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接机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王进也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重任越来越沉,何立民已经告诉他,苏联人的战机第一批三十架会在十一月二十五日交货,他们会把飞机开到兰州,然后在那里进行验收和交接。而第四航空队已经被允诺可以获得其中的十架,作为接机员,不管别的飞行员谁去,王进都知道自己是跑不了的,他肯定是接机员中的一个。
艰苦的训练对于王进来说,并没有当成一回事,再多的苦他也能够吃得消,而让他无法释怀的还是面对着日本人的飞机呼啸而至的时候,他们这些飞行员们却有如小鸡看到了天空中的老鹰一样,在上级命令的指引之下,跳上战机然后开着飞机四散而逃,那分明就是一种溃败,就有如丧家之犬一样。
在十一月中旬的一个星期天,大哥王风带着表妹裴芙蓉来到了白市驿机场,他们是专门开着车来探望他的,随着这辆车一起来的还有那个防空炮兵部队里的的石永川。本来按照何立民大队长的安排,因为接机任务的临近,所以他要求王进必须坚持训练,高飞亲自替王进去向何大队长请假,当知道王进的大哥王风,就是这几天正被大报小报说得那个破获敌特集团的稽查处的王副处长王风的时候,何立民这才答应了下来,但也只给了他一天的假。
王风其实已经到弟弟王进的驻地来过一回,只是那个时候是在晚上,还是为了抓捕一名逃犯,所以他可以轻车熟路地找到王进的宿舍,那个守门的尉官也对他印象深刻,所以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就把王进叫了出来。
毕竟是军事禁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入的,虽然王风和石永川都是军人,但是裴芙蓉却不是。所以作为大哥的王风,倒是十分遵守着这里的规定,并没有准备借着自己军统中校的身份硬行闯入。
当听说表妹也一块跟过来的时候,王进想也未想,便将好友翁觉民也一起叫了出来,翁觉民是一名过硬的飞行员,所以他没有必要和王进那样受到何大队长的特殊关照,星期天的时候放了一天的假。而翁觉民听到裴芙蓉也来了,自然也十分乐意得陪着王风走了出来。
可是,对于石永川来说,当他在大门口处看到翁觉民骑着脚踏车,驮着王进一起出来的时候,他的脸色便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对于他来说,翁觉民就是他最大的情敌,翁觉民的出现,不由得不令他感到不安起来,他偷眼看了看身边的裴芙蓉,已然看到她的脸上毫不掩示得露出了一种欣喜来,便有一股无名的醋意油然而生。
“大哥!”王进欢声地叫着,在翁觉民骑着车刚刚来到大门口的时候,不等脚踏车停稳,他便猛地从后面的座上跳了下来,跑到了王风的面前。
“阿进!”王风也笑着迎上来,拉住了他的手。
裴芙蓉快步来到了王进的面前,拉住了他的另一只手,撒娇一样得欢笑着:“小表哥,总算是见到你了,呵呵,真得好想你呀!这么久了,你也不来看我!”说着,还带着一股怨气的样子。
王风只得老实地道:“没办法,我们大队长不准我请假!”
“是呀!”裴芙蓉道:“我也知道你一定是没有空出来的,所以就想过来看你,但是大表哥却总说没有时间,要不是我说我准备搭车今天过来找你,他怕我再出什么事,才不会带我来呢!”她说着,十分不满意地瞪了王风一眼,显然对于这位大表哥十分得不满意。
王风有些尴尬,只得笑了笑,道:“我这不是带你来了吗?”
“呵呵,芙蓉,你也别怪大表哥,他本来事情就多嘛!”石永川走了上来,又对着裴芙蓉道:“我都跟你说过几回了,你如果真得要过来看望小表哥,我就豁出去请假,也要陪你来的,可是你却又说你不想来了!”
裴芙蓉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把嘴掘了起来,却不答一句话。
“你好!”石永川十分友好地向王进伸出了手来。
“你好!”王进放开了大哥和芙蓉的手,也伸出自己手握出了石永川的手,对于他来说,虽然在最开始的时候,对这个炮兵中尉并没有什么好感,毕竟石永川曾经用手枪指过他的头,但是随着后来交往的继续以及彼此的了解,他也逐渐对这个总是笑脸常挂的家伙有了一些好感,尤其是他曾经看到过石永川是如何指挥着他的防空炮兵兄弟打日本鬼子的飞机之时,那种同仇敌忾的信心,已然让他将两个人之间的不愉快忘记到了脑后去了。更何况在后来,石永川还专门为此请他吃过饭,向他赔过礼呢?
此时,翁觉民已经把他的脚踏车停靠到了墙边,走了过来,大家本来就是认识的熟人,他首先与王风打着招呼,对于王进的这个大哥,他和许多人一样,从见到第一面的时候,就有一种特别的尊敬。王风也笑着和翁觉民握了握手,翁觉民这才来到了裴芙蓉的面前,还没有开口说话,脸便已经半红了起来,带着一丝的羞涩,对着芙蓉道:“芙蓉,你好!”
“翁大哥好!”裴芙蓉也笑着,也许是心有灵犀的关系,她在看着翁觉民的时候,自己的脸也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
而这一切,却又被石永川看到了眼里,虽然他的心里面气得要死,但是脸上还是带着笑容,见到翁觉民走向裴芙蓉,眼见着要伸出手去去拉裴芙蓉的手,他却一个箭步迈到了前面,插到了翁觉民和裴芙蓉之间,主动地伸出手来,对着翁觉民笑道:“觉民,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翁觉民愣了愣,面对着石永川当先伸过来的手,也只得伸出手来,有礼貌地回应着:“你好!永川!”
两个人的手握到一起的时候,石永川有意在手上用了力,想要将翁觉民的手掌捏痛,让他知难而退。但是,翁觉民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也在手上加了力道,回敬给石永川同样的力道。两个人的眉头都同时紧蹙了起来,同时感到了痛疼,但是谁也不第一个放手求饶。
王风的目光如电,已然看出了这两个人是在较劲,他不由得也皱了皱眉,伸出手来在两个人之间的手臂之间一拂,不快地道:“你们两个人别闹了!”
就好像是被人一下子揭开了隐私一样,石永川与翁觉民齐齐放开了手来,两个人同时尴尬地笑了笑,还是石永川反映奇快,笑着回应道:“呵呵,我看看他长劲儿了没有!”
裴芙蓉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年青人,已然感觉到了什么。
“翁哥,跟着我们一起去镇上吃顿饭吧?”王进对翁觉民发出了邀请。
听着王进这个小表哥的话,石永川直恨得有些咬牙,但是却又不能多说半句。
翁觉民有些犹豫不决,看了看王风,又看了看石永川,明显得感觉到自己并不受到面前的这个家伙欢迎。
“走吧,翁大哥,跟着我们一起坐坐吧!”裴芙蓉也真心地恳请着,同时也不无关切地道:“我们上一次在一起吃饭,也有一个多月了,好不容易又凑到了一起,你就不要推辞了!”
“是呀!”王风也跟着道:“今天我请大家,觉民,你就不要推了!”
见到王风也发了话,翁觉民看了看身边的王进,连连点着头,应着:“那好吧,等我先把这辆车放起来!”说着,跑去将自己的脚踏车推进了守护大门的警卫室里,让那些警卫兄弟们帮他照看。
望着翁觉民的背影,石永川却恨得咬着牙,他知道如果有翁觉民在自己的面前,裴芙蓉的目光就会被吸引走,这个小子才是自己真正的情敌。
在王进的带领之下,一行人在白市驿镇上闲逛了片刻,最终来到了这个镇子最大、也是最干净的一家饭馆里坐下来,这家名字叫作巴中饭馆的饭店,虽然只有一个老板和两个伙计,但是这个饭店做的板鸭却是当地的一绝,许多重庆市区里的人,只要从白市驿镇过的时候,都会到这个饭店里带一只板鸭回去。
五个人来的时候正赶上中午吃饭时间,这家饭馆里两个雅间已然让别人包了出去,所以他们只好坐到了厅堂之中,在正中的一张八仙桌前坐下,正好一人坐一边,裴芙蓉与小表哥王进坐到了一起,王风知道弟弟在军营里一定吃了不少的苦,所以除了要了一只板鸭之外,特意又要了川味火锅以及一些肉食,因为军营里不让喝酒,所以几个人并没有要酒,而是让伙计上了一壶好茶,就权当是酒了。
看着满桌的好菜摆上桌来,王进有些后悔,对着翁觉民道:“早知道大哥点这么多的好菜,我就应该去把高大哥叫过来,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好好请请他呢!”
“高飞?”王风想起了这个名字来,问道。
“是!”王进答着。
翁觉民在边上作着解释:“我们大队长让高大哥带着阿进,呵呵,他其实就是阿进的师傅!要是没有他,阿进也不会进步这么快!”
听到翁觉民如此介绍,王风面色正经起来,也点着头,道:“是呀,既然是这样,永川,你开着我的车带着阿进回去把高飞叫过来吧!从这里到你们基地又不远,呵呵,就当是我这个大哥请他吃顿饭,也算是为你报答他一下吧!”
石永川点着头,站了起来,王进也跟着站了起来,但是翁觉民却自告奋勇地道:“阿进,你有好久没有跟你大哥和表妹在一起了,先跟他们聊了一聊,还是我去叫吧!”说着,已然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见到翁觉民如此相帮,王进也正巴不得的,连连点着头,重庆坐了下来。
看到是翁觉民跟自己去基地,石永川却觉得正中下怀,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单独好好地与这个情敌谈一谈,这不正好是一个机会吗?
可是,石永川又哪里知道,翁觉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