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历代,只要结束长期混战的乱世,必将是一个长期繁华安定,人口快速繁衍的时代。时局稳定,人口膨胀,土地必然会透支,价值倍增。
这一片荒芜之地,我们不开发,一定也会有别人开发。
我们抢占了先机,有规划,有节制的开发,破坏程度总比那些无知村民乱垦乱挖要低很多。按照预期规划,这块方圆几百里的荒地至少要开发30年,交给散居的乡民开发,不出3年,就会遍地开花,一片杂乱。
乡民乱挖乱采,破坏了地脉,会给天湖带来灭顶之灾。”张有财一副深明大义的姿态,替农场开发计划辩解。
“既然我们是保护天湖,为何还会受到天湖守护者攻击?”何有忆不以为然的反驳。
“面对前所未有的时代变化,天湖守护者变得敏感而脆弱,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有过激反应。他们一定是误会我们挖掘鱼塘,是要做养殖贩卖娃娃鱼的生意,所以向我们发出了一个鱼死网破的警示。
我现在将污秽倾倒池塘,就是主动污化池水,破坏纯净的池水。池水污化,便无法养殖娃娃鱼,只能做浇灌庄家的水源。
我们的饮用水,需要建筑一座简易水塔,将池水净化后再供应生活。
但愿他们能够领会我们的善意,不要再挑动事端。如果他们继续挑起事端,逼迫我们离开,事态恶化,必将是一场灾难。”张有财耐心的深入解析。
何有忆对于张有财的解释,并无异议。但内心深处,却隐约察觉这件事并非张有财说得那么简单,其中一定蕴含着更深的隐秘。他现在只是李一团队的外围,很多核心的机密,都刻意地隐瞒着他。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水波不惊。
营地的一期工程如期完成,四周的功能区逐渐健全。几个月之后,便开始给营地供应生鲜果蔬,鸡鸭猪肉,伙食渐渐丰富,艰苦创业的兄弟们也有了富足的笑容。
一期完成,更大规模的二期工程启动,进展却很缓慢,一直在停留在规划圈地阶段。让何有忆不解的是,二期工程功能区规划,不再采用围栏,而是采取了种植树木,用树木隔离不同的功能区,兄弟们的主业变成了种树。
这都是规划书详细规划好的,何有忆虽有疑问,也必须按规划执行。
按照何有忆的提议,在营地最高的建筑水塔顶部,修筑了一个守望岗哨。他以守望基地的理由,占据了这个岗亭,将它变成了私人地方,成了供他深夜观星的观星台。
他又托吴有德找关系,弄了一部报废的天文望远镜,维修了一下,作为了他的观星工具,帮助他更有效的接触浩瀚星空。他渐渐沉迷观星,不问农场事务,将一切工作全权委托张有财代理。
转眼已是秋收季节,得益于肥沃的土地,富足的水源,农场开场第一年,便获得了大丰收,不但足以供应农场,还上缴了一部分余粮。
有了收益,张有财做主购买了几台新农机设备,开始二期工程拓荒,为第二年扩大生产提前做准备。
何有忆居高临下,俯瞰基地二期规划,突然生出一阵晕眩,差一点晕倒。他急忙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继续审视。
他隐约觉得,营地的规划似曾相识,仿佛一个迷宫。但他试图辨析迷宫方位一刻,整个营地突然旋转起来,将他陷入一种天旋地转的漩流,差一点失足跌落水塔。
沉溺观星一段时间,对于那本解梦占星术,已有了一些心得。此时此刻,他脑袋里蹦出了四个字:天旋地转。
星空斗转星移,营地也似乎与星空对应,也呈现出了斗转星移的幻想。而他身处的水塔,便是旋转中心。
茫茫无尽的荒原,排列有序的树木,似曾相识的布局。
何有忆脑袋飞转,一幕幕熟悉的记忆浮出眼前。这是他失忆之后的记忆,深入战场尸地的记忆。
农场的布局是在模仿他与李一曾经闯入的尸地迷林,这一定是李一的规划。他已退役隐居,策划这一个北郊农场,模仿战场尸地,究竟想干什么?
何有忆有所领悟,立刻匆匆下了水塔,直奔张有财的书记办公室。张有财见他急匆匆而来,脸色闪过一丝慌乱。
“告诉我,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何有忆直接闯入,严厉地质问。
“何场长,你什么意思?”张有财努力保持镇定。
“我们不是在建一个农场,是在修一处坟场。”何有忆点破主题,咄咄逼人的逼视张有财。
“这里本就是一处千年坟场,我们是在恢复重建。”张有财不急不躁,淡淡地回应。
“恢复重建?”何有忆愣在当场。
“这里已荒芜了太久,原来的林木都已毁灭于历代战火。何有道,吴有德都是考古专家,已勘察多年,正试图修复坟场旧貌。
很多传统文化,我们都要保护传承,墓葬文化也是传承保护。”张有财遮遮掩掩,泄露了一些玄机。
“你们这样做,是逆潮流而动,搞封建复辟,是要犯大错误的。”何有忆见他身为政工干部,如此明目张胆,严肃的提醒。
“嘿嘿,我们是在开辟农场,抓革命,促生产,怎么会犯错误?何有忆同志,我们是战亲密的战友,要并肩作战才行。”张有财尴尬一笑,起身亲切的拍了一下何有忆肩膀。
“要我继续跟着你们干,有一个条件:告诉我真相。如果你不告诉我真相,我就自己去找一个真相出来。”何有忆坚持要一个说法。
“我也没有真相,如果你执意要一个真相,我可以推演一个我臆测的真相。但你要答应我,替我保密,从此不再提及。”张有财见他执意挖掘真相,有些慌张起来,起身反锁了房门,压低了声音。
何有忆郑重点头,等待着张有财的答案。
“皇陵。”张有财压低声音,凑近何有忆耳边。
“皇——”何有忆失声惊呼,立刻被张有财捂住嘴巴,掐断了下句。
“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许再提。记住,我们只需要埋头做事,不要知道的太多。”张有财神情惶恐,小声告诫。
何有忆是聪明人,点到为止,不再继续追问。
李一深居简出,神秘莫测,一会儿将军铠甲,一会儿文官袍带。这些怀旧服饰显然都是文物,是陪葬帝王将相之物。他一定是混入革命队伍的一名盗墓贼王,而吴有德,何有道,张有财,应该都是他手下的盗墓贼。
文物局副局长,水土规划工程师,坟场书记,还有他这个场长。
把握了这些官方资源,便可以冠冕堂皇地从事他们的盗墓事业,不必再像从前那样偷偷摸。
“现在是1955年,下一轮文物古董热,至少要等二三十年。这段时间,你可以安安心心的当年的农场场长。
等那一天来了,你也该退休了。”张有财见何有忆察觉了他们的秘密,立刻给他一颗定心丸。
他暗示这是一个长久的计划,提醒何有忆不必担心受牵连。
“既然我出现在这里,就一定有出现在此的理由。我不是一个顽固不化的人,更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我会安静地等到那一天,等到我想要的答案。”何有忆淡淡一笑,一脸坚定。
“珍惜当下,不问前程。我请你喝酒,抛开一切,一醉方休。”张有财也松了一口气,立刻换了一个轻松的气氛。
张有财呼唤炊事员弄了酒肉,与何有忆关起门来开怀畅饮,只喝酒,不谈事。一杯接一杯,很快便有了几分醉意。
张有财灌醉何有忆,招呼两名兄弟,抬着何场长回屋休息。自己一个独自盘踞,自斟自饮,脸色颓丧,目光暗淡。
他满怀忧郁,以酒浇愁,似乎陷入了某种恐慌。
何有忆一夜酣睡,耳边一阵窃窃私语之声,将他从酣睡中吵醒。他伸了一个懒腰,翻身下床,却发现已是晨曦满地,日出东方。
窗外庭院,阵阵私语,整个营地似乎笼罩一层不详的气氛。
何有忆被这种气氛感染,匆匆起身推门。营地的兄弟们并不像以往那样按部就班的展开工作,而是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见何场长出门,立刻停止了议论,整个营地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出什么事了?”何有忆感觉不对,大声的质问。
没有人回答,一片死寂,气氛更加压抑。
“张书记怎么不在?他去哪里?”何有忆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一贯早起晚睡,指挥营地建设的张有财,竟然不在现场。
“张书记被抓走了。”保卫队长罗永旺站出来,小声汇报。
“你说什么?谁这么大胆子,不打招呼随便抓人?”何有忆口气虽然大,内心却一落千丈,一片空虚。
敢到农场随便抓人,一定是上级派来的。
“他们说,张书记涉嫌贪污,要隔离审查。”罗永旺唯唯诺诺,道出了原委。
何有忆一心观星,不问场务已经有一段时间,场务一直由张有财代为管理。现在上级突然调查他,绝不是空穴来风。
可是调查的时间却掐的有点诡异,张有财刚刚给何有忆透露了一点营地秘密,立刻就被抓走隔离调查,难道只是一个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