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伯伦又为什么要杀死刘金彪的呢?”王风提出了这个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
梅苹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道:“其实,刘金彪也有他的难言之处,他是被中原岸介威逼利诱才加入到我们组织里来的,中原岸介看中他,完全是因为看中了他是你身边得力干将,而且又是军统里的人,他一直在想着找人打入到你们军统内部里来。”
至于中原岸介又是如何对刘金彪进行威逼利诱的,这一点王风已然知道了,所以他并没有多问,但是小江却忍不住地问道:“中原岸介又是怎么逼诱的刘金彪呢?”他的确对这件事很是关心,因为刘金彪怎么说也曾是他的伙伴,跟他也有着同事之谊。
梅苹抬起头来,看着小江,稍作沉默,道:“刘金彪跟我其实有着相同的经历,他是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中国人,如果按照父系族谱来讲,他应该也是日本人。他还有一个妹妹,就是被你们抓到的浅井木子,中原岸介就是利用他的妹妹木子来要挟他,中原岸介和木子合着演了一出双簧戏,最终令刘金彪不得不就范!”
听完梅苹的叙述,王风、小江和魏丽都唏嘘不已,人性本来是善良的,而兄妹血缘之情本来也是纯洁的,但是就有那么一些人,被狂热的邪理歪说所迷惑,竟然不顾道德人伦,做出令人不耻的事情来,而且最终是一错再错,走向灭亡。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王风问道,他觉得就算是梅苹是冯伯伦的秘书,无论是冯伯伦也好,还是中原岸介也好,也不会将这种事告诉她的。
梅苹苦笑了一下,道:“这些事都是那天我与刘金彪见面的时候,他跟我说的,那天我们谈了很多东西,我知道,自从中原岸介被你击毙之后,刘金彪就对我们的这个组织没有信心,也许他早就不愿意跟我们做了,所以一直都比较消极。而且那一次,他明确得提出来要退出我们的组织,准备离开重庆!”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冯伯伦才准备将他干掉吗?”王风问道。
梅苹点了一下头。
王风却又皱了一下眉头,他当然知道刘金彪没有马上离开重庆的一个原因还是为了他的妹妹,但是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对着梅苹问道:“其实他可以一走了之的,为什么非要去跟你们谈呢?难道你们那个组织还会追杀退组的人吗?”
梅苹叹了一口气,道:“如果象刘金彪这样知道那么多的事,又掌握着我们这个组织秘密的人,不要说是冯伯伦了,就算是南京和武汉那边也不会放过他的!”她说着,又转声地道:“另外,刘金彪还想要拿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他不甘心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退出!”
“他要拿回他自己的东西?”王风越发得奇怪了,连忙问:“是什么东西?”
梅苹抬起头望一眼王风,又低下头抿了一下嘴唇,这才道:“当初中原岸介威逼他加入组织的时候,也答应到时候会给他一大笔钱,但是中原岸介并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只给了他一小半,还有一大半的钱没有给他,所以刘金彪认为冯伯伦必须要把那笔钱还给他,而且在中原岸介死了之后,对于梅雨计划的一样重要的东西,只有他知道藏在哪里,所以冯伯伦对他又是恨,又是没有办法!”
“这么说来,冯伯伦最终还是答应了刘金彪的要求了,是吗?”听着梅苹的语气,王风问道。
梅苹点了一下头,道:“是,只是冯伯伦要求我与刘金彪这么应付,先答应他,而且他还答应了刘金彪提出来的先预付了一部分钱,按他的想法,只要东西一拿到手,刘金彪这个人就不能留!”
“那么,那个东西他拿到手了吗?”王风问道。
“没有!”梅苹肯定地道。
“既然东西没有拿到手,他为什么就把刘金彪干掉了呢?”王风问道。
梅苹道:“虽然冯伯伦是那么想的,但是他没有想到刘金彪会去劫持你的表妹裴芙蓉,按照冯伯伦的想法,裴芙蓉在伯伦诊所住也好,帮忙也好,就是一个很好的掩护,最少可以让你对伯伦诊所还有我们不至于产生怀疑。但是,刘金彪的冒险举动显然已经打乱了我们的计划,不仅是冯伯伦,就是连我也可以明显得感觉出来那几天磁器口气氛的紧张,尤其是在我们诊所附近,就有很多便衣暗探在活动,这不能不令冯伯伦警惕起来。他不知道刘金彪这是在做什么,但是他已经看出来刘金彪正一步步地往你布置的罗网里钻,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他。那天中午的时候,也就是你和刘金彪见面之前,刘金彪先来到了伯伦诊所,他的出现令我和冯伯伦都没有想到。”
“哦?”听到在见自己之前,刘金彪先去见了冯伯伦,王风便有些惊讶,连忙问道:“他和冯伯伦都谈了些什么?”
梅苹道:“那个时候,冯伯伦正在诊所外面给人看病,刘金彪就是直接从正门进来的,这让我和冯伯伦都吓了一跳,因为我们诊所的外面就有你们的人在四下里巡视,虽然刘金彪化了妆,但这无疑太冒险了。刘金彪是来直接跟冯伯伦面谈的,他也等不及了。他们就在后面的屋子里谈了有半个小时,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因为那个时候我在外面忙活着那些病人,但是在刘金彪走了之后,我看到冯伯伦怒气冲冲,他要我去打电话把他的司机叫过来。平时他到伯伦诊所来都是自己开车的,虽然他有司机,但是我却很少见他的司机开车,除非是他有特殊的事情,比如说要去某个医院作手术。所以在他让我去叫司机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又要去哪里去出诊作手术了,就问他;他却告诉我说,他的确是要去作手术,而且要把一个毒瘤割下去,然后我就看到他脱掉了白褂子,揣了一把手枪从后门走了出去,当时我就意识到可能要出什么事了!”
王风点着头,显然刘金彪与冯伯伦的谈话并不友好,一定是让冯伯伦感到了威胁,要不然他也不会拿着枪去跟踪刘金彪,并将他杀死。
梅苹稍作停顿,又接着道:“直到两个小时之后,冯伯伦才从后面跑了进来,他的司机也正好赶到,我这才发现他受了伤。他告诉我说他把刘金彪干掉了,我当时就吓了一跳。问他是不是找到那个东西了?他摇着头告诉我说他不能让刘金彪留在世上了,否则大家都要完蛋,因为刘金彪傻乎乎地去见你,你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再让他溜走,所以他根本就无处可逃。而且他在与刘金彪的交谈中,也揣摩到了刘金彪的想法,刘金彪并不愿意按照他的指令去执行梅雨计划,而且也根本就不打算交出那个东西来,他过来见冯伯伦的目的无非就是要敲诈,所以才会令冯伯伦如此得气愤,这才动了杀心!”
“难道冯伯伦就不觉得他动手杀了刘金彪,反而让他暴露得更快吗?”王风诧异地问着。
梅苹道:“那个时候,大家都是在赌,你是在赌,刘金彪在赌,冯伯伦也是在赌。冯伯伦如果不在那个时候杀掉刘金彪,以后可能就更没有机会了。首先,刘金彪这个人很是警惕,行踪很难找到,这一次找到了,那么下一次就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了;其次,如果错过了这一次的机会之后,他十有八九会落到你的手里去,要是真得这样的话,那么刘金彪不是中原岸介,一定会把什么都说出来,不仅是令我和冯伯伦暴露出来,而且会将上面千辛万苦实施的计划全部作废,更令人担心的却是他的手里也掌握着一份组织的人员名单,到时候有可能我们在重庆、甚至于国统区的许多情报人员都会被揪出来,而我们这个组织也将会被连根拔起。所以对于冯伯伦来说,他冒这个险除去刘金彪是非常值得的!”
王风点了点头,冯伯伦一直又臭又硬,什么也不说,这就说明了这个人的反动本性,骨子里就是一个汉奸败类,如果不是梅苹在这里揭发他的底,只怕自己用尽办法,也不会知道这么多的故事。
梅苹继续道:“刘金彪虽然聪明一时,在与冯伯伦会面的时候也一直十分得警惕,但是却也没有想到冯伯伦竟然敢冒着被你抓到的危险,去袭击他,我想也正是由于他的这个疏忽,所以才倒至了他的被杀。如果冯伯伦没有受伤,我想王大哥也不可能追查到伯伦诊所里去的,是吧?”梅苹忽然问道。
王风只得点头应着:“是!”
梅苹苦笑了一声,又道:“这世上真得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刘金彪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他在被冯伯伦击中的情况之下,竟然能够垂死还击,而且还打中了冯伯伦,这也是冯伯伦没有想到的!他更没有想到,你会那么快就赶到了伯伦诊所,当时他还没有来得及取出身上的那枚子弹!”
王风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得意之色,只是淡淡地告诉着她:“那是常识,如果他这一点都没有想到的话,也就难怪会被抓了!”
梅苹点了点头,道:“是呀,他回来之后,的确忽然想到了这一点,整个磁器口,只有我们这一家诊所,有病和受伤的人一定会来这里就医的,但是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个时候你已经来了!”
“他也不简单,在把我打发走了之后,马上就想到自己已经暴露了,而且马上出逃,呵呵,如果他的腿跑得再快一点,又或者说他的运气再好一点,说不定这个时候,他已经坐在香港的茶楼上喝着茶了!”王风也十分感慨,的确,他发出抓捕冯伯伦的指令就已经晚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想一想,冯伯伦的确有些背运,都坐上了飞往香港去的飞机,而且这架飞机也已经飞上了天,却只在天上转了一个大圈,又落回到了白市驿机场,而这架飞机之所以会被逼回来,也是因为日本人的空军在袭击贵州,这正应了那句古话:自作自受!
“我有一个问题!”久未开口的小江忽然问道:“既然冯伯伦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暴露了,为什么还对段明宇下毒手呢?”
听到这个问题,梅苹沉默了一下,这才道:“他就是要迷惑你们,而且还存在着一种侥幸心里,或许你们会将段明宇当成那个凶手!”
王风却发出了一声冷笑来,道:“冯伯伦如果真得怀有侥幸心里,为什么当天晚上没敢回家呢?而是跑到金汤门那里住了一晚?呵呵,他就是准备去珊瑚坝机场开溜,虽然他向你发了警告,却也知道你不会丢下段明宇而不顾的,实际上他这是一招舍车保帅的棋,把你丢了出来,因为你已经告诉了他,我开始怀疑你了!”
听着王风的话,梅苹怔了怔,默然无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