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贼众不知为何没有再追来,师父就这样带着我和同门回到了山门。
我的脑海里全是风师兄失去血色的面庞、淌着鲜血的肩头、袒露心迹的话语。我默默地拔去我肩头的箭,让肩上的痛楚缓解心间的抽痛。
原本正邪观念淡薄的我,在此刻,因诸位同门的死、风师兄的死,对邪教的憎恶愤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
师父像是在一日之间苍老了几岁,手背上有几道触目惊心的刀剑划痕。
白的丧色空灵地飞舞。
“时儿,把师门信物交与为师,为师要将信物……妥善存藏,以免被奸邪之辈夺了去。”师父哀肃地立于堂前,凝视着众多弟子中因大师兄的离去而失魂落魄的我,沙哑的声音在磨锯着殇然的凝重。
我闻声走上前去递过背上包袱,尽力掩饰那无尽的哀伤。
师父解开了包袱。包袱里面是一只木盒,精雕细缕的纹理、暗沉深邃的色泽都很好地诠释了它的珍贵难得。
师父的手缓缓抚上木盒,似在感触其上的细密纹路,忽地眉头一皱,打开木盒。
师父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时儿!”悲愤焦虑的声调沾染了血腥的气息。
我着急地上前:“师父……”
师伯站立在师父身后,冷冷道:“你确定没有私自将师门信物偷盗了去,交与邪教?”
这一句话如冷水瞬间将我浇透!
师父转过木盒,盒中却空空如也,那空荡是那样自然,又是那样刺目。
我趔趄后退,声音也跟着颤抖:“师伯,这不可能!师父,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向……”
身边同门也都辩解:“师妹在门派中已有四年,潜心修行不问外事,怎会与邪教勾结?请师父明鉴!”
“潜心修行?哼,修行四年不见长进?那不入流的功夫在门派大比上让你师父丢尽了脸面!”师伯面色铁青地瞪着空荡的木盒,双手不住颤抖。
师父紧握木盒,一语不发。
“师父,我以后一定认真习武!”风师兄的话语萦绕在我的耳畔,我抬头急切地对师父道,“我真的没有与邪教勾结!师父你一定要相信我!”
“够了!你告诉我,为什么那时在你随我而去之后,邪教贼众就继而离去,不再赶尽杀绝?他们的目标不是别的,就是武林中各大门派的信物!要不是得到了信物,他们怎会挥袖而去?要不是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行踪,我们又怎么会被邪教盯上……你这种败类,怎能容于天地间……”
“师兄!别说了。”师父皱了皱眉,打断了师伯的言语。
而我却已如坠冰窟。
我溃退在师伯狠厉噬人的目光之中,已然忘却如何为己辩解。
我仍是逃不出被逐出师门的悲凉命运,因为这么可笑的原因,一件与我沾不上半点边的事情。
我得知,师伯已将我因勾结邪教遗失师门信物而被逐下山门的消息向武林同道传告。
我已经没有机会忏悔阻止。
就这样,踏着瑟瑟的秋风,我一步一回头地踱下了山门。
远山如墨画,枯枝如鬼影,飞雁如孤景,而残阳,如血。
如一向慈祥和蔼的师父喷出的那口剜过我心头的鲜血。
风师兄,我被逐出师门了,你看得见吗?
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你是不是又对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