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还活着,但是我们开始坐在床边帮她剪纸钱。时不时她还要出声指点我们几句,告诉我们怎么剪起来更美观。这种感觉真是怪怪的。
叶默在阿梅的床边点了一盏蜡烛,烛光在黑暗中不停的摇摆,照的阿梅的脸也阴晴不定。
快要天亮的时候,她忽然对叶默说:“你答应过我,等我见到我儿子之后才杀我。”
叶默心不在焉的说:“是啊,我答应过你。”
阿梅盯着他的脸说:“你别骗我。”
叶默笑了笑:“放心吧。”
这时候,鸡叫了。阿梅瞪大了眼睛,张开嘴想要说句什么,但是始终没有说出来。
我看到她呼出来最后一口气,她床头上的蜡烛被这口气一激,轰然一声,火苗涨大了两三倍,然后又迅速的熄灭了。
我看了看阿梅:“死了?”
叶默把剪刀放下:“嗯,死了。”
小钱说:“阿梅怎么还睁着眼?这是死不瞑目啊。她是不是担心咱们骗她,不把她救活了?”
叶默笑了笑,伸手在阿梅的脸上抹了一把,想要帮她把眼睛闭上。可是阿梅的眼睛闭上之后,又张开了,反反复复三次,脸叶默也没有耐心了。干脆找了一张白纸,帮她把脸盖上了。
叶默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对我们说:“好了,去休息吧,我们只要等着沈父自投罗网就可以了。”
叶默走到屋子里,把外套脱下来了,我看到他胸口上血迹斑斑,问他:“伤口要不要包扎一下?”
叶默微笑着说:“不要紧,反正没有呼吸和心跳,不会流血的。”
我叹了口气:“我还是希望你有呼吸和心跳。”
叶默沉默了一下,对我说:“我的汽车上有急救箱,你帮我拿一下吧。”
我答应了一声,就跑出去了。等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叶默正光着上身等我。
他坐在床上,指挥着我割开了他的皮肉,取出来子弹,然后缝合伤口。反正他现在没有心跳,不会流出血液来,所以这一场外科手术倒也挺简单。
等我帮他包扎好了之后,叶默就长舒了一口气,缓慢的恢复了血液循环,我看到胸口的纱布上有一点点血迹渗出来。不过也只是一点,看样子我缝合的还算了可以。
虽然叶默声称这一枪伤害不了他,但是取出子弹来之后,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他冲我笑了笑:“我睡一会,你帮忙盯着点。”
我点了点头,就替他盖上了被子。
我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有点疑神疑鬼了,一闭眼就担心叶默的伤口崩裂,喷出鲜血来,所以过几分钟就要抬头看看他。
到后来,我感觉有点困倦,于是趴在了桌子上面,我只想休息一下,没想到就这样睡过去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中午了,我正躺在床上,而叶默不知道去哪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发现他正在外面忙碌。
他似乎知道我要问什么一样,从我笑了笑:“放心吧,伤口早就没事了。”
我看他神采奕奕的,也就放下心来了。
这村子并不大,哪一家出了什么事,乡亲们很快就知道了,等到中午的时候,已经有人来烧纸祭奠了。
叶默把细针扎在沈琅身上,挟持着他迎接来往的宾客。我们三个人假扮成他的朋友,在院子里忙来忙去。
幸好有沈琅这个挡箭牌在,不然的话,这些淳朴的村民一定会以为我们是凶手,把我们扭送到派出所去。
实际上仔细想想,我们确实是凶手。不过是情有可原的凶手而已。
忙了一个白天,送走了宾客之后,我们开始帮着阿梅守灵。其实我们和阿梅非亲非故,完全没有必要帮她守着。我们今天等在这里,是为了抓住沈父。
我们在灵堂前等了一个晚上,什么都没有等到。鸡叫之后,我和小钱疲惫不堪的去睡了,而叶默则挟持着沈琅,继续应付来串门的客人。
第二天晚上,我们依然什么都没有等到。
接连两天没有睡觉,即使是叶默都坚持不住了。他躺在床上,嘱咐我说有什么情况赶快告诉他。
我答应了一声,然后和小钱一块在灵堂前守着。
沈琅守在灵床旁边,距离我们远远地,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其实这样最好了,我们也懒得和他打交道。
等到午夜的时候,大门忽然响了一声。像是有人敲门一样。
我吓了一跳,猛地竖起耳朵来了,但是我仔细听了听,又什么都听不到,只是感觉到有一团阴冷的空气,从大门的方向透过来了。
我心中一动:“是沈父来了?”
这时候我应该马上站起来通知叶默,但是又担心动作过大,打草惊蛇,于是我拍了拍小钱的脑袋。小钱会意,悄悄地向叶默的房间溜过去了。
不得不说,小钱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我背后的阴气没有任何反应,仍然迅速的接近了灵堂。
我感觉他绕着我转了一圈,随后,我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一阵困倦袭来,我软软的倒在地上了。
我知道,这只鬼想要让我睡过去,我也真的要睡着了。但是这些日子,我毕竟见了太多鬼,身体自然而然的有了一点免疫力,所以在这时候保持一线清明还是可以的。
我悄悄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灵堂前的蜡烛噗地一声,齐齐灭掉。我们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中。
但是紧接着,蜡烛又凭空亮起来了,只不过这一次的火苗变成了绿色。
在绿色的火苗中,出现了一团黑影,这黑影对沈琅说:“明天午夜下葬。”
沈琅猛地站起来,着急的说:“等一等,我有事情要说。”
我心中一紧:“糟了,沈琅要告密了。”
我心急如焚,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就算拦不住沈琅,制造一点混乱也好啊。
然而,那一团黑影见我醒了,似乎不想暴漏行踪一样,顿时消失不见了。而灵堂前的蜡烛,也恢复了原来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