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循着她的脚步,一步一步向着天空靠近。
很羡慕她能够脚踏实地的走好每一步路,我看看自己那双漂浮在空中的半透明的脚,顿时心中就涌出一些失落。
看着这片没有云彩的湛蓝天空,就像当初我手中调色板调出的色彩。这里的空气一定很清新吧,这里一定没有那些讨厌的消毒水味。不过,不管怎样,我现在是呼吸不到了。
她有些费力的爬过一米多高的护栏,站在房顶的边缘喘着粗气,阳光照射在她的脸颊上,皮肤上的汗毛在阳光下发出淡淡的光芒,身上那略显宽大的病服灌入冷风之后涨得像个气球一样。
我歪着脑袋看着她站在生死线上的样子,竟然是那般的平静,好像还带有无限的向往,难道她真的希望变成我的同类,难道她希望变成我这般虚无缥缈?
“人家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是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假话!我想……死应该不会比我现在的生活更痛苦吧?每天忍受着无法承受的病痛,没有人关心,就算是看到每天新生的阳光,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
她一会看看天,一会看看我,伸出满是淤血和针孔的胳膊,向着太阳的方向摸了摸那缕阳光,但是很快就将手收回。
“你叫什么名字?我想永远记住你。”她目光坚定的盯着我,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永远记得我,可是从她那双清澈的眸子中我看不出任何的恶意。
“我叫黎敏瑜,你为什么想要永远记住我?”
“因为你给了我解脱的勇气!”
“解脱的勇气?”
“是的,我从小就能看见灵异的东西,一直都被这种能力深深困扰,后来疾病缠身来到了这家医院,每天都有很多的鬼魂来缠着我,希望我以生命去换得他们的重生,他们以各种狰狞的面孔接近我,呵呵,真是可笑,他们还以为我看不到……后来发展到他们干扰我治疗的仪器,弄断我身上的管子,变着方法的害我,但是我都依旧顽强的活着,因为我不想成为他们的同类,我知道鬼魂不能照镜子,所以他们看不到自己那副令人作呕的面孔,可是我会害怕自己死掉之后会以同样狰狞的面孔去面对别人,我不想自己做了幽魂也像生前一样被人讨厌。”
迎面吹来的风儿扬起她额前的刘海,她满足的深吸了一口空气,“当你接近我的时候,我以为你也会像其他的鬼魂一样,对我用尽各种手段,可是我发现我错了,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一个鬼魂,至少在这间医院里面。我能看出你的焦虑和不忍,当你跟我一起看着窗外阳光的时候,我突然想通了,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你的重生,这也算是证明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一个奇迹。”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心中五味杂陈,她的生命真有那么的卑微,她的生活真有那么悲惨?
“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别在异乡哭泣……冬季到台北来看雨,梦是唯一行李……”整个世界竟然因为她的歌声而飘起了纷纷的细雨,我伸出手想去触碰那些阳光下闪耀着五彩光芒的宝石,却发现自己的的手掌在这样唯美的背景之中变得越发的透明了,如果这不是我的手,我会觉得很美!
“好美的一首歌曲,我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去台北一边听着歌,一边看着雨……如果你重生了,请帮我完成这个心愿!”说完她朝我费力的笑了笑,迈开步子就往楼顶边缘扑去,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马上就要掉下去,我第一时间就跟着她冲了出去……
“不要……”我伸出手去接住她,下落的速度太快,可是我却能以更快的速度飞到了她的身下,她以一个自由的姿势向着大地,我与她面对面的拥抱着,或许我们只在空中飞翔了那么一秒,但是就在这一秒中,她瞪大了眼睛望着我,我也不可思议的盯着她,这一刻,我居然抱到一个真实的、温热的肉体!
我居然接住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在落地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那种四分五裂的剧烈疼痛,这种痛是之前在荒原上不同,这是一种具有真实感的剧烈疼痛,四肢好像都离开了身体,而且这种灵魂上的痛苦比肉体的痛苦还要惨烈很多。
我躺在坚实的大地上,看着身上的这个女子没有丝毫的损伤,顿时就放心了,刚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飞到了不远处,以各种姿势摆放在地上,这个时候,这个女孩突然意味深长的朝我笑了笑,我顺着她的嘴角看到了医院的那幢大楼,我曾经想尽各种办法出来却还是被反弹了回去,想不到现在,我竟然离开了那幢楼,可是却是以这样的结果出现在外界,真可谓是悲剧啊!
一阵火光飘过,一些灰烬飘落到我的面前,面前的那个女孩,医院的大楼,蓝色的天空全都慢慢的化为灰烬,伴随着火光和青烟飘向一个黑暗的、没有边界的地方,我躺在地上不敢相信的盯着这一切,这又是哪一出,是电影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四肢回到了我的身上,我费力的撑了起来,身上的痛楚还有遗留,我看着身下的水泥地面也化为灰烬,当火苗朝我蹿过来的时候我立刻躲开,害怕一不留神被点着了也化为了灰烬。可是当火苗从我脚底掠过的时候,我却毫发无损,等到世界都燃尽,四周又是一片黑暗的时候,一个如星辰般的光点出现在了黑暗的世界中,我漂浮在这个空间里,身体就像浸在水里,一沉一浮……
我想到了荒原上那个戴着古铜镯子的女人,她最开始也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的。
果然,等光点离我越来越近的时候,那个青衣女人就渐渐的显现出来了,还是那般慈祥的笑容,面部散发着一层红润的光泽,而我更多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她的手镯上。
“你是神仙吗?”我呆呆的望着她,问出我心中的疑问。
“傻孩子,我是你的姨婆啊!你忘了吗?”她伸出手摸摸我的头,眼中有一种慈爱的目光看得我浑身很是温暖。
“姨婆……”我回忆了一下,好像印象中有这么一个人,她……不是死了很多年了吗?
“是啊,我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可是你看,姨婆在另一个世界生活得很不错。”
我点点头,又接着问她,“姨婆,我现在在哪儿啊?是不是已经死掉了……你是来接我的吗?”脑海中一直在不停的重复着自己被盖上白床单的那一幕。
“这些都是幻想……”
“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
“这是命中的劫数,孩子,姨婆很高兴你能通过这些考验,善良的人是会有福音的,姨婆这就带你回去。”
“考验?”我还在思考的时候,天旋地转一瞬间,我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入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人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我噌的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
“是谁掐我?”我瞪着一双大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四周满满的一圈的人,每个人的脸的惨白发青的。
龙涵看到我跳了起来,眼中含泪立刻涌上来给了个熊抱,“敏瑜,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