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耶任由修斯牵着自己前行,一路上浑浑噩噩不知道在想什么。
修斯的心情也没有让自己想象的美好。本来以为看见小宠物失魂落魄的样子会开心的,可是并没有。修斯微微低下头,看见那颗耷拉着的毛绒绒的脑袋,连那双耳朵都无精打采得趴了下去,感觉自己好像也有些低落起来。果然这样子的小宠物,太无趣了。修斯突然停下脚步,礼耶一下子没刹住脚步踉跄了两步,抬头看着少年。
“走,本少爷带你去玩儿!”少年突然雀跃起来,“这样出门可不好玩儿呢,走走走,换一身衣服去!”修斯拉着礼耶就在城堡里奔跑起来。
风轻轻撩起两人的头发,礼耶的脚步被修斯带得也变得轻盈起来。两个人的声影与这座庄重的城堡格外的不搭调。
“林恩林恩!”少年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大喊起自己侍从的名字来,声音里满是迫不及待。
“少爷,真是的,您回来了啊。小的正到处找您呢。”林恩从屋子里出来,看着修斯难得的兴奋的样子也有些诧异。而他看到少爷牵着礼耶的手的时候,更吃惊了。少爷虽对于奴隶和平民并不像其他贵族一样会露出明显的鄙夷,可是少爷对于肢体接触还是很抵触的。
“林恩,备马,我要出门!”少年快步得从林恩身边经过,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可是少爷……”林恩有些为难,老爷明明让自己看着少爷的。
“好了,没有可是!”林恩在房门口停了停,不耐烦地挥挥手,“对了,我小时候,像她这么大的时候的衣服还有吗?找一件出来。”修斯指了指身边呆呆的礼耶。
“可是少爷……”林恩有些不解,少爷怎么突然像找小时候的东西了。那些东西丢到是没丢,可是都不知道被存到库房哪个角落去了。
“哎呀,林恩你废话怎么多。找一件衣服来给小宠物穿上。本少爷要带小宠物出去见见世面!快点儿!”修斯有些不耐烦,吩咐了两句就就牵着礼耶进了自己房间,留下门外目瞪口呆的林恩。
少爷让找衣服,是为了给那个半兽人穿上?少爷以前对每一个宠物好像都很好,可也没有像这次一样。林恩觉得,少爷对这个新宠物好像太宠了,可不是一件好事呢。不过少爷问有没有小时候穿的衣服,少爷是还不知道礼耶是女孩子吗?
“林恩,你怎么还站在门口!快去!”修斯从窗子探出头,一个个都傻了么。
“是!少爷,小的这就去。”林恩赶紧领命走了。
修斯倒是很快换好了衣服,可林恩迟迟没有回来,让他不耐烦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怎么这么慢。”
正抱怨着,就听见急匆匆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是林恩回来了。修斯正想训斥一下林恩,可当他看见林恩手中的衣服却愣了一下。
怎么是女孩子的衣服?
林恩见少爷疑惑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衣服,不由解释道,“少爷您的衣服小的一时找不到,都被放在库房里了。小的看礼耶和玛德琳差不多大,就擅作主张将玛德琳的衣服拿过来了。应该能穿的。”
修斯不可置信得微微张了张嘴,没说话。
“少、少爷……您难道不知道礼耶是女孩子吗?”林恩见自家少爷一脸惊讶,不由小声问道。
“咳,本、本少爷当然知道!本少爷不是想着出去穿男装比较方便吗。既然你找不到,这件衣服也就将就了。”修斯有些不自在。
“是。”林恩聪明得没有拆穿主子的谎话。
“好了,衣服给我,你可以出去了。”修斯将林恩手中的衣服拿过来抖开,对着礼耶比划了比划。还真没想到这个能杀死雄狮,能一脸凶狠伤到自己的小小宠物是个女孩子。
林恩依言退下,可还没走几步,却又被叫住了。
“等等,这、这玩意儿怎么穿。咳。”修斯觉得今天一定是在自己随从面前最丢脸的一天了,没有之一。
林恩低着头,没敢看自家少爷的脸。要是看到了少爷窘迫的样子,少爷说不定恼羞成怒杀人灭口的。林恩见少爷并没有将衣服递过来让他帮忙的样子,只好详细得将方法告诉了自家少爷,然后赶紧退下了。
林恩出去后,修斯走到礼耶面前,看看手中的衣服,看看呆呆的礼耶。少年有些不自在地一把抱起礼耶,将她放到床上,“抬手,我给你换衣服。”
礼耶听话得抬起手,看着修斯手中的衣服出神。衣服上带着熟悉的属于那个女孩独有的奶香。礼耶不免又想起了那个笑容,就算知道是假的,还是让她留恋不已。
修斯也注意到了礼耶更加无神的眼神,心中有些不高兴。这个小宠物怎么这么蠢,明明都知道是假的了,还是那么在意。
“抬脚。”命令的声音中带了些不快,“不准想了听见没。一会儿出去就给你买新的衣服。”
礼耶没有说话,只是按照少年的命令抬起了脚。
折腾了一会儿,终于两人都换好了衣服。修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突然觉得顺从的礼耶也挺可爱的。修斯盯着礼耶头顶那双毛绒绒的耳朵看了一会儿,取了一件自己的斗篷给礼耶披上。果然那双耳朵还是给自己看就够了。
耳朵被盖住让礼耶有些不适,连着抖动了好几下。
“耳朵不许动。”修斯看着被被宽大的斗篷盖住的礼耶,有些想笑,真滑稽。看见兜帽下抖动的地方,修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命令道。果然不抖了。
修斯满意地牵着打扮好的礼耶上马出了门,林恩也只好叹口气跟上。
礼耶被修斯放在身前,身下的马匹跑动时的颠簸让她有些稳不住身子。修斯有趣地看着身前歪歪倒倒的小身子,并没有帮忙的意思。礼耶只得紧紧抓住马背上的鬃毛,却不想太过用劲让身下的马一疼,扬颈嘶鸣了一声,撒蹄子跑了起来。礼耶不禁短促惊呼一声,吓得一松手,身子就朝一边歪去,眼看就要掉下马去。这时修斯才伸手把礼耶捞了上来,扶着重新再马上坐好。看着礼耶微微有些被惊倒的样子,修斯放声大笑起来。
几人骑着马来到了集市。礼耶难得地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左顾右盼。修斯看着自己胸前转来转去的那颗脑袋不由得心情大好,竟停下马跳了下来,然后将礼耶也抱了下来。
“马你牵着吧。”修斯牵着礼耶的手将朝着热闹的集市走去,留下身后的林恩苦着脸听令。
漫步在平民的集市中,嘈杂却又显得生机满满。有热情的叫卖声,有小孩的嬉笑声,有为了几枚铜币就大声讨价还价的声音,也有对着奴隶的叫骂声。一切都是那么新奇。礼耶渴望地听着、看着、嗅着。用身体的每一种感觉体验着从未有过的世界。
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啊。
突然,一股香甜的味道吸引了礼耶。礼耶随着味道望去,那是一个由一个头发都花白的老人支起的摊位。摊位被好多小孩子围了起来,一个个都兴奋地看着老人的手。老人的手伸进一个黑色的大缸里摸了摸,拿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递给面前一脸兴奋得小孩子。小孩子欢呼一声,有些不舍伸手将几枚铜币递给老人家,随即急切地掰开了那个黑乎乎的东西。里面橙红色的芯漏了出来,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香甜的味道。
“想要?”修斯注意到身边的小人停下了脚步,随着她的视线看去便看见了那个摊位。
礼耶抬起头看着修斯,虽然没有说话,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亮晶晶的。
修斯拉着礼耶走了过去,问道:“多少钱。”
摊主一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吓了一跳。虽然少年带着宽大的斗篷,却不难看出他高挺的五官和白皙的肌肤——那是贵族的象征。
老人吓得腿一软就要跪下去。
“不用跪了。多少钱。”修斯有些不耐烦。
“不、不要钱。是小的荣幸!”老人赶紧从缸里挑了一个最大的出来,本想递过去,却看着自己黑乎乎的手,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幸好这时林恩跟了上来,用一块洁白的手帕将那黑乎乎的东西包住接了过来。
“给她。”修斯朝礼耶扬了扬下巴。
礼耶伸出手接过,那东西黑乎乎的,却暖暖的。
“这、这位小姐,是要掰开吃的。”老人有些局促地解释道。
礼耶依言掰开,可却被烫了一下,短短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修斯低头。
“它、烫。”礼耶举起自己的手,吹了吹。
修斯看见礼耶笨拙的样子,笑出声,“真笨。”居然将那黑乎乎的东西从礼耶手里接过来,掰开,递了回去,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白色手套因为染上了难看的灰黑。
礼耶接过,看着红红的瓤,抽了抽鼻子,一股浓浓的香甜涌上来,好像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一样。她先是试探一样地咬了一口,尝了尝,居然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的好认真,整个笑脸好像都要沉进去了一样。腮帮子鼓鼓的,随着咀嚼有节奏地鼓动着。修斯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礼耶一下子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因为太急呛住了,不禁咳了起来。修斯看着小人咳得满脸通红,不由得伸手在她身上拍了拍。再看那张小脸上,由自己留下的一点黑黑印子,心情大好。
礼耶大概是咳地太用力,一不小心,兜帽滑了下来,那双耳朵漏了出来。
“啊!是是是是、是半兽人!”老人本来还觉得眼前这个小孩子憨态可掬,可那一双耳朵却一下子让他吓地后退几步。
老人惊恐的喊声,让热闹的集市都静了几分。随即像是一滴水进了油锅,炸了起来。
“半兽人?!哪里!在哪里!”
“哇哇哇有半兽人!”
热情的叫卖停止了,小孩的嬉笑停止了,讨价还价、街坊之间的对骂停止了。修斯等人很快就集市上的人围了起来,大多都是正值年壮的奴隶,他们手里拿着木棒,拿着刀。
“半兽人!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这个怪物!”
众人一步一步缩小包围圈,不停地叫嚣起哄。声音都是恨。
修斯看着这些手拿武器的平民,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一把扯下自己的兜帽,
“我的东西,谁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