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病房退身出来,卢海洋在外面还在发脾气,给严老检查身体的医生被训的像个孩子,耷拉着个头,沈家平拍拍卢海洋的肩越过他,径直走过长廊,停留在沈让的办公室门前,手指在门上敲了两下。
当当……
“进。”
他推门进去,黑色的鞋子踩在花色的大理石地砖上:“今天值班?”
沈让抬起头,笑笑:“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沈家平侧坐下身:“什么时候回家啊?”
沈让的眉头紧蹙着,他抬起头和沈家平的眸子相互对视着。
“婚姻生活怎么样?”他岔开话题。
沈家平了解的食指单支撑着下巴,颇具意味的看向沈让:“还不错,你可以去试试。”
沈让一副饶了我吧的表情:“海南的那度假酒店马上就要开业了,这两天我手上有几个手术,你和圆圆他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沈家平起身扣上西装扣子:“知道了。”他准备离开,手指碰触到门把上:“他毕竟年纪大了,有空就回去看看吧。”
半开的门板将沈让的脸遮挡住,他疲惫的撑着头颅。
季凝坐在办公室里口中咬着笔,坐了一天,除去上卫生间的时间,剩下全部的时间她都扑在工作上,肩膀好像都硬掉了,动一下仿佛可以听见咔吧咔吧的响声,中午助理问她吃什么,她满脑子都是公事哪还有闲心去吃东西,这一堆堆在桌面上的资料看的她眼睛直发花,她就像是一个半途闯进来什么都不懂的人,无论用了多少努力可依然没有结果,依然很狼狈。
当当……
“进来……”估计是助理给她送咖啡,连头也没有抬起来随意的说道:“放在桌子上吧。”
“还没有下班?”
季凝听见声音略带诧异的抬起头,看向来人。
“你……怎么来了?”
沈家平优雅地靠在门板上,略略微垂着头,点了一根烟,从口中慢慢吐出白色的烟圈,眼圈漂浮在半空。
“沈太太,我今天约了你……”
那一刻季凝只觉得冷,她好像隐约在沈家平的眸子里看见了掠夺,那是一种象是吸血鬼突然间闻到了血液腥气的兴奋眼神,她翻着记事簿的手有一些抖,手中的笔直直的掉落在地上。
他幽暗的眼神,彷佛磁石一样,能将她的目光紧紧地吸住,她与他对视了不到一秒,就低下了头,呼吸急促,手下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沈家平走过来,弯下身子捡起她的笔,他就站在她的身前,她可以闻见他头发上的柠檬和罗勒草以及檀香混合的味道,家中的洗漱用品都是她亲自采买的,她以为沈家平是不会用的。
他的衣服上带了一股子的凉气,吹在皮肤上,有些凉,也有些爽。
“不接?”破声而开的一瞬,他开启那扇漂亮的红唇,一丝轻凉之气吐出,额头散落下来的一簇黑发立即如跳舞般的飘开。
跳跃到季凝的眼中,沈家平侧唇很漂亮,虽然薄薄的,但是唇形很好看,有些粉有些白。
季凝接过他手中的笔:“对不起,我今天还有工作要做……”她有些不自然的摸摸自己的发丝。
她现在就是不睡时间都不够用,哪里还有什么美国时间去干别的。
古井般幽深的黑眸定定地望向坐在椅子上的人,半身依然在弯着,修长白皙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薄唇,眸底若有所思地看向季凝。
季凝也顾不上他还在,注意力全部移到了文件上,太阳穴的位置蹦蹦的跳着,她快速打开抽屉从里面找到药瓶,倒出几片药放在手里,取过剩下的冷咖啡就要送入口中。
沈家平抓住她的手,季凝不解的看向他,怎么还没走?
沈家平单腿靠在季凝的身边,将从她手中抢过的药片抢过来,然后砸象一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沈家平在虐待老婆呢。”
季凝有些无力:“我现在没时间陪你玩,这些工作都在等着我上手。”
她很不喜欢现在的这份工作,非常的不喜欢,可是没办法,这个公司她必须要抢过来,她绝对不会将公司拱手让给那个男人,决不。
沈家平把玩着她的头发。
“你哥今天叫我们回去。”
“不去……”季凝喊出口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她抚着额际:“我今天工作太多了,不能过去了,我会和我哥说的,你先回家吧。”
季凝才将脸扭过去,又被沈家平单手给钳制了回来。
他冰冷深不见得黑暗的眸子一闪:“季凝,你在躲什么?”
季凝双手砰一声拍在桌子上,突然间很烦。
“沈家平我没有管你可不可以请你也不要来管我?我们就做一对在床上交身的夫妻不行吗?你这样贸然的来接我有意思吗?我们恋爱过吗?我们相濡以沫了吗?你这样虚伪的做这样的一手在给谁看……”
季凝的胸口上下喘息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可是她讨厌沈家平好像很关心她的样子,她不喜欢,她讨厌。
他修长的手指滑下她的小脸上,然后一转,单手勾起她尖削的下巴,低下自己的头和她对视着。
“你现在是在跟我追究我没有追你吗?季凝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是一个刺猬,一个看见谁都去刺的刺猬。”
季凝甩开他的手,站起身:“沈家平我不想和你吵,你不走,好,我走。”
她取过放在一旁的背包快速的离开。
沈家平托着腮,眸子中的冷光一闪。
季凝冲出办公大楼,烦躁的走在街上,看了一眼腕表,今天大概是她来大华上班下班最早的一天,季凝一个人走在街上,看着热闹的人群,看着到处都是车的马路,突然觉得自己很寂寞。
她找不到自己的路了,找不到了。
她一直就很讨厌这样的生活,可是她现在却偏偏主导着这样的生活,还是她自己主动跳进来的。
她就象是一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格格不入的,每次开会哥哥问她意见,她都可以看见那些高管不屑的眼神,是啊,她什么都不懂,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季凝,不是季早儒的妹妹,不是云冉的女儿,她就什么都不是。
每天她都要小心在小心的工作,可是她真的是无力,那些专业术语她根本听不懂,还要属下一字一句的解释给她听,她曾经在卫生间里听见过助理的抱怨,她很累。
走着走着,看着前方的路一片的迷茫。
季凝停下脚步,有骑着车子路过的人都在看她。
季凝看着自己这一身的装束,套装高跟鞋,季凝蹲在地上,抱着头。
她不理解妈妈,她走的是那样的毅然决然,她都没有为她和哥哥想过吗?
没有想过他们的感受吗?
季凝突然间很恨自己的妈妈,因为她太自私了,她死了就一甩手可以什么都不管了,解脱了,留下这无尽的伤悲印在她的心里,印在哥哥的血脉里。
她也恨那个男人,恨他的不专,如果不是他,妈妈怎么会死。
她出来的时候走的很急,没有穿大衣,一阵风刮过,吹得她衣服都透了,脚下出汗了,又被风吸走了,脚有些痒痒的,有些热,可能是冻了,她抱着腿看着自己露着脚面的鞋子。
如果可以,她是不是也可以选择一条解脱的路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