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落尽清辉洒,漫天浸透烟霞。冲不散宁静,须臾间的浮华。
————《须臾》
【时光流影】她依旧还记得,初见他的场景。
浅金色的长袍,银白色的长发,流云纹面具下的清澈双眸,她以为,她看见了仙人。
你叫什么?
月沐秋。
只是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他消失在在那皑皑白雪里,在那跳跃火光里,在这世间。
她从那里面找出的,只有一段指骨,握剑的那段指骨
那时,他笑着,在她手心上写道:“你呢?你叫什么?”
她说不出话,却又不识字,急得直跳脚。
最后还是他连连挥手:“没关系,没关系,我不问了。”
她捧着他的骨灰和指骨,哭的声嘶力竭,却只有呜呜呜的声音响彻在乱葬岗。
“孤——孤星——”
“我叫孤星——”
“你……可以……叫我……孤星……”
嘴角淌下了血迹,滴落在枯骨上。
风中飘着烟火的气息,腐败的尸臭,还有她的声音。
张开嘴,是断掉的舌头。
眼角流下的,是黑红的血。
就在她绝望的站在火光里,却有一个身影跳进了这火堆里,她以为,那人疯了。
事实是那人的确疯了。
疯了的寻找一具尸体,疯了的想要证明什么。
可是,当那人的目光注意到她,准确来说是她手上的指骨和骨灰,立刻像被刺激到了,拧着她的领子,声嘶力竭的问道:“月沐秋呢!”
“他在哪?”
像是点燃了火药桶,她抬头看向那个人,嘴角勾起一抹十足嘲讽的弧度。
“摊岸(他啊)是勒(死了)!”
“湿着(死在)银的手林(你的手里)!”
狰狞的笑意传荡在幽静的乱葬岗,显得十分诡异。
“你胡说!”那人猛地把她甩了出去,她摔倒在地,低沉着脸。
她的手在地上抓出一道血痕,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明元辰,你既然来到这里,就应该知道自己要付出的代价!
害他生不如死的人是你。
……
“废去所有修为,摘其道基,丢入乱葬岗!”
“殿下命我,毁去你这张脸,因为啊,看着生厌!”
“跑?要跑哪去?”明元辰冷笑着,挥手斩断他的浑身经脉,“我看你往哪跑!”
……
她的双眼不停的流着血,眼前浮现的,是那人站在火海里,看着她勾起的一抹笑。
原本惊世骇俗的容颜却布满了狰狞的伤疤,看上去极为恐怖。
她却毫不在乎。
她拼命的往他跑去,却直接被打晕在地。
眼前最后一幕,是他倒在她面前。
当他被扔到乱葬岗时,他就说,明元辰不会放过他,不会。
废去修为,夺其道基,毁其容貌,断其经脉,最后一把火烧的基本上一干二净!
只有指骨,只有骨灰。
脚步声传过来,一步步,击碎了她最后的犹豫。
匕首狠狠插入他的胸口,他瞪大眼睛看着那凶狠阴戾的双眼。
她缓缓摊开手心,骨灰从指缝流出,掌心安静的躺着一根指骨。
他跪了下来。
扑通一声。
“秋……”
记不清了。
记不清是做了多少荒唐的事。
记不清自己手上染了多少他的血。
也记不清当时说的哪一句话最顺溜。
什么都记不清了……
冰凉而炙热的液体缓慢的从面上淌下,他无力的趴倒在地上,慢慢的一点一点从地上拾起那人的骨灰。
啊……
他想起来了。
初见时的模样。
银白色的长发,浅金色的衣袍,鎏金面具。
风吹起他的长发飘过自己的眼帘——
自己当时——
呆了。
他一点点的拾起他的骨灰,脸上滑落的液体滴落在骨灰上,是鲜血。
他哭了。
第一次哭了。
母亲死时他没哭,父亲死时他没哭。
一生以来,他第一次哭了。
他分不清是什么感觉。
很陌生,真的。
他无助,他彷徨,惊慌着,拼尽全力想要挽回。
他错了吗?
他不知道。
他足够强,足够强到所有人都能俯首称臣。
所以他毫无顾忌。
可是,没人告诉他,会失去。
他怎么可能会失去?
然而,他失去了。
空洞的心要腐蚀掉他所有神经。
他才知道,他真的没了他。
从什么时候起他跟着他?
从什么时候起他有恃无恐?
他跟着他,就像是影子,可是,他现在才知道,影子也是会消失的。
何况他从来不是。
可是他不允许!
他疯狂的去拾起那骨灰,就像是最后试着去抢回。
最后手上沾染着鲜血和灰烬。
那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个从来不曾发怒,不曾还手,不曾有一丝反对他的人,助他复仇,助他登上无上之位的人,就这么死在了他的手里。
“你叫什么?”
“月沐秋。”
他狰狞的笑了,笑着拿起一把剑。
浅金色的剑体,埋入了他的身体。
他紧紧握住那段指骨,在孤星震惊的眼睛里,吞了下去。
“你再也不能——离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