冰惊道:“你们认识我?”

那白衣少女格格一笑道:“血刀传人天下驰名,只要是江湖吵人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何况,我们应见过面,只是岳公子太健忘罢了。”

岳继飞心念电转,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五位少女,奇道:“是你们约我的?!”

白衣少女道:“不是!”

岳继冰道:“那是谁?”

白衣少女道:“待会你自然知道,等你胜得了我们再告诉你不迟。”

岳继飞道:“可我似乎并未与各位有何过节?”

白衣少女笑道:“我们只是想知道血刀传人是不是浪得虚名。”

岳继飞不由一恼,道:“好,姑娘划下道来吧,我岳某人接下就是了。”

白衣少女道:“这话还有些份量,我们五姐妹的习惯是五人联手,阁下小心了。”

话音一落,五条纤纤身影,立即错落有致的挺剑而上。

五人穿的都是一袭白衣,身法十分快捷,一经游走,就令人有扑塑迷离之感。

到后来五条白影愈转愈快,只见白云弥漫,烟尘滚滚,如非衣袂破风之声,谁也不会想到那滚滚烟尘之中,竟是几个千媚百娇的少女!

忽然一声娇叱,五柄长剑如五条灵蛇一齐向岳继飞刺来。

五剑分指岳继飞天容、神封、精促、白海、中渎等五处大穴,来势之急,有如电掣星飞。

这五处穴道由底至顶,几乎遍布全身,如此若一招之中,攻击如此众多而散布全身的穴道,不仅武功罕见,实在使人防不胜防。

岳继飞身子反旋,血刀带鞘,自上而下划,“叮叮叮叮叮!”五声轻响,五柄长剑全被他挡开。

一声高亢入云的清啸,岳继飞在五少女一怔之间,已向巨鹰腾空一般,由包围圈中冲天而起,只见蓝衫一闪,他已卓立三丈以外。

岳继飞朗声道:“你们是雪山神尼什么人?”

五位少女互望了一眼,还是左首那白衣少女道:“阁下是什么意思?”

岳继飞道:“姑娘刚才所使的剑阵分明是天山雪花剑阵。”

白衣少女道:“约你之人在山上等你,你去问她吧。”说完身子一弹,五少女已隐入松林之后。

岳继飞心头惴惴不安,立即放步奔上岭去,果然有一幢破旧的山神庙,掩映在苍松翠柏间,但他的目光却被一株古松吸引过去。

古松虬枝舒展,高耸入云,显是一棵千年古松,但吸引岳继飞目光的,并不是这株古松,而是古松之下,一个俏丽动人的身影。

她坐在古松下的一个石凳上,半托香腮,若有所思,岳继飞的脚步声,似乎丝毫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夜风轻拂着她雪白的衣裙,吻着她柔软的秀发,而她本人却象一尊美丽的塑雕,坐姿始终没改变一下。

岳继飞此时离古松约莫五丈不到,月色虽然不甚明朗,但以他绝顶的内功,对她俏丽的背影依然瞧得十分明白,就是不认得是谁!

正思忖间,白衣少女忽然清声道:“岳少侠别来无恙,还认得小妹么?”

“认得?”岳继飞奇道:“姑娘是……”

白衣少女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道:“岳少侠真可是贵人多忘事,你不记得白云么?”

岳继飞身子一颤,来时千想万想,他可就将天山雪山神尼的关门弟子白云没想到。

在祁连山上,师父杜鹏程为使岳继飞武功博采众长,常请雪山神尼和不死童姥上山教自己的武功,白云小时候也随雪山神尼来祁连山上住一段时间,那时他,杜芳芳和白云三人年龄还小,所谓黄毛丫头十八变,十来年不见,白云已然出落得楚楚动人,容光丽人,带着天山之上的绝世风姿,象株摇台仙草,出水白莲,纵然用尽赞美的词句,也是难描难画。

岳继飞心头大喜,忙道:“云妹,你也下山了?”

白云袅袅婷婷的站起身来,露齿一笑,道:“岳大哥可想起来了?”

岳继飞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只是没想到云妹落得如此倾城倾国。”

白云俏脸一红道:“人说世俗是个大染缸,岳大哥下山不到一年就给染黑了。”

岳继飞一窘,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想不到文静的云妹也这般伶牙俐齿,彼此彼此。”

白云道:“岳大哥能如约前来,小妹感到非常荣幸,得罪之处,望大哥鉴凉。”

岳继飞哈哈一笑道:“云妹,你弄得我一气好笑,浑不知约我者是谁!嗯,你为何不直接进去找我?”

白云菀尔一笑,道:“当时岳大哥正和丽人相约灯前,喁喁而谈,小妹就算再任性,也不可失了这个礼数!”

岳继飞笑道:“云妹取笑我了,待会我自当引见小玲子与你认识,她是‘神手无影’的女儿,我想你们肯定会投缘的。”

白云道:“你怎知我要随你去呢?”

岳继飞一愕,道:“云妹下山可是有其它要事,怪我唐突了……”

见岳继飞神情尴尬,白云格格娇笑道:“看你,要说要事么?就是找你,你话又没说错,何来唐突,我只是问问你嘛。”

岳继飞心头一松,继而又奇道:“找我?”

白云点点头道:“师父和杜师伯以及不死童姥已闭关修炼,我是被三位派下来助你的,其实,我早下山了,并且我俩还见过面。”

岳继飞脑中灵光一闪道:“我知道了,那日在南昌是你救了芳妹,并赠天山雪莲,我说谁还会有天山雪莲!”

白云妩媚一笑道:“没想到吧?”

岳继飞道:“这么说刚才山下的五位师姐妹也是你带的?”

白云道:“对不起,为了证实江湖传言,不得不让五位姐妹作一次大胆的试探!”

岳继飞一愣道:“什么传言?”

白云道:“江湖之上,说岳大哥已作了血刀传人,并传言血刀传人为杀人不眨眼的凶煞恶魔,小妹却希望眼见为实。”

岳继冰叹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血刀传人只是被其些狼子野心的人用作挑起江湖浩劫的一个幌子罢了。”

白云道:“我信得过你,不过杜师伯似乎对你未卜先知,他还让小妹给你带一句话。”

岳继飞忙道:“师父对我有何明示?”

白云道:“杜师伯说,大丈夫立身处世,当以大义为重,道义放两边,良心可对知,不在平名份,放手一搏。”

岳继飞心中好不感动,说道:“知徒莫如师,多谢云妹给我带话。”

白云微微一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岳大哥感慨颇多。”

岳继飞感慨道:“的确,我无明无刻不在怀念祁连山那段儿时的岁月。”

两人谈了一些儿时的趣事,是的,世间最宝贵,最难熬的就是一个人那幸福的童年,两个儿时的伙伴异常兴奋,时间已不存在任何的隔核。

突然,白云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我还差点忘了,这个你可认得?”说着她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小包交给岳继飞。

岳继飞接过一看,不觉面色大变。

那是一方丝帕,包着一块钏形的金牌,牌上铸有字迹,但绝非中原文字。

丝帕的一角,织有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不必细瞧,一看就知是芳芳所有之物。

岳继飞惊道:“云妹,你见过芳妹?”

白云点头道:“就在妆月前,我见一个金人模样的人挟着芳姐姐急奔,芳姐姐显然是被那人点了穴道,不由分说我们就上前救人,可那金人喇嘛武功极高,纵是我十几人联手,还是让他逃了,我们劫下了这块金牌及芳姐姐的衣角。”

“金人喇嘛,那可是魏邦良派的人,这么说芳妹已落到九龙帮的手里了。”岳继飞急急道。

白云道:“九龙帮的总坛颇为神秘,不知是在何处?”

岳继飞道:“听师父讲,那九龙帮的总坛在西北大雪山中,横断山脉舒尔岭拉库南麓,此处山岭绵亘,林莽处处,行走十分不易。”

白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任他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去闯闯!”

见白云如此说,岳继飞也不免豪气一生道:“对,我们直捣黄龙,一举摧毁魏邦良的狼子野心,救救师妹。”

岳继飞将白云众姐妹带回与小玲子相见,白云和小玲子两大美女,果然十分投缘,两人吱吱喳喳的说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二十三匹骏马,驰骋在京卞道上。

而此时血刀传人之名早已不胫而走,在血刀下丧生的亲人师友,正在奔走呼嚎,冀图集江湖之力量合歼血刀传人,九龙帮则融山观火,心等两败俱伤之后,则来个渔翁得利,以图一统江湖。

于是整个江湖暗潮汹涌,呈现一种空前未有的动荡局面,只要是江湖之人,不论他具有何等身份,没有一个不卷入这场浩劫之中的,可被江湖同道视为煞星魔头的血刀传人岳继飞,却对当前处境浑然不知。

岳继飞带着小玲子,白云、八护卫及十二剑女纵马急奔,忽然八大护卫之一的关允钦禀报道:“禀主公,前途有警。”

岳继飞点头道:“知道了。”他声音平淡,因为他知道,越发在这种场合,作为主公的更要镇定。

等关允钦归队后,白云道:“岳大哥,让我去会会,看看是何方神圣。”

岳继飞知道她下山久未和人过招手痒,微微一笑道:“好吧,不过得饶人处且饶人,若非万不得已,不可赶尽杀绝。”

白云道:“知道了。”话音未落,她已一抖缰绳,径率十二敛女向前飞骑急驰。

驰出两箭之地,只见眼前的官道左倚高山右临绝涧,好一个险恶的所在。

官道前面已有二十余名的大汉一字排开,挡住了去路。

险道右前方是一片嶙刚的怪石,荒草没径的山坡上三十余名的大汉,正在严阵以待。

白云勒住马缰,向山坡之上招呼道:“姑奶奶在此,哪位前来答话。”

山坡上的人互相望了一眼,没有谁愿意上前答话,因为一答话就得从认少女是姑奶奶了。

冷了半天,才有一名身着灰衣老者趋至官道之侧道:“大爷来问你,黄毛丫头是什么人?”

白云向那老者一瞥,见那灰衣老者身材瘦长,两腮无肉,古里古怪,一看绝非善类,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终南神笔翁陈春林老前辈!”

陈春林哼了一声道:“小丫头,算你还有些见识。”

白云笑道:“怪我无礼了,我还以为是哪个拦路的山大王,没想到是大名鼎鼎的终南神笔翁,怎么样,陈老前辈这两年混得不行了。”

陈春林脸色一变,怒道:“好利嘴的丫头,我们中原武林同道,现已齐集中原,老朽奉命把守关头,懒得与你这奸女辨说,叫血刀传人出来说话。”

白云一愣,道:“天下武林同道齐集中原这是何人之命?”

陈春林道:“血刀传人肆虐江湖,各门各派无不同声招讨,我看姑娘也应是名门之后,为何正邪不分,与魔为伍。”

白云冷冷道:“你说血刀传人之言有何根据?”

陈春林面色一整,道:“青石镇长白三凶呈尸,九龙帮血染张磅镇,这还不够么?”

白云道:“魔即是魔,佛即是佛,只要无愧于心,是魔是佛何要分得那么清楚,长白三凶罪恶如山,为祸武林,杀了三人,怎谓之行凶?张磅镇九龙帮图霸武林,以众凌寡,全然不顾江湖道义,难道任人宰割么?”

陈春林突然冷喝道:“你是何人名下?”

白云道:“天山雪山神尼乃在下恩师。”

陈春林一愣道:“雪山神尼乃前辈异人,侠义齐天,姑娘既为名门正派,就不要自误前程了。”

白云笑道:“盲人摸相,心怀偏见,难免魔由心生,一代前辈高人尚且如此,无怪要天下大乱了。”

陈春林勃然大怒道:“姑娘如此执迷不悟,老朽只好代令师清理门户。”

白云道:“你是什么东西,遵你一声,还叫你陈老前辈,不然就叫你九龙帮的走狗。”

陈春林几乎气得仰天一跤,反手摘下金笔,就要飞身扑上。

这时他身后走出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汉子道:“杀鸡焉用牛刀,师叔将这一仗交由侄儿吧!”

此人是终南派掌门刘志平的二弟子曾世超,在终南二代弟子之中,除了大师兄周鹤生,就以他最为突出,陈春林虽然大怒,但不愿自坠身份和小辈过招,曾世超主动请战,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白云笑道:“大袋长小袋,一袋不如一袋,对付不成气候的终南派,还须我白云出手,凌玉,你去教教他什么才是地厚天高!”

一名白衣少女越阶而出,道:“遵命!”

曾世超也不答话,右臂一挺,劲达鞭梢,软鞭以怒龙出海之势向凌非的****点来。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曾世超劲结鞭梢,竟将一条钢鞭挺得笔直,这份内力,当真了得。

凌非瞧对方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自然不敢丝毫大意,左手剑诀一领,翻腕削向曾世超的脉门。

曾世超手腕微沉,钢鞭去势忽然一变,鞭梢挟着劲风,奔向凌非的喉结大穴。

凌非左掌斜拍,长剑回带,避招还击,却是有惊无险,两人这一搭上,眨眼就是十余招,双方各抢先机,但谁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一旁观战的白云已然不耐,向斗场上的凌非道:“怎么啦,九妹,早点打发了事,还磨蹭什么?”

此时曾世超的钢鞭正缠向凌非的长剑,长剑剑尖闪出六角雪花之状,向曾世超头顶罩落。

曾世超的钢鞭会过不少使剑的高手,但从未见过如此剑式,一手竟然手足无措,弹身就向一侧逃窜,可身影还未窜出,“嗤”的一声,右肩已被凌非长剑划了一道血口,鲜血汩汩外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