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敲罢了三声晚钟,
把银的波底容,
黛的山底色,
都消融得黯淡了,
在这冷冷的清梵音中。
暗云层叠,
明霞剩有一缕,
但湖光已染上金色了。
一缕的霞,可爱哪!
太阳倦了,
自有暮云遮着;
山倦了,
自有暮烟凝着;
人倦了呢?
我倦了呢?
生命中有些擦肩而过的人,来不及相遇;相遇了,来不及了解;了解了,来不及熟悉;熟悉了,来不及交心。可悲的是,最后连告别都成了奢侈。
昊天这几天有些烦了,总是莫名其妙地对身边的事物发起脾气来。
有多少回,昊天想撕心裂肺的哭一场,又有多少次,昊天想翻天覆地的闹一回。可能够哭给谁看,闹给谁瞧。昊天很想对谁痛痛痛快快地喊一声“操!”,可最后还是偃旗息鼓,一切都化成了沉默。
此刻,昊天的心里有两个声音正打着架,一是长老的安慰语——“有些人,注定是生命中的过客,没有过不去的事,没有忘不了的情,时间会证明,一切都是浮云。”另一个则是昊天和香儿在一起时,一直想说又没有说出口的一句话——“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万年;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
这几天,天公也显示出一点人情味来,实时地下了几场疯狂的雨。风嘶雨鸣,雷劈电闪,瓢泼大雨将山峰里里外外给洗了一遍。山上分馆里的弟子们,也只得被迫呆在各自的屋里。山上的野兽家禽也被老天爷的嚣张气势吓得战战兢兢,一个个在暗地里叫苦不迭,祈祷着天早点放晴,太阳能够再次光芒万丈,哺育人间。
夏天的雨往往疾得很,打在皮肤上,着实疼痛。山上的树木,这几天被老天爷蹂躏得惨不忍睹,断枝残叶随处可见。
风吹江河千里浪,雨打高峰万点旋。
慢慢,阴沉的下午逐渐转为凄凉的黄昏。昊天坐在自己的小屋里,静静地聆听着窗外的世界。雨仍不断地敲打着小木楼的窗子,风也还在宅后的树林里呼啸。窗外不时响起几声奇怪的叫声,总是勾起了昊天的好奇心,可方一细听,那些奇怪的声音又迅即淹没在风雨里,消失不见。
春雨是女人抹泪的丝巾,软绵绵的;夏雨则是男人手里的美酒,一点一滴,都份量十足。
悲欢聚散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
功名千里外,心事一杯中。
酒逢知己千杯少。
一醉能消万古愁。
昊天此刻也是起了兴致,很想去哪寻得美酒一壶,学学那些江湖剑客,来一回酒入愁肠,千杯不醉。
可外面的雨着实太大了,昊天看了看窗外的景象,也只好不甘地作罢,把这个激情生生给按压下去。既然实在无处可去,昊天只好在屋里安静地坐着,放飞思绪去记忆中捡拾几扇彩色的贝壳,以供玩赏,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这回昊天倒没有回想起爷爷、奶奶,也没有思念起玲儿和香儿,此时此刻,昊天想到了小时候的某一天,自己在家乡的山上捡拾蘑菇,可那天捡着捡着,心里突然冒出了个疑问——蘑菇会开花吗?
蘑菇倒底会不会开花,昊天这时也对这个问题来了兴趣。可想了良久,都不得而解,心里只好盘算着有机会一定要去问问别人。
随着昊天长久的冥思,屋外的风雨终是慢慢减弱,停歇下来了。昊天许是在木屋里所呆时间太久,身体感到有些不适。所以一见风雨停歇,便推开木门,朝屋外行去了。
一出木屋,一阵凉爽之气便扑面而来,昊天整个身子也不禁哆嗦了几下。
站在屋外放眼看去,只见经过风雨的冲刷洗礼,山中的树木都显得杆杆青翠欲滴,枝枝绿意生凉。这些树木印入眼帘,好生清爽。刚才呼啸的风雨虽然打掉了一些枝叶,却好像给树木带来了更大的生机,昊天心中也渐渐开始泛起愉悦的浪花。
趁着久违的欢愉的泉水汩入心田,昊天开始仔细地欣赏起山中的景色来。昊天这一细看,倒是看到了些新鲜的东西。
只见青翠的树木还是和以前一样,茂密而生机勃勃地生长着,淡淡的水雾飘荡在树林之中。树林里的树叶枝头,雾气到处依稀可见。草丛中野花的花瓣之上,晶莹的水珠在微风里轻轻颤动着。
远处的密林深处,还有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传来,听在耳中,整个身心为之一清,如临仙境一般。一种飘忽的感觉涌上昊天的心头,释然无比。
昊天抬头看了看微亮的天空,残阳这时出来了,色彩淡淡的,白得有些惨然。几丝红晕如一抹蚊子血,围绕着太阳的周围。
昊天极目远眺,遥远处山雾尽头,云雾缭绕的地方,隐约的山势连绵不绝,高低起伏,巍峨高耸的山峰在前方一字排开,若隐若现。
天地苍穹,正是清明无限。这千万年间的江湖,仿佛未曾改变过似的。
昊天脚步踩在坚硬的黑色岩石块上,突然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间。这脚步踏起的歌声,不正是幼时在家乡山中玩耍时一回又一回所唱的儿歌吗?
泉水叮咚泉水叮咚泉水叮咚响
跳下了山岗
走过了草地
来到我身旁
……
昊天的心这回倒是真的放松了,心里也在给自己许着愿——香儿,我们一定还能再见面,我们定能够在将来久别重逢。
带着浅浅微笑和深深期许,昊天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山路上偶尔碰到的恒山派弟子,都让昊天想起了香儿。每碰到一个人,昊天都把香儿的面孔往他们的脸上粘贴。这个颇具创意的举动,倒是让昊天更加喜上眉梢,嘴里也吐出了几口浊气。
对于生活,意外总是在某处等你,谁说不是呢?
走着走着,昊天突然被路旁的某片树林给吸引住了。昊天走进树林,开始打量起里面的树木来。
细看单个的树木,都一色是苗条标致,主干笔直挺拔,给人一种蓬勃峥嵘、奋勇向上的感觉。目光定视,只见树木粉白,显示出阳春白雪高洁不俗的个性。树木的分枝婀娜妖娆,袅袅婷婷,如水仙子一般高高地擎着一把开放的绿伞。树木的叶子细腻秀雅,微风袭来,它们在高高的树冠上频频地招动着手臂,颇为陶然自乐。
昊天见此,顿生豪气,心里又开始叨念起酒来。
听说江湖里的剑客,都是与酒相谈,剖肝沥胆起豪情。而且听人说,酒品咂一杯,辛辣亢奋发于肠,傲然义气从头生。既然志做江湖儿,就应该学人家把酒临风,叹滚滚英雄谁在。
昊天看罢,便离了此林,朝前继续行去。
昊天的住处离山腰不远,所以没过多久,昊天便来到了山腰处的“天外飞仙”殿堂。一进殿堂,便见长老静坐在蒲团上,嘴里在念诵着什么。昊天不敢冒然打扰,只得寻一木椅,静静地坐着耐心等待。
约摸三刻光景,长老终于停止了嘴里的诉诵,站起身来了。只见他略微整理了一下衣着,便朝昊天行去,并在昊天旁边坐了下来。
“昊天,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长老的声音依旧平和异常。
昊天见长老开口询问,连忙站起身来,双手作揖恭敬地回答道:“弟子此番前来,是有一事相求,一事相询。”
长老一听此话,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开口说道:“呵呵,无须这般拘礼,有何相求相询之事,但说无妨。”
昊天犹豫片刻,便继续说道:“弟子所求之事,是想向师傅讨要美酒一壶;所询之事,是敢问师傅弟子今后该如何努力,方可成为贵派正式弟子。”
长老听罢,颇有深意的笑了笑,便去拿了酒壶、酒杯,给昊天倒了一杯酒,并微笑地对昊天说道:“男子不可无酒,但你年纪尚小,一壶太多,一杯足矣。”
昊天接过酒杯,便高兴地小嘴一泯,一饮而尽。
酒一入肚,昊天便觉得像是一根烧红的铁条捅进喉咙,窜进胸膛,很快就眼泪涌出,头脑晕眩。
待昊天脸上难受的表情减退少许,长老便继续说道:“我恒山派乃江湖大派,你若想成为我派弟子,须得通过明年秋季的恒山弟子选拔考试。这个选拔考试,我恒山派每三年举行一次,分为文考和武考。你若想顺利通过此次考试,这一年内,得勤加苦练,方有可能。”
一听长老此话,昊天内心里又立刻被一块大石压得喘不过气来。要知道,昊天除了能识得爷爷奶奶所教的一些文字,真的是一无所能。一年时光,选拔考试如何能过。
长老也看出昊天此时心中的忧虑,只见他轻轻拍了拍昊天的额头,安慰地说道:“当初,我看你才智过人,方才把你留在山上。只要这一年里你勤加训练,通过选拔考试还是很有可能的。”
昊天听了长老的话,心中仍旧半信半疑。不过内心也没有刚才那般难受了。再询问了些问题,昊天便辞了长老,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中。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加油!”昊天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默默地自己鼓励着自己。
……
去看看香儿吧,自从香儿离了昊天,也不知下落何处,过得如何。
(好烦哪,又是~某~某~某)
某座山头,
某家山寨,
某座大堂里,
此刻热闹非凡,一群男人将里面挤得满满的,热情高涨地痛饮着酒水。只见一个人从一群人里面出来,颤颤巍巍地向大堂的正席处走去。正席上此刻坐着一位中年壮汉,也是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水。那个人走到壮汉面前,带着几分醉意地拱手说道:“寨主十天后大婚,实乃我寨今年最大的喜事。小的们一定会好生准备,绝不会有任何闪失!”
中年壮汉听此,高兴地连说“好!好!好!”,便提起酒壶,痛饮起来。
离大堂不远的某座偏房里,有位美丽的少女坐在床上独自抽泣着。看其模样,不是香儿又是何人。
彩线难收面上珠,湘江旧迹已模糊。
窗前亦有千竿竹,不识香痕渍也无?
我的天,难道方才大堂里所提的婚事与香儿有关?还以为经过大难的人往往必有后福,没想到香儿却再一次被命运玩弄于掌间。
我看不下去了,还是去看看芷睿(也就是陈陈)吧,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怎么活,赶紧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