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肌肤上没有任何血色,隐藏在积雪之下的秀发也失去了本来的透亮,只剩下红唇一点集中了她全身上下所有的色彩。
我没有办法抗拒她带有祈求的呼喊,脑子里不停地回响着女子的轻言细语,可就是这软软的几个字,却充满了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姑娘,我冷……”她再一次开口,我扯住衣服的角落,刚掀起一个角落,肌肤便与空气亲密地接触,刺骨之寒令我混沌的脑子闪过一丝清醒。
脑海中似乎有另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唤醒我,“不要相信她,不要盯着她的眼睛……”
“姑娘,我冷……”
“不要相信她,不要盯着她的眼睛……”
……
两种不同的命令在脑子里不停地相交碰撞,激烈的交战发出强烈的碰撞声和厮杀声,千军万马的蹄子在我脑中踏过,战火的硝烟迷了双眼。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犬吠声,“旺旺旺……”此起彼伏的叫声将我唤回现实,就在下一秒,嚯的一声,我落入了一个僵硬的怀抱里。
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面前的女子,她竟一把扑向了我,双臂环过我裸露的肌肤,长发散落在了我的胸前,一颗坚硬如石子的头颅压在了右肩上。
她的身体分明就是一座冰雕,短短瞬间,我已经感受到了她身上传来的刺骨严寒,无数的寒意透过每一寸肌肤正缓缓向着身体里侵蚀,就连环在我身上的那两条手臂都瞬间变成了两条冰柱子。
刺激之下我还是恢复了理智,刚准备动动身子,却无奈感到肩头一沉,整个身体顿时承受着千斤重石,加上止不住的颤抖,身体的能量一瞬间就消耗干净。
正当重压之下无法动弹之际,我感到身体里的热量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回忆之前在林家祖坟密道里跟怪物搏斗,那时也是身上只着秋衣一套,而且还在水中战斗,虽然水凉刺骨但是却始终感到浑身充满力量,之后得阿诺相助披上了她的纱衣,这一路走来倒也没感到太多的严寒,可为什么现在却产生这样的错觉,总觉得身上的保护罩正在一点点地瓦解?
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面对她就连阿诺对我的保护都无法抵挡?甚至能明显的感到身体的温度正渐渐被她的寒冷侵蚀,生命也在慢慢消耗……
“旺旺……”周围一直都充斥着激烈的狗叫声,一阵清脆的撞击声传来,脖子上的手臂不自觉地松了许多,正当我疑惑的同时,埋在我肩上的那一头青丝渐渐颤抖,隐忍之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发丝轻轻颤动,那颗头颅带着僵硬的动作缓缓出现在我面前,当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我猛然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也不自觉倒退好几步,带着肩上沉重的手臂,咔嚓一声,那手臂就遗留在我肩头,清脆地与女子的身体脱节,我甚至看到那对手臂就是两条明晃晃的冰柱,而女子的身体则还是保持依靠的姿势呆在原地,若不是因为这个场景,我会认为她的姿势很美,可现在分明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
她的脸从我肩上缓缓抬起,五官轮廓已经不似之前那般楚楚可怜,反而歪东倒西一幅带着血色狰狞的模样,原本的凤眼仿佛被人恶意的涂抹了一把,在脸上歪歪扭扭,一张脸皮好似被人撕扯过,所有的五官都无端地放大,铺满了巴掌大的脸庞。
还未来得及理清思绪,她的身体里就涌出了无数根尖锐的冰柱,晶莹透亮的一头就对准了地上那群嗷嗷大叫的狗狗们。
她的下身原本是一片亚麻布的裙子,可是现在却多出了几条带红的血印,从印记看来,应该是身旁这些小狗们留下的。
难道说,刚才是它们救了我,是这群可爱的小生物阻止了她下一步的计划?
面前的女人利用断口处长出的冰柱子不停地在小狗堆中与它们厮杀,一些灵活的狗狗基本上能逃脱尖锐的刺头,可是有些小狗就没这么幸运了,其中有一只脏兮兮的白色小狗,它原本在队伍的后面,傻傻呆呆的立在那儿,不停地点着小脑袋,就连移动步子都十分困难,看样子应该是得了犬瘟热的缘故,那个女人挥动冰柱之后,这只可怜的狗儿侧身便划过了一道深深的划痕,从伤口上看来,跟之前躺在地上残喘的灰色小狗是一样的伤痕。
心中顿起怒火,整个人也为止清醒,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何方妖物,竟然这么凶残,我不自觉地将她和校园里几个冻死的学生联系起来,难道之前害人的就是她?
“给我住手!”飞起一脚就向着她踢去,却在半空中瞥见了她诡异五官上露出的恐怖笑容,这个笑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狡黠!
难道有诈?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将脚收回,毫无意外地踹在了她的身上,女人的身子静静的立在原地,丝毫没有收到我这一脚的影响,就连身上的积雪都没有丝毫的掉落。
可是……咦,我的脚怎么收不回来了,鞋底粘住了吗?右腿莫名其妙的粘在了这女人的身上,我试图拔了几下却没能拔下来,情急之下也唯有脱鞋了……这么举着脚也不是个办法。
寒意自定住的那只脚向着身上传来,怎么会,怎么会……我的腿在一瞬间被冰包围,裤子鞋子被明晃晃冰块裹着动弹不得,刚开始还能感受到刺骨的寒,而后是难耐的麻,如今是没有任何知觉了,难道,我的脚废了?
被冰块包裹的地方并不限制在脚上,反而像疯长的藤蔓顺着脚跟向着我全身上下爬去,不一会儿,下半身就被固定在了冰里。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小狗们不停地袭击她,她却没有过多理会,一双灰色的眼睛始终盯着我不明所以的笑着,我感到身上有什么东西正因为那层冰冻而瓦解,身体也越发的难受,心中的恐慌大过于之前在黑暗中跟怪物搏斗,这种莫名其妙的力量让我毫无下手的地方。
眼皮子底下这群小狗没有任何放弃的意思,依旧对着女人狂叫和攻击,甚至已经有两只小狗来撞击我动弹不得的一只脚,望着小狗们的举动,我的身体虽然已经撑到极限,可是一颗心却是暖暖的,就连素不相识的它们都还没放弃,我为什么不坚持下去想办法解救自己呢?
“zumoyiyisuo……”好久都没有唱过阿诺交给我的歌谣了,现在就当是练习练习吧!我曾经见识过这首歌所带来的强大力量,能够化解掉这些同样不知名的诡异力量,但是我也知道唱这样的歌是会消耗自己的体力的,一段时间内唱得频繁对我也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是最后连张口的能力都没有了。
就因为这样,当初在营救王小花的时候我没有在众人面前显露过这个特殊的能力,只是大难不死之后站在崖壁边有感而发的吟唱歌谣,相比这首的曲调,那一首更为平静柔和,就连附近的亡灵都漂流过来接受歌声的洗礼。
现在唱得就是当初对付KTV镜子里爬出小丑时那首,虽然我不懂这些奇奇怪怪的歌词究竟想表达什么,阿诺也没跟我说过这些歌曲具体怎么用,但是我却能自如的根据曲调来区分各自的用途,就如现在这样的情景,我就不会选择悬崖之上唱的那首。
虽然我非常小声的哼唱着这首歌曲,但其中蕴含的能量却是超乎想象的,我刚唱完第一句,身上的冰冻就开始融化成水,顺着我的身体向下流去,当我唱完第二句的时候,立在地上的脚就已经恢复了知觉,当我唱到第三句的时候,立在女人身上的右脚随着解冻开始缓缓落下……
当我的脚重回大地的一瞬,女人似乎摆脱了某种的禁锢,立刻向着树林的方向逃去,身上的麻衣也被消融的雪水浸湿,随着她的移动,我和身边的狗狗们也赶紧追上,狗狗们默契的跑到了女人的面前张口就咬,女人也顾不上狗狗们的围攻,拖着一群小生物就向着树林里逃去。
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勾起了我的斗志,不能放过她!她有可能就是害死这么多人的元凶,就算是现实生活中无法将她揪出,我也要在这个世界里将她毁灭!不能再让她去害人了。
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雪地中奔跑,口中跌宕起伏的调子也越发的激烈,眼中也似乎燃起了熊熊火焰,不知是不是由于追逐,还是唱歌耗了许多元气,呼吸越发的困难了,可是我却舍不得倒下,看到受了伤却依旧不停撕咬着那女人的小狗们,我就绝不能倒下。
“啊……”前方传来一阵嘶吼,女人变形的叫声在树林的上空划破沉静,惊得周围树枝上的积雪纷纷掉落,我停下脚步不远不近地盯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她跌坐在雪地中央,从背影看来依旧是这么娇弱柔美,不过那只是迷惑别人的假象罢了!她的长发均匀的披散在背上,时而像黑色的披肩,时而像展翅的蝴蝶,双肩无力地耷着撑起散落的黑发,身上的麻衣与雪地的颜色融为一体,楚楚可怜的形象就如她在我面前出场时一般完美,与刚才不同的是,她的身上燃起了淡蓝色的火焰,纯净的蓝色似乎比雪还要透亮,若不是在她身上发出燃烧的噗噗声我一定会以为那只是一阵蓝色的轻烟,没有想到就是这无骨的轻烟却使得这个凶残的妖怪发出一系列的嘶吼。
周围追赶的狗狗们自动退开,围成一个不远不近的圆圈始终警觉的盯着这个被蓝色火焰消融的女人,她的身体,正一点点被吞噬,渐渐融为雪地里的一滩无名的液体。
燃烧产生的淡蓝色烟雾飘荡在树林的上方,许许多多透明光点从她的身体里飞散,数不清的画面在我面前闪过,许多不知名的年轻面孔带着不同的神态,一会儿是具具冻得发青的尸体,一会儿是那些面孔在生命最后时刻的记忆,他们躺在不同的地方,但是身体却被这个女妖怪缠绕,最后只得在绝望中一点点冻僵死去,他们的灵魂在未脱离身体的之前就已经融入了女妖的身体里,无助的呐喊却只能用自己的灵魂换来女妖那雪中行动自如的身体,现在好了,他们都自由了,禁锢着他们生命和灵魂的寒冰,已经在这一刻彻底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