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查明梅苹到底是不是日本间谍,王风决定将那本《英华词典》还给段明宇,这就是欲擒故纵的道理。他特意地去了一趟南岸的黄桷垭,从迟尚武那里用陈九坡的词典,将段明宇的词典换了回来,然后回到了位于童家桥的家里,正好裴芙蓉也在这里,他便将这本词典交给了裴芙蓉,并且告诉他,这本词典原来就是段明宇的,他刚刚找到,所以就给段明宇拿了来。
裴芙蓉自然十分愿意为段大哥和梅姐跑跑腿,她告诉王风,她觉得自己欠梅苹很多,梅苹不仅对她照顾有佳,而且还和冯医生经常教受她一些医学知识和护理病人的技巧,冯医生是一名留学德国的全能医生,自然不是裴芙蓉一时半会能够可以从他的身上学到东西的,倒是梅苹,也曾在上海的大医院里工作,医护经验十分丰富,让裴芙蓉的话来说:“梅姐替人打针,人家都不觉得痛!”如今在梅苹的指导之下,裴芙蓉也可以胜任为会打针,替人配药的工作了,这也是她从老家跑出来之后,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正地成为了一个有用的人,让她感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王风可以理解小表妹的这种感受,对于一个还对是非并不明辩、刚刚要长大成人的一个女孩子来说,往往别人的一点甜言蜜语、一点小恩小惠,就足可以将她的心整个得征服。
“芙蓉,有一句话你一定要记住!”王风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如此得告诫着自己的这个小表妹。
“什么话?”裴芙蓉十分认真地询问着王风。
王风对着她笑了一下,道:“外面的世道不同与家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信任的!”
裴芙蓉愣了愣,有些没有明白王风的意思,她直截了当地问着王风:“大表哥,你是说梅姐不能信任,是吗?”
王风没有应答,只是悠悠地告诉着她:“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逢人只说三分话,莫要全抛一片心!”
裴芙蓉不由得嘟起了嘴来,有些不高兴,对着王风道:“大表哥,你的话就是让我不要和梅姐要好,可是我现在住在她那里,还跟着她学做护士,要是她也象你说的那样对我,又怎么可能教我那么多的东西呢?”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还有些任性地道:“大表哥,照你说的话,我就应该不相信你,对你的也只说三分话!”
王风有些哭笑不得,只得道:“我们两个不一样,我是你的表哥,我们是亲戚!”
“亲戚又怎么了?”裴芙蓉不以为然,道:“我小时候还不知道有你这么一个表哥呢!哼,你跟小表哥比起来,就没有他对我好!”
王风只得摇了摇头,知道与这个小姑娘说这么多的话到头来还是对牛弹琴,有些人生下来就是要撞一撞南墙才知道回头的,如果撞得不痛还是会一条道跑到黑的,自己的这个小表妹就是这样的人。
王风一直都觉得十分奇怪,他不明白袁忠怎么会对上清寺如此了解?这么一个日本的间谍都知道上清寺下面有暗道,可是连住在上面的上清寺分驻所的警察们都不知道。上清寺的历史过于久远了,也只有曾在那个寺院里住的出家人或许才会了解这一切,而中原岸介又是从何而知的呢?
带着满腹的疑惑,王风专门来到了上清寺附的茶馆里走了走,想要了解一些关于上清寺的事情,在这里,他遇到了一位七十多岁但是身体还健康的老茶客,这位老人一听说要聊上清寺,便源源不断地打开了话匣里,所说的那些事情无非也都是些王风了解的关于上清寺的历史,这座古老的寺院经历了上百年的风风雨雨,却最终没有能够逃脱被火烧的厄运,最终毁在了军阀混战的战火中。
“当年上清寺被烧的时候,寺里面的那些道士们都跑到哪里去了?”王风好奇地问着这位老者。
老者告诉着王风:“那些道士有的还俗了,有的去了别的寺院和道观,还有的走江湖去了!”
“那么这附近还有没有曾在上清寺呆过的道士呢?”王风又问着。
老者道:“上清寺的道士总共就那么十几个,我都认得的,那些道士多是远乡的人,没有人留下来!”
“那么,他们跑去别的寺院,都去了哪里?”王风再一次问着。
“老君洞呀!”老者冲口而出,同时告诉着王风:“五六个道士都去了老君洞!”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又象是想起了什么来,对着王风道:“呵呵,去年我就去老君洞上过香,认得那里的主持玄通道长,他就是从上清寺出去的!”
王风怔了怔,玄通竟然会是从上清寺出去的道士,那么他应该也知道上清寺的秘密,只是不知道他的师弟玄空是不是也是从上清寺里出去的,想到这里,他又问着这位老者:“老人家,你既然见过玄通道长,那么他有个师弟叫作玄空的,是不是也是从上清寺出去的呢?”
老者怔了怔,却是摇了摇头道:“那个玄空我也认识,他没有在上清寺呆过!”
听到老者如此得肯定,王风不由得不信。
这天一早,杨子从丰华米店那边过来,向王风汇报着徐子元与那个打电话的人在成都饭店会面的情况,徐子元并没有在那里和人接头,而是与人交换了情报。
事先,杨子已经派人化妆成了成都饭店的服务生,一直紧盯着门口那个放衣帽的架子,徐子元进来之后,把自己的衣帽放到了架子上,不久之后,他们便看到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也走了进来,戴着和徐子元一样的帽子,也把那个帽子放在了门口的衣架之上,那个人只在这个饭店里小坐了一会儿,点了两样菜,独自用完之后,便先行离去,走的时候,他拿的是徐子元的帽子。
杨子亲自跟踪那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一直到了临江门,然后便看到他过渡去了南岸,他也跟着上了渡船,但是那个人到了对岸之后,就好像是游山玩水一样,从龙门浩到南山,再到黄桷垭,到老君洞如此转了一个大圈,然后在傍晚的时候,又回到了龙门浩的码头,坐着渡轮回到了重庆的市区。杨子被这个人带着溜了一圈,走得也是脚下生烟,最终却在望龙门码头把人跟丢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子也十分得沮丧,对着王风进行着解释:“那是最后一班渡轮,来回的人都很多,尤其是在靠岸的时候,一过那个出入口,就是人挤人的,我看着他就在我的前面,可是等我出了码头,就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人影了!”
王风的眉头紧锁着,他不由得摇起了头来,对着杨子道:“你显然是被他发现了,所以他带着你溜了一个下午!”
“怎么会呀?”杨子还有些不相信,对着王风肯定地道:“我跟着他十分得小心,我想他应该不会发现我的吧?”
王风却摇着头,道:“如果他没有发现你,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杨子愣了愣,显出十分后悔的样子,道:“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他抓起来算了,这样也许还能够问出个什么来呢!”
“算了,应该还会有机会的!”王风只能这样地安慰着自己的这个下属。他又问着道:“徐子元从那个人手里拿到了什么情报?”
杨子道:“我看过了,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情报,只是关于重庆这两天的天气!”他说着,从身上取出一张纸条来,递到了王风的面前,同时告诉着他:“这是我抄的一份,您看看!”
王风接过了这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寒气逼人,有雾,无云,夜晚有霜!”
看着这上面有些无厘头的天气用语,王风紧紧地皱着眉头,如果说这是昨天的天气,却不符合事实,昨天并没有下雾;如果说是预测的今天的天气,也不对,因为今天也没有下雾;要说重庆的冬天寒气逼人,却又有些过头,因为如今并没有到数九寒冬的季节,而夜晚降霜那是这个时节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无云,就是晴天,这两天明明是多云的天气!
“徐子元按照这张纸条已经向南京那边发报了吗?”王风问着杨子。他知道,徐子元是另一个敌特分子的发报员,但是他发报的内容跟陈九坡并不相同,陈九坡的电报专门针对的是重庆防空情况,是引导日本人空军对重庆进行轰炸的指导;而徐子元并不负责这项内容,他的发报范围更加广泛,几乎是涉及了重庆的所有情报。另外,陈九坡与徐子元发报的对象也不同,陈九坡发报的对象就是武汉的日本人;而徐子元发报的对象却是远在南京的汪伪情报部门。
“已经发了!”杨子点着头。
“南京那边有回电吗?”王风又问着。
杨子摇了摇头。
王风拿着这张纸条仔细得琢磨了起来,这张纸条显然并不是说的重庆的天气,应该是什么暗语,如果站在他们的角度上看来,倒是很象是此时重庆大环境的气氛。
“夜晚有霜?”王风喃喃地念着这最后一句话,猛然想到了什么,豁地站了起来,对着杨子道:“昨天晚上徐子元那里有人监视吗?”
杨子点了一下头,道:“有!我遵照你的命令,一直有人对丰华米店进行二十四小时监视,昨天晚上应该有两个人在监视!”
“你现在就马上去丰华米店一趟!”王风命令着他:“看看徐子元还活着没有?”
“徐子元会出事?”杨子有些不敢相信一样,疑惑地看着王风。
王风郑重地点着头,同时告诉着他:“很显然,昨天他们启用徐子元,完全是试探,因为方文清案到底被我们破获到了什么程度,他们心里头并没有底,但是,昨天的试探,却一下子就将徐子元暴露了出来,所以你的跟踪才会被人发觉!”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也有些丧气,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我们的对手一点儿都不笨,相反,他们也很强大!这一次我们上了他们的当!”
听到王风这么一说,杨子也紧张起来,急步地向王风办公室的门口走去,可是还没有等他来到门口,门外却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不等王风喊“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小江急匆匆地出现在了门口,他看到王风的同时,也看了杨子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来向王风报告着:“处长,徐子元昨天晚上被人暗杀了!”
“啊?”杨子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叫了起来。
王风只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一口痰卡在了嗓子里,上不来也下不去,却将人憋得难受以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