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就对上朱珠怯怯的表情,或许是我跑得太急吓到她了。
“是你啊,有什么事吗?”我特意没有挂电话,心中期待着朱珠能找我开工。
“小瑜姐在忙吗,如果忙就算了。”
我立刻跟她挥挥手表示我不忙,声音还表现得很客气,“你说吧!”
“哦,是这样的,今天收工比较早,剧务李师傅和摄像的王师傅没事想约人凑个桌子玩玩,加上我正好三个,本来想找榕姐去的,但是她有些不舒服就休息了,所以我……”
我故意对着电话那头大声地说:“哦……三缺一啊,我懂的,好的好的,我现在就跟你过去啊!”
电话那头的龙涵很识趣的自己开口,“那你先去玩吧,记得早点回来休息哦,想我的时候记得跟我打电话,么……爱你……”
我的左脸都快烧掉了,匆匆说了声拜拜就挂了电话,还未来得及细想关于三缺一的事,朱珠就扯着我的胳膊带上了我的房门。
“干什么呀?”我瞪大眼睛对着她,一时间都忘了刚才答应了她什么。
她笑眯眯地对着我,“打牌啊,你刚刚不是很急的样子吗?”
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呢,刚才只顾着给龙涵造成一个很忙的假象,没想到她当真了。
“可是我不会打牌啊。”我说的是实话,要说打麻将这事我还只在游戏里玩过。
“没关系的,非常简单的,你边学边打嘛……”
“哇,那我岂不是摆明了是给你们送钱的?”
“哪有……大不了我们让着你行不?”
“你这么急着关门我没拿包,待会赊账啊?”
朱珠吐了吐舌头,脸上的婴儿肥透着粉嫩的色泽,“一时心急就忘了,你等着,我进去给你拿。”
我望着自己这身小背心、沙滩裤加人字拖,身上就披了一个小毯子,这个样子能出去见人吗?
房门再一次关上,朱珠将房卡给我塞进了包包里,“我们走吧!”
我望着这个瘪瘪的小包,“钱呢?”
总觉得跟真人打牌要准备很多钱,否则到时候我可不想像电影里说的那样,输得只剩一条内裤这么夸张。
“待会酒店的人会送来的,刚才我通知前台的人了,刷卡就OK!”
原来这里服务这么周到啊,看来穿梭了一次时空我还长了见识,想着今天极有可能会破产,我无奈地摇摇头,我该怪谁呢,就怪自己嘴贱吧!
来到了一间娱乐包房,里面什么电视、音响、吧台……等等应有尽有,靠窗的位置上已经坐着两位大叔在抽烟,看到我们进来之后便将烟头掐灭。
剧务李师傅理了理头发,“哇,朱珠你真是厉害,小瑜这个大牌都被你请动了!”
“所以嘛,我才叫你们今天多准备点钱咯,小瑜姐是新手,手气一定非常旺!”朱珠趾高气昂地对着他们,下巴都要翘上天了。
我无辜地陪着笑,“不好意思哦,我不会打牌,你们不要嫌弃我打得不好或者动作太慢。”
王师傅将旁边的窗户打开,“通通风,我知道你们女士都不怎么喜欢烟味。”
“哇,王师傅好绅士哦。”
“必须的啊……”
我选了一个正对窗户的位置,朱珠就只有坐我对面了,因为离窗户比较近,她的头发被风吹得轻轻扬起。
这时,酒店的经理带着工作人员敲门进来,然后带来一只箱子,里面装着现金,还带着一个刷卡的机器,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跟着他们刷卡,领钱,然后桌旁的小盘子里就堆上了一叠毛爷爷。
开打第一局,他们耐心地跟我讲解了一些规则,我大概听懂了些,但也没有完全记住,先跟他们玩着吧,如果哪儿错了他们会提醒我的。
一开始上手我连麻将都握不稳,更别说像他们那样拿着牌玩花样了,为了配合他们的速度,我的长城散了两次,手中的牌不知掉了几次,最后连汗珠都打出来了。
慢慢地,我开始领会了一些,也会渐渐的胡一些小牌了,他们都忍不住夸我学得快,但是我却非常无奈地笑笑,心中想着,什么时候结束啊,是不是要把盘子里的钱都输光才能走呢?但是瞧瞧瞄了一眼我的小盘子里,那钱却是只增不减。
且就这么跟他们玩着吧,渐渐的,我也会做一些大牌了,只是还没有熟练而已,朱珠背后的落地窗显示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阵风吹过,我脸颊的刘海拂过耳畔,并且也带来了一股海洋特有的腥味,那股味道越来越浓,我本想叫朱珠关上她背后的窗户,但是抬头之后却猛然愣住,接下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在朱珠的身后,那户小小的方形窗户外面,慢慢地伸进一个女子的身体,女子的全身湿答答的不停地滴水在玻璃上和地板上,身上还挂着几根海带还是什么黑乎乎的条状物,一张惨白的脸挂着一双青色的眼圈,眼圈里面竟然是没有瞳孔的一双大眼睛!
虽然眼眶中只是两个白花花类似于鱼肚皮那样的填充物,但是依然能感到她的目光正透过朱珠的头顶盯着她手中的那副牌,她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身体跟泥鳅一样柔软,仿佛从窗口就滑了进来,她的下巴悬于朱珠的头顶,头上的水珠不停地低滴落,滴在了朱珠的头顶上、肩上还有桌子边缘,就连她面前的桌面都湿了一片。
我顿时不敢开口,不知道这个幽灵只是凑个热闹还是要做什么,她离朱珠太近,以至于我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她似乎对于麻将的兴趣更大一些!
“该你了,小瑜姐。”朱珠口中嚼着泡泡糖,说完之后还吹了一个粉红色的泡泡。
我回过神来,将手中单出来的红中推了出去,“红中!”
下家王师傅指着桌面上的一张牌,“小瑜你是昏了头吧,喊的是红中出的是八万。”
八万?不会啊,我怎么会出八万呢,明明有一对八万的好不好。低头仔细一瞧,那张红中却cha在了八万的位置上,我瞪大了眼睛,不会吧,这样也行?
这时对面的朱珠传来一声响亮的,“碰!”
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伸手过来将那张八万捡起放在面前并排摆着三张八万。
我手指一惊,牌里面剩下的那张八万被我不小心掉了出来,这时,上家李师傅指着我的牌皱着某头,“小瑜你会不会打牌啊,自己有一对还要放给朱珠碰走,不会是打感情牌吧?”
我摇摇头,正想解释什么,但是突然发现朱珠头上的那个女子突然移开了目光狠狠地瞪着我,所有的话在即将出口的那一刻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我不想玩了。”我轻轻推着面前的牌,想将牌推倒不玩了,然后再接着机会带着他们离开这个女鬼身边,结果呢,我用尽了力气却无法推动牌面,抬头与那个白面女鬼对视。
李师傅以为是他的话太重了,于是立刻跟我道歉,“小瑜不要生气嘛,我也只是这么说说,你是新手,打错牌没什么的,我们继续啊,再怎么也得把这圈牌都打完嘛!”
“可是我真的不想打了!”心中出现一种非常难受的感觉,就是窒息!且不论窗口传来的那阵阵带着海腥味的阴风令房间的温度徒然下降了好几度,就说我们牌桌子旁边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就让我非常难忍受了,她的身子依旧选在外面,但是头和脖子却悬在了朱珠的头上,直勾勾地对着我,任谁谁能受得了?
“是啊,接着打嘛,好不容易有个时间能打打牌,平时都是累得像狗一样回来趴着就睡了,趁现在有时间你就陪我们几个玩玩嘛。”
“可是……”我的话还未说出口,对面瞪着我的那张惨白的脸就开始慢慢变形,她的嘴微微张开,然后越来越大,渐渐的,她的嘴唇消失了、鼻子消失了,脸上好似一张白纸被火焰点燃,周围的都被火焰吞噬,形成了一个黑色的灰烬边缘,她的脸最后只剩下一片黑色的痕迹,好似五官被无形的火焰掠过,两排白牙横在我的面前,似撕扯,似放大,直到整个头颅都变成一片焦黑。
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这算是威胁吗?
我低头随便甩出手中的一张牌,这时,朱珠一把将手中的牌摊开,“呀,我胡了……对对胡……”
朱珠的呼声将这个焦黑的脑袋吸引回了桌面上,或许是因为朱珠胡牌的原因,她那张惨白的脸又在我的注视之下渐渐恢复,被海水泡得发白的皮肤充满着某种魔力,渐渐从她的后脑勺向着头顶攀爬,爬到头顶处又开始从皮肤中长出一根一根的头发,头发像嫩芽初长,慢慢在我面前越来越长,越来越长……最后变成一根根滴水的长发搭在朱珠的两肩。
直至她面上的皮肤全部长好,只是很快的一瞬间就能完成,她的额头出现了,额头上的疤痕也出现了,她那双鱼肚白的眼睛也出现了,她发青的眼圈也出现了……脸上的皮肤和五官在渐渐恢复,好似获得了新生,最后全部都汇集在了她的唇部,变成了之前那个小小的黑洞。
她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朱珠的牌面上,看到她胡了对对胡便开心地笑了起来,就连眼睛都笑成了一道道月牙,脸上的皮肤微微皱起,一副赌徒贪婪的神态从她口中滑出的那道长长的唾沫就能看出来。
我颤抖着双手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既然不能说我便用眼神示意旁边的俩人去发现窗口的这个‘看客’,心中开始打鼓,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朱珠将手伸到我面前,“小瑜,付钱……”
我胡乱地从旁边的盘子中抓了一把大红钞票塞在她的手心,都没有心情去数,她满意地收着手中的钞票仔细地数了数,最后抽出两张退还在我面前,“还你的,多了……”
这声音,分明不是朱珠的声音,带着死气沉沉的调子,每个字的音调都没有任何起伏,悠远得好像从海的另一头传来。
我抬头惊愕地瞪着这个幽灵,只见她裂开了嘴朝我笑了笑,里面黑色的牙龈肉和一些浑浊的海水便喷涌了出来,我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些距离,这样的画面实在不敢恭维啊!
她轻轻开口,口中的一些类似于水草的东西就从两排牙缝中露了出来,她兴奋地扭动着,将身子往窗户中缩进了一些,声音似乎从腹部发出,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对着我们大家说到,“我们接着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