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何何进屋后,并不急着卸去累赘的胡子,反而大呼小叫起来:“夫人!娘子呦,快来给为夫揉揉肩,这肩膀许是旧伤复发了,疼得很呢。
潘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脸色黑黑沉沉,口头确实十分配合,温柔道:“相公辛苦了。先坐下来喝口水吧,圆圆,快给爹爹倒杯水。”
“好。”裘圆圆响亮地回答道,提起茶壶,倒了满满一杯,然后恭恭敬敬送到潘何何面前,甜甜道:“爹爹,请喝茶。”
潘何何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但仍忙接了,像是故意般喝了几大口之后,满意地呼出了一口气,说道:“有你们娘俩在身边,才是真正的快乐啊。”
潘文不理会她,哼了一声,随即松开了她的肩膀。
潘何何不笨,忙用口型问道:“走了?”
潘文向来谨慎,并不搭话,只用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字:“嗯。走了,茶里有毒。”
刚刚故意灌了几口茶的某人马上苦着脸抠自己的喉咙。
潘文冷冷地看着她,直到看到她把自己弄得两眼泪汪汪都吐不出几口水,才面无表情地帮她点了点穴,逼出茶水。
潘何何如获大释,忙轻咳着吐出茶水,这才松了一口气。
潘文却在这时不冷不热道:“你且摸摸你的脉象,是都有些浮数?再仔细感觉,是否有些头晕?药力已经有所吸收。”
潘何何一听,哪里还顾得上去把脉,自觉头晕,甚至头重脚轻,只好苦了脸,可怜巴巴低声哀求道:“师父。”
潘文不加理会,抬了抬玉手示意裘圆圆过去,低声问道:“圆圆,上次我教你的解毒九针可是会了?”
裘圆圆奶声奶气乖乖回答:“还不大会。”
潘文的嘴角弯了弯,说道:“没事,你给潘姐姐扎扎,便学会了。”
潘何何立刻石化在原地,怎么会有这么赤、裸、裸的报复啊!
裘圆圆却不管,他最近几天,天天刺铜人,都腻味了,又不想刺自己,如今有免费使用的模特,哪里会不放过?
但他还是很配合地苦着说道:“潘姐姐怕是不好取穴位……”果不其然,他的话一落音,潘姐姐的脸色又黑了几分,而和尚哥哥则嘴角又弯了弯,眼睛里也似乎多了一丝笑意。
潘何何索性眼睛一闭,往床上一躺,自暴自弃道:“死就死吧!让我死吧!”
潘文不吃她这一套,淡淡道:“死不了,就是头晕恶心呕吐各种痛苦体验一番而已。而且,你确定你要躺在那张床上吗?根据这个房间的血腥味,上一个受害者死了不过三天。”
潘何何短促地“啊”了一声之后,立刻蹦了起来。
潘文这才觉得够了,轻轻哼道:“学艺不精却专门学着歪门邪道。从江南买了个美丽小娘子的陶瓷商人?不疼惜就没有福可享?真亏你想得出来。为师可不记得教过你这么些玩意儿!”
潘何何忙谄媚地笑:“师父,徒儿不大明白……”
潘文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潘何何飞速地思考,待她明白过来,马上便垮了脸蛋儿,装作惨兮兮道:“师父,哪有这样骗徒儿的!”被这样捉弄,她沮丧极了.不过也确实是她学艺不精,过于相信师父,她方才和老板娘斗智斗勇,能不紧张脉象能不浮数吗!而头晕,明显是在他的心理暗示下,加上贼人所下之药,无非蒙汗安神之物,她几大口灌下去,虽然吐出及时,但有些头晕也是非常正常的。
不过,潘何何略略吃惊,她那呆呆又故意装酷到爆的师父也会捉弄人了?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
潘何何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道:“师父,这间房间当真三天前死了人?”
潘文点头,头上的珠花颤了颤,也将声音压低:“不错,不止这间房间,这里整个店,恐怕三天前午夜时分,有过一场大屠杀。”
裘圆圆和潘何何都瞪大了眼,两人都往潘文身边挪了挪。
潘文继续道:“楼梯显然很久没有修缮过,扶手也遍布灰尘。房顶以及各个角落遍见蜘蛛网,但大堂和桌子却抹得异常干净。可说是生意不佳,但倘若如此,二楼何必铺个厚厚的地毯?偏偏是朱色。若是正常的客栈哪有这么古怪,恐怕是一家专门杀人掠货的客栈才这般。因为本就不是正经的生意,所以蜘蛛网和灰尘哪里会被注意?而大堂和桌子过于干净,应是几天前的屠杀血迹所染,被迫清洗。二楼的地毯的朱色也恐怕乃是无辜者血染而成啊!而且,地毯藏匿了脚步声,有利于这贼人对入住的客人下手。这些过于都还有别的解释,但我这鼻子最灵,整个客栈里都弥散的血腥味总是骗不了人的。”
裘圆圆干脆爬到了潘何何的怀里,惨白着小脸窝着不动了。
潘何何知道他被吓着了,摸了摸他的头,只柔声安慰道:“没事的,潘姐姐没用,还有师父呢。”她抬了头,看着潘文,眼睛里闪了闪,道:“恐怕二丫便是被这般人和丑八怪合伙害死的。”
一路上,她将二丫托梦给她以寻真凶的事告诉了潘文,而那几番枉死、借了泥身才还阳的部分自然是瞒了下来。
潘文沉思了一会,回答道:“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这个镇子给我的感觉都是十分怪异的。”
潘何何也想了想,突然被脑海里闪过的一个念头吓了一跳。她忍住跳动的眉,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才紧张得说出自己的想法。“师父,你是不是觉得白胜衣的选丑比赛,或许和二丫所见的丑八怪有关系?”
潘文听她这么一说,也是一愣,抬起头盯着她,稍稍凝眉,似乎在思考。他的眼眸向来有神而清亮,在素雅却不失清丽的女装下,更是显得流光敛彩。而这么一盯一看,犹如凝视。潘何何自觉心跳如鼓,脑袋似乎有些空白。
但脑袋里突然又闪过一个念头,她该不会是个百合吧?怎么会对女装的师父……这么心动?!潘何何大惊,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性取向产生了怀疑,又细细往深想,越来越不对,好像她平时却是是对美女比较没有抵抗力啊,而且还喜欢对漂亮的小丫头,之前就是对二丫动手动脚来着吧……
潘何何满头大汗,越来越惊慌,就差落荒而逃了。这个时候,潘文却是突然欺身过来,宽大的手捂住她的口鼻,将她往角落一带,一时之间,她满口鼻息之间,只剩余他身上淡淡的檀香,还混杂着些许的脂粉味。
这……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