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看出来蓝狐对自己妹妹一片真心,又是江湖中人,没有宦海的事事非非,有意将黛玉许配给他。黛玉从碧云寺回来,他就把妹妹叫到自己屋里,征求妹妹的意见。
黛玉芳心大乱,因为蓝狐冒充过林岱岩,她一直把他当作哥哥,没有丝毫的儿女私情。可是柳湘莲要给他们俩定亲,长兄为父,自己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好反对哥哥的话?想了想道:“哥哥有所不知,小妹前日被封为****公主,虽然是废后所认,毕竟是经过正式册封的。这事不可不请示宫里。”
柳湘莲皱着眉,他不愿意妹妹和皇室有什么瓜葛,不过黛玉说的也在理,妹妹身为公主,亲事还要由皇上做主。
兄妹二人正在闲谈,下人进来禀告,说永昌驸马求见。黛玉明白,一定是为水溶求亲来的,便躲了出去,柳湘莲到前厅会客不提。
黛玉把春纤叫来,让她悄悄去偷听柳湘莲怎么说。春纤笑道:“姑娘有什么话不能和少爷明说的?只顾得害羞,别耽误了大事。”
黛玉沉下脸道:“胡说什么,快去!听到什么马上回来告诉我。”
春纤笑嘻嘻跑走了,林黛玉自己在屋里坐卧不安,柳湘莲怎么会看中了蓝狐呢?这个哥哥呀,真是乱点鸳鸯谱!
紫鹃见姑娘心神不宁,劝道:“虽然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没有父母就要听从兄长的安排。可是姑娘,这家产老爷是留给姑娘你的,逃出贾家自立门户也是凭借姑娘你的过人的胆识。姑娘也该自己为自己做主了。不管是少爷还是圣上,他们怎么懂姑娘的心?”
黛玉笑道:“你不要为我担心了,我自有主张。那天王嬷嬷要你给她作儿媳,你到底愿意不愿意?”
紫鹃臊得脸通红:“姑娘,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黛玉道:“王嬷嬷和安哥哥都是好人,按说你嫁过去也不算委屈。可是,我不想勉强你,想听听你的想法。”
紫鹃含羞点点头,道:“人家是大财主,就怕我配不上。”
黛玉笑道:“这么说你愿意?他既然看上了你,就没有配得上配不上的。恭喜你了,王嬷嬷那么慈祥,你不会受气的。”
正说着,春纤跑了回来,笑道:“少爷还不算专制,他说亲事是一门好亲事,只是父母不在,须得妹妹同意才行。永昌驸马已经回家等消息了。”
黛玉低头看书,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不多时柳湘莲来了,紫鹃红菱知道她们在此不便,带丫头退了出来。
柳湘莲开门见山,把永昌驸马的来意说明了。黛玉没有表明态度,问道:“依着哥哥的意思呢?”
柳湘莲道:“王孙公子,谁不是三妻四妾的?哥哥是怕你受委屈。我还是觉得蓝狐好,对妹妹是真心。”
黛玉道:“哥哥不觉得他杀玉机子的时候,太过于绝情吗?和他做朋友还行,要是长长久久生活在一起,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柳湘莲沉吟半晌,道:“可是北静王权高位重,又是皇族中人,恐怕以后会姬妾成群的。”
黛玉笑道:“哥哥又没有问他,你怎么知道他会姬妾成群?这么凭空臆断,未免有失公允。”
柳湘莲看出来妹妹喜欢的是水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故意装作没听出来,只说自己要再打听打听。
出来见到陈星云,星云问:“兄长为何事犯愁?”
柳湘莲言道:“我想把妹妹许配给蓝狐。哪知道北静王派人提亲,看妹妹的意思,隐隐约约也倾向于北静王。你说妹妹那么善良的女孩,怎么适合王府的钩心斗角?所以我有些犯愁。”
陈星云大惊失色,他一直只当黛玉和水溶是朋友关系,水溶已经被黛玉拒婚一次,两人再无可能了、蓝狐虽然狡诈,毕竟不合黛玉的脾性,他并不担心。他之所以没有纠缠太紧,不过是因为黛玉离开贾府不久,所受的伤害需要时间愈合,短时间恐怕她不愿意谈婚论嫁。所幸妹妹年纪尚小,等两年妹妹长大了,不惧怕婚姻了,由母亲一出面,亲上加亲,自己顺理成章就会成为妹妹的郎君。暗自埋怨柳湘莲自作主张。
想了一霎,婉言劝道:“兄长,北静王身为皇侄,恐怕妹妹以后就没的清净了。不如兄长和黛玉妹妹随我回北国暂避一年半载,顺便也让我母亲见见你。如何?”
柳湘莲是个在家里闷不住的,最喜欢四处游历,听此言倒也在理。妹妹和蓝狐平素关系很好,他原以为妹妹会同意他的看法,不料妹妹竟然断然拒绝了蓝狐,倾向于自己并不看好的水溶,这叫他真是左右为难。能带妹妹去北国看看姨妈,一来一去少说要一年,这件烦心事也就拖过去了。
此时,皇上也接到密信,水溶这小娃娃果然派永昌驸马到林府提亲了,黛玉的哥哥虽然暂时没有应允,却说明天给准信。幸亏他早有防范,不然他逼迫水溶成亲给太后冲喜,本意是拆散他们,反倒适得其反,成全了他们俩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遂派人到林家颁圣旨。黛玉不敢怠慢,焚香接旨。却是一道免除黛玉公主身份的旨意,说废后马氏,行为不端,她所认义女不能被皇家承认。
柳湘莲长出一口气,他才不在乎什么劳什子公主呢,妹妹和皇家脱离了关系,他正求之不得。
黛玉心里忐忑不安,她忘不了丛绿轩的一幕,若不是自己巧设妙计,绿儿李代桃僵,她焉能全身而退?不早不晚,偏偏在北静王来提亲的当儿,忽然撤去她公主的番号,用意何在?还不是因自己是他的义女,伦理上有碍,不好行事,如今玩一出掩耳盗铃的把戏,能哄骗谁?
事不宜迟,黛玉忙派红菱去碧云寺找太后商议,红菱还未出府,皇上的第二道旨意已经来了!黛玉急得团团转,莫非她真的逃不出命运的捉弄了?一边让柳湘莲拖住来人,一边慢腾腾更衣苦思冥想对策。
来宣旨的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见黛玉迟迟不出来,笑问:“林姑娘在忙什么呢?”
柳湘莲陪笑道:“舍妹正在后面更衣,公公稍等。”
蓝狐阴阳怪气地说:“妹妹的公主印玺已经交还给你们了,还来干什么?”
李公公笑道:“不要误会,是好事!好事!”
好事?越说是好事越没有好事!黛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万岁明明知道自己不愿意为妃,还要强人所难。
正在忙乱,水溶快马加鞭冲进府门,高声喊道:“太后有旨。”
黛玉在后堂正无计可施,听到水溶的声音,不觉精神振奋,救星可算是来了。不过也奇怪,照理红菱刚刚出门,水溶怎么来的这么快?
黛玉不再犹豫,带人从后堂转出来接旨。水溶见李公公在此,假装刚刚看见,笑道:“公公,小王怠慢了,有太后懿旨在身,不敢耽误!”不等李公公说话,急忙宣读圣旨,却是太后给黛玉和水溶赐婚。
原来是皇上派人去宣第一道圣旨,没出宫门之际水溶已经得了信儿,急忙跑到碧云寺求见太后,太后慌忙叫许昭容找出早已经拟好的懿旨去林府救急。水溶怕来不及,还是自己骑马快一些,因此自己拿了懿旨前来。
李公公颜色大变,叫道:“万万不可,我这里还有皇上的圣旨呢。林黛玉听封:姑苏林黛玉乃忠良之后,风华绝代,端庄贤淑,特封宜馨淑妃,即日进宫,钦此!”瞥了一眼北静王,被他满脸的煞气吓了一跳,连叫黛玉谢恩的话都没敢说出来。
黛玉手捧两道旨意,啼笑皆非,这一回有太后的懿旨,皇上还会强迫她进宫吗?
李公公道:“林娘娘,銮驾已经在外头候着了,请跟老奴走吧。”
一句林娘娘,气得水溶眼睛都红了,强压怒火,笑道:“太后病重,要见林姑娘,小王这就带她去碧云寺。”
李公公为难道:“王爷,杂家也是奉旨而来,请不到林娘娘,恐怕万岁爷面前不好交差啊。”
水溶笑道:“李公公此言差矣,本朝以孝治天下,当今圣上更是仁孝之人,岂能阻止林姑娘去看望太后,拂逆太后的意思呢?你回宫复旨去吧,圣上不会怪你。”
李公公还要说话,被水溶寒冰一般的目光吓到,不敢多言,怏怏而去。
黛玉看他走远,不禁长出一口气,先念了一声佛。
水溶道:“别高兴的太早了,咱们今儿是揭了他的逆鳞了,他不会放开你的。林姑娘,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可愿意抛弃一切荣华富贵,和我隐居山林?”
黛玉猛地一惊,水溶是本朝的擎天白玉柱,他怎么能放开这一切带自己远走高飞呢?自己跟他走了,太妃和水泠怎么办?皇上不会把气撒到他们头上吧?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柳湘莲道:“不是有太后吗?她还管不了皇上?”
水溶叹道:“太后支撑不了几天了,再说就算太后在,又岂能作皇上的主?林姑娘,还记得你写的诗吗?孤标傲世携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不知道姑娘现在心意如何?”
陈星云笑道:“妹妹曾几何时答应你了?要说隐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想找妹妹照样让你没有容身之处。妹妹还不如和表哥我去北国,那里有一望无际的莽莽大草原,有亲人朋友,父亲母亲他们一定盼着妹妹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