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梦抿唇,看着温柔这样子,皱紧了眉。
衙门那边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但就算出来了,难免不会有下一次,京城里除了裴方物……还有楼东风。
犹豫了许久,妙梦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出门:“疏芳,照顾好你家主子。”
“好。”
整理了衣裳和发髻,从一片狼藉的琉璃轩里穿过,阮妙梦一步步走得很慢,如果可以,她想这一辈子都别再看见楼东风了,但……温柔护她到了这个地步,她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帝武侯府离凤凰街很远,她走了半个时辰,到府门口的时候,门房欣喜地喊了她一声:“夫人!”
自嘲地笑了笑,阮妙梦抬头问他:“你们府上的夫人,不是早就换人了吗?”
门房一愣,有些无措地看着她:“是小的失言!您……找侯爷吗?”
“嗯。”捏紧了手,阮妙梦道:“民女求见侯爷。”
“小的这就去通传!”
她万分熟悉的府邸,门房没换,牌匾没换,就连台阶下头长着的草都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可是,这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进去禀告的人出来得很快,却是有些尴尬地对她道:“侯爷让您先去花厅等等。”
“好。”
已经生疏得成了客人,不去花厅等,还能如何?妙梦抬脚,跨进帝武侯府,规规矩矩地坐进了花厅。楼东风出来得不快不慢,看了她一眼,抿唇道:“来京城这么久了,终于想起我了?”
“侯爷言重了。”淡淡一笑,阮妙梦道:“你我如今已经没什么关系,若是无事,民女也不会来劳烦您。”
被这语气弄得心口发堵,楼东风皱眉:“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既然是上门有求于我,那也该有点求人的态度吧?”
求人的态度。
阮妙梦笑了,点点头,站起来就朝他跪了下去!
“呯”地一声响砸在他心上,惊得楼东风白了脸:“阮妙梦!”
“民女有事相求侯爷。”平静地开口,妙梦没抬头:“温柔被京兆尹欺负,店铺被砸,伸冤无门,恳请侯爷帮忙。”
座上的人怔愣了许久,才伸手缓缓锤了锤自己的心口,一双眼里恢复了嘲讽:“竟然是为别人来求我。”
“是。”
“你能先告诉我,你离开萧家是什么意思吗?”
微微一顿,阮妙梦轻嘲:“侯爷当初说,局势险要,将我置于安稳之地,方可放手一搏。”
“我是这样说过。”
“但是民女没耐心等了。”抬眼看着他,阮妙梦道:“如果安稳就必须看着您另娶他人,在千里之外一家和乐,将我抛之脑后,那我宁愿余生不安稳,陪我爱的人水里来火里去我什么也不怕。”
“……”
“但是您不让。”苦笑了一声,她跌坐下来:“与其说是想让我安稳,不如说是您心里已经没了我的位置。这么多年了,也是该腻的时候了,糟糠之妻,哪里比得上后人年轻貌美,花容月貌?”
“阮妙梦。”
“您看。”打断他的话,妙梦眼里泫然有泪:“您叫我的名字都从来是连名带姓,我却傻傻地觉得,您是当真喜欢我的。年华流水过,恩情中断绝。如今我回来京城了,也不求侯爷什么,只求侯爷替温柔伸冤,因为当年为了您,我背叛了父亲,导致现在家也没脸回,这算是您欠我的。”
捏紧了拳头,楼东风盯着面前的人,半晌才开口问:“要是杜温柔没出事,你是不是不打算来找我?”
“是。”
好一个果断的是!气极反笑,楼东风站了起来:“好,好,就当我这么久都是白惦记了,我欠你?你何尝没有欠我!你想让我帮忙,我偏不帮!”
心猛地沉下去,阮妙梦呆呆地看了他一眼。
五年多快六年的恩情,到底还是凉薄如水,一丝余温都不再有。
低笑一声,她慢慢地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气得手足无措,楼东风想追,可那人却跑得飞快,到走廊的台阶还狠狠摔了一跤,却跟没事人一样,径直跑走了。
抓了抓自己的衣襟,楼东风怒喝一声:“管家!”
门外的管家吓了一跳,连忙过来,颤颤巍巍地问:“侯爷有何吩咐?”
“给我备马!”
“……是。”
出了帝武侯府,妙梦都没敢回琉璃轩,先跑去个地方哭了个畅快。
楼东风追出来,半晌追不到人,想了想就沿路打听温氏琉璃轩。
凌修月还在牢里不肯出来,惊得吴永孝和吴夫人都赶过去看。
“都说你无罪了,你们这么多人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吴永孝恼怒地道:“还得我请你们出去不成?”
翘着二郎腿,叼着稻草,凌修月痞里痞气地道:“我就喜欢这儿,被冤枉了进来,总得等上头有空下来审查什么的,告上冤枉我的人一状,心里才舒坦。”
吴夫人皱眉:“放你出去都是仁慈的,你还得寸进尺?”
翻身坐起来,凌修月耸肩:“我娘教的,做错了要道歉,没做错就要听别人道歉,我没听见道歉声,不想出去,怎么就叫得寸进尺?”
“你!”
吴夫人气得跺脚,吴永孝倒是一把按住她,笑着道:“行了行了,冤枉这位小哥了,本官给你赔个不是,您先回家吧?”
“老爷!”吴夫人憋屈极了:“您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哪有您给他道歉的道理!”
扯了扯自家夫人的袖子,吴永孝连连使眼色,吴夫人一顿,扁了嘴不说话了。
见好就收,凌修月叹息道:“好吧,看在你道歉也算诚恳的份上,小爷就先出去了。”
说罢,带着一群人,潇潇洒洒地离开了大牢。
瞧自家夫人这老大不乐意的模样,吴永孝安抚道:“现在是特殊时期,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们还不是任由咱们处置?”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吴夫人冷静了些,轻哼一声:“瞧着那蹬鼻子上脸的样子就讨厌!”
“好好,讨厌讨厌,夫人放心,他们不会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