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霂龙缓缓地睁开眼,他站在自己十分陌生的街道上,看着天上闪着红蓝紫三色的流光。
这里是哪儿?
蒋霂龙的脑子并没有断片,他清楚地记得天寒萱在他的耳边低语。
“放心,是我来救你了。”
这句话让蒋霂龙是那么的安心,他现在也十分心安。
虽然他处在一个自己不认识的街道上,但他知道,他的心爱之人在救他,即使救不了,也会与他共赴黄泉。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了的缘故,蒋霂龙对于这个字油生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从蒋霂龙的身边高高兴兴的跑过,他看到这小女生竟是一愣。
这女生,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天寒萱。
出于好奇,蒋霂龙跟了上去。
这女孩果然小时候的天寒萱,只是这个小女孩十分的任性要强,活泼好动。她是班级里的中心,同学们都围着她转,老师们都很喜欢她。
这和蒋霂龙记忆中的天寒萱可不太一样。
可是每个企业家的子女都要面临的一关就是,父母因为太忙而不在家。
三四岁的小孩子并没有完全脱离用哭闹来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天性。
很显然,天寒萱就还没有脱离,在一次天性夫妇出差的当天晚上,她就因为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而哭闹了。
保姆早就已经收工回家,天宇轩安慰了天寒萱好久,都没有止住天寒萱的哭闹,他没有办法,给自己的父母打了电话。
电话的内容很模糊,但大意是希望自己的父母回来。
也因为这个,蒋霂龙知道了。他现在,是在天寒萱的记忆中。而他,也能感受到了天寒萱的心情,听到天寒萱的心声。
天寒萱不记得电话的具体内容,但她却记住了天宇轩此时的心情。
那是一种带有一丝希望以及包含了爱无奈。
原来,哥哥也很想爸爸妈妈回来啊。天寒萱的心声流入到蒋霂龙的脑海:哥哥和爸爸妈妈也很无奈,是我太任性了。
这是天寒萱在感情察觉上的第一觉醒。
她在察觉到这一点后,立刻就停止了哭泣,乖乖地回房间睡觉了。天宇轩想哄着陪天寒萱睡觉,被天寒萱一脸笑容的推了回去。
“我可以自己睡的。”天寒萱说:“哥哥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不是有小升初考试吗?你好好休息。”
此时的天寒萱,脸上已经有了假笑的影子。
之后,天寒萱再也没有因为父母不回家而哭泣。相反,在父母有些歉意的补偿时,她表现的十分懂事。
天寒萱此时并没有觉醒魔力,她也会生病。蒋霂龙见到了六岁时,大哭着被医生按住打针的天寒萱。天寒萱哭的十分奇怪,时哭时停。
知道天寒萱内心的蒋霂龙知道,天寒萱在忍。
天寒萱的家人并没有过多的时间陪天寒萱,这次是因为看病,所以特意抽出时间来陪天寒萱。但也因为照顾天寒萱,他们耽误了工作。
晚上,天寒萱看见自己的父母为了补上工作,熬的很晚。
然后蒋霂龙就看见了生病时自己去看病,打针吃药的天寒萱。
天寒萱因为屁股打了针,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然而蒋霂龙并没有感受到她的埋怨。
天宇轩因为考上了个离家较远的中学,所以住了校。
虽然给天寒萱请了个保姆,但蒋霂龙感受到了,天寒萱对与保姆有种莫名的不信任感。
天寒萱本身也不知道这种不信任感来自何方,但她本能的警惕着。
天寒萱是自己学骑的自行车,因为没有人扶她,而她,也没有找人帮忙。
直到这时,蒋霂龙才发现,“求”这个字,他一次都没有从天寒萱的嘴里说出过。
随着天寒萱的长大,她已经开始有那种看人识才的本领了。
蒋霂龙可以看出,天寒萱已经开始有意识的回避一些人了。只是天寒萱那种感觉并没有什么自觉,没有人告诉她这是什么,所以她就以为大家都是这样。
天寒萱九岁时,在路边看到了一只被遗弃的小猫,虽然那猫浑身脏兮兮的,但天寒萱还是很爱惜将猫咪抱回了家。家里的人都和忙,天寒萱问了一圈,也只等回了几句草草的回复。
她给猫咪洗了个澡,喂了用零花钱买来的的猫食,晚上和猫咪一起睡觉。
小猫爱挖人,天寒萱手臂上已经挂了不少的彩。天寒萱知道这是猫咪的天性,无法规避,也就不在意。只是将伤口好好地处理,谨防感染。对猫咪依旧爱护如初。
天寒萱的内心至此一直很干净,直到她换了个保姆。
她本就对保姆有着本能的警惕,见到这个保姆时更是如此。天寒萱让自己的父母给自己换保姆。可要问理由,她也说不出,只能对自己的父母说她感觉这个保姆不好。
她一个孩子,谁会把这种理由当真?!
这个虽然保姆有点凶,但也没有对天寒萱怎么样。
直到她看到天寒萱那满手臂的猫爪痕。天寒萱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一直将这抓痕藏得很好。
天寒萱不记得这个保姆的表情,但她记住了感觉。她看出了这保姆想要做什么。
本能的恐惧让她在看到保姆这个表情时快速的去找小猫,她虽然反应快,却没有超越年龄的体型和速度。那保姆抓住小猫高高举起,再重重的摔下。
天寒萱眼睁睁的看着猫咪惨叫一声,在地上因为痉挛而伸直身体,一双猫眼看着天寒萱。
天寒萱这一刻什么都没有想,她是震惊的。
在保姆将猫咪的尸体扔入楼下的垃圾桶时,她都只是瞪大了双眼,愣愣的看着。
天寒萱趁保姆不注意的时候,将小猫从垃圾桶里翻出来。来到小区的花园里,她抛了个坑,将小猫放进去,直到这时她才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边埋边哭,嘴巴里将“对不起”这三个字念了无数遍。等将猫咪埋好,她又哭了好久,“对不起”也说了好久。
等到眼泪流干了,声音哑了,天寒萱的眼神也变了。
天寒萱的内心一直都是温暖而阳光的,而在这一刻,本就对情感早熟的她,第一体会到了什么是因为弱小无能而带来的绝望。她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个小孩子不该有的平静。
她的内心一直都是干净的,到现在依然未变,但天寒萱知道了有种东西叫人心。
她本就不算开放的心,在此时锁上了枷锁。
这件事对天寒萱是一个莫大的刺激,仿佛打通了天寒萱大脑上的任督二脉。
在能力上,她已经变成了那个人人口中的神童。
但蒋霂龙知道,她还没有到十岁。现在,他还不知道,天寒萱为什么变成他所知道的天寒萱。
在体会到天寒萱的此时的视野与心境后,蒋霂龙觉得这个世界忽然开阔了许多。天寒萱通过路边人的动作和语言,可以大致猜出这个人从事什么工作,能力如何。
适合什么样的工作。这些是早有预兆的,只是天寒萱之前并没有在意,就像拉上了窗帘的窗户。而现在这个窗帘被拉开了。
天寒萱重新审视了她的保姆,她看出了端倪。
蒋霂龙此时心里一惊,这保姆,竟然想绑架天寒萱。
此时的天氏集团已经在业界打响了名头,虽然还没有开始扩张,但天寒萱已经无疑算是有钱人家的闺女了。
她看透了这一点,却没有慌张。这保姆还没有找到同伙,天寒萱知道,不是捞网的时候。
这保姆找到了同伙,在准备绑走天寒萱时,天寒萱报了警。
当时手机已经开始流行了。天寒萱也有一部,她躲到窗户外的空调箱上给警察打了电话。
当时,天寒萱家住在五楼。
因为这件事,天寒萱的父母待在家里的时间长了一些,天寒萱很高兴。
然而,当天寒萱的父母因为公司人才不足时而四处跳脚时,天寒萱开始了她成为神童的历程。
高手在民间,在学历是事业的敲门砖的时候,天寒萱从大街上四处找工作,学历却不高的人下手了。
她是个孩子,孩子有孩子的好处,没人听她的,她就闹,她就哭。天性夫妇被她闹的受不了了,为了安慰天寒萱,决定先试用一下天寒萱找的人。
结果是出人意料的。
在天寒萱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这么干的时候。她的名头出来了。
天寒萱因为自己帮上忙所以很高兴。
整个人一高性能低耗能的小白花,只要父母能高兴,她就高兴。然而幼小的天寒萱却从没有从父母的身上感受到快乐,相反,
她感受到的是担忧悲伤与害怕,天寒萱知道自己的父母爱她,可是却不明白这情绪的来源。
而蒋霂龙已经明白了。
天性夫妇是担心天寒萱觉醒了魔力,就像蒋霂龙不想天寒萱回去圣坦尼亚一样,身为父母,他们一定更舍不得。
天寒萱曾经和蒋霂龙说过,孩子能够呆在父母的保护范围内,会让父母多么的安心。
而小时候的天寒萱不懂这么多道理,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让父母担心了。
她知道父母为什么担心自己。他们经常不回家,没有办法对自己做到很好的照顾,自己太懂事了,让他们产生了愧疚。
而天寒萱也知道,若她过于任性,父母也是会愧疚的。
可我现在不能收手。天寒萱想:还没到收手的时候。
蒋霂龙知道天寒萱此时的内心是想哭的,但她忍住了。
因为天寒萱的这四处找人的举动,让公司里出现了一种声音。
“天氏集团,未来会掌握在天寒萱的手里。”
“天寒萱小小年纪如此心机,真是恐怖。”
天宇轩已经上了大学,青年才俊自比天高,竟然硬生生的被还在上小学的妹妹压了一头。别人见他都说他是天寒萱的哥哥,大家只知天寒萱不知天宇轩,他心里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公司里已经出现了恭维天寒萱的风向,这种声音是天寒萱想到却无法忍受的。
蒋霂龙此时终于感受到把人皮看破,直捣内心的坏处。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坏,但当和利益扯上时,它确实丑陋。
然后,她就从自己的哥哥身上察觉到厌恶与那不易察觉些许恨意。
蒋霂龙好久都没有看到天寒萱哭了,可在天寒萱看似风生水起的时候,她哭了。
天寒萱的智商和情商没有得到均衡发展,所以她虽然懂得这种心性,但却找不到方法解决。
她只是想要家人开心而已,却反过来,成为他们担心的源头。
“为什么啊?”小小的天寒萱把自己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哭:“我只是想要帮忙,为什么一个一个的用那种眼光看我,我只是想要家人开心。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不行不行,还没到时候。天寒萱心想道:我要忍住。
天如沫听到天寒萱的房间里有哭声,过来察看。天寒萱条件反射,在听到动静后把眼泪一擦,眼睛一闭,装作睡着了。
让蒋霂龙心痛的是,天寒萱是真的认为自己错了,她没有去怨别人,反而去找自己身上的原因。
她没有做错事,又怎么能从身上找到错处。
为了不惊动家人,天寒萱哭的时候死死地憋住声音,即使嘴巴张得再大,眼泪流的再凶,她没有发出声音。
蒋霂龙抱住小小的天寒萱,告诉她,她没有做错。
但是天寒萱听不到。
在一次商业聚会上,天宇轩救下了被骚扰的朵米果,天寒萱看出了朵米果对天宇轩的特殊情感。
小小的天寒萱心里,第一次有了爱情的概念。她想了一会儿,不知道如何表达,在看到自己脖子上带的珍珠项链时,她有了答案。
我要是有了喜欢的人,一定想蚌壳对待珍珠一般,用软软的肉包住他,再用硬硬的贝壳护住他。除非我死,不然绝对不会让他离开我的。
这是年仅十岁的天寒萱在自己的理解范围内,能说出来的最高水平的情话,却让蒋霂龙泪流满面。
现在的天寒萱,不就是在这样做吗?
然而这种萌动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那只被摔死的小猫给浇凉了。
天寒萱对于自己有没有能力护住珍珠而感到怀疑,她的心在此时第一次动摇了。
“你能护得住。”蒋霂龙抱住天寒萱轻声说道:“长大后的你,比任何人都厉害。”
天寒萱看出朵米果喜欢天宇轩,还是真心的那种喜欢,就开口向天宇轩提出这件事。
天宇轩本就对天寒萱事事都要参一脚的行为不满,现在竟然管到了自己的头上,心中更是不满,于是天宇轩当场大骂天寒萱。
这是蒋霂龙第一次听到天寒萱在记忆里,关于伤心时最清晰的语句和面部表情。
“你以为你是谁?!管的挺宽,她喜欢我又怎样,又不是我喜欢她!你不就是在识人方面十分有才吗?!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要以为我会像那些员工一样对你客气又谄媚,你以为你表现出了超龄的智慧你就是个懂事的乖乖女了!......”
之后的话,天寒萱就没听进去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天寒萱迷迷瞪瞪的在大街上走了好久才回神,她哭着不知道跑了多久,一双眼睛都肿了。
她看到路边店面上的玻璃里,映出自己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我要忍住。”天寒萱那稚嫩的童音带着哭腔说:“还没到时候,等我再找几个人,我就可以......”
可我真的忍不住了。
“都是怪你啊。”天寒萱用手指敲着玻璃上的眼睛,语气幽怨的说:“都怪你们,我才要受这种罪,才让我的家人不高兴。”
“不对,不怨你!”蒋霂龙在天寒萱的身后喊道:“你没有错!”
天寒萱小小年纪,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学到,其中,就是去怨恨别人,去发泄感情。
怨恨不是好的情感,但蒋霂龙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情绪,可以让天寒萱放过自己。
“说到底。”天寒萱有些绝望的说:“都是我自己不肯放过自己。”
她的心里太干净,干净到连自己的不堪都容不下。
她有些疯狂的大笑着,引得路人统统侧目。
天寒萱看着玻璃上自己的眼睛,手指弯钩,竟慢慢地向自己的眼睛捅去。
她这是要挖掉自己的眼睛!
一般来说,都会觉得天寒萱有病,而能感受到天寒萱心情的蒋霂龙却知道。
天寒萱忍了太久了。
她的才智虽然已经超出她的年龄,但是她的心却没有超出十岁。
她从第一次会体谅人时就开始忍,她还是个孩子。因为自己的温柔善良与体贴,她一直在压制自己的天性。
而这些她心心念念的家人,却因为她的懂事而担忧。
他们没有教过她什么,她全靠自己理解,而她自己却偏偏是个善于伪装,个性要强不肯示弱的人。
她硬生生的把自己给逼疯了。
蒋霂龙用尽全力去掰天寒萱那移动的手,却丝毫没有拉动那孱弱的小手。
这是天寒萱的记忆,不会因为蒋霂龙此时再做什么而改变。
天寒萱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蒋霂龙仓皇不定的心还没落地,就又被天寒萱的下一个念头给惊到了。
我要是今天挖掉双眼,一定会成为家里的大累赘,他们每每看到我的瞎眼,都会指责自己。
这样不行,我一定要找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天寒萱看向马路上的汽车,然后迈开了自己小小的腿。
都传天寒萱是被天氏集团的竞争对手设计才出的车祸,事实却是天寒萱自己寻死?!
蒋霂龙拦在天寒萱的前面,不断的劝说她。她听不到,天寒萱的脑子又死,竟是毅然决然没有半点犹豫。
这双眼睛,这对耳朵,这个大脑可以帮助我看见很多东西。天寒萱边走边想:然而世间很多事情,我能够看见却不能改变,只要我还是一个有感情的人,这种天分就会一直折磨我,侵蚀我的内心。
我不怨任何人,因为我哪怕说出来也只会让人觉得我奇怪恐怖。
若真要怨,就怨我没有一个宽大的内心来容忍这世间繁华与险恶。
忽然,天宇轩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在喊天寒萱,他刚才是一时气话,没想到会让天寒萱气成这样。
这声呼喊没有让天寒萱停下脚步,她加快速度朝马路跑去。
终于,我解脱了。天寒萱想道。
看着天宇轩那焦急的脸庞,满脸鲜血意识朦胧的天寒萱硬挤出一个微笑,她对天宇轩说:“抱......歉......哥哥......我......我累了,想......休息了。”
天寒萱没有死,她睁开眼睛时看见趴在病床边满脸憔悴的天宇轩,和躺在旁边病床上的父母时。她又一次流出了眼泪。
我到底想要什么呢?天寒萱看着这些为自己担忧的人,想起了自己的每一次忍耐:我没什么想要的东西,可每一次,我都会为了他们而忍耐。
“我终于知道我想要什么了。”天寒萱轻声说:“原来我想要的,不过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而已。而我竟然想死,真是愚蠢!”
既然因为我过于识才而恐惧我,那么我就封住双眼与双耳好了,像《伤仲永》里面的仲永一样,只要不去关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信息流动,不去获取那些知识,总有一天,这份天分也会像没有水源注入的湖水一样干枯。
既然因为我过于懂事而为我担忧,那么我就在性格上找到一个平衡点,将懂事和任性维持好,找一个让他们安心的性格展现出来。
这没什么,这个家并不需要我努力也可保持富裕的生活。本就是为了他们开心才发挥出的才能,为了他们舍弃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不稀罕。
于是,因为这场车祸,一个神童消失了。
而这之后的回忆,都是模模糊糊浑浑噩噩的,在不伤害眼睛和耳朵的情况下封住双眼和双耳谈何容易,天寒萱只能尽量的不去使用它们。
蒋霂龙看见很多模糊的人影靠近天寒萱,然后又走开。靠近又走开,天寒萱的身边有很多人来来去去,却没有一个人留下,她的背影,永远是笔直的,却也永远是孤单的。
而渐渐地,蒋霂龙听不到天寒萱的心声了,他知道她在说话,心里却什么都没有想。
她把心给封住了。
之后的记忆里,直到高中才开始渐渐的有地方清晰。
先是有一个叫王雅的女混混,天寒萱对她坚持不懈的毅力在心里感到钦佩。
虽然这种钦佩很不走心,但她确实让久久不用心的天寒萱稍微感到一丝兴趣。
之后,便是魔力觉醒的那一段,这一段蒋霂龙也只能看个大概,看到自己眼睛变色的天寒萱是十分惊讶,但也十分的镇定。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划分事情重要不重要的。
天寒萱从不用心看人的脸,很多事都不往心里去,所以记忆的清晰度一直不高。
而那很少见的心声,也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结束了。
不知为何,蒋霂龙总有一种天寒萱大权在握的感觉,即使她心里什么都没想,这种不慌乱的感觉也让蒋霂龙十分怀疑,天寒萱其实什么都猜到了,只是在等事情发生而已。
在天寒萱第一次见到蒋霂龙时,蒋霂龙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认为天寒萱是天使了,在那种情况下看到一个人从天而降,不管这个人是谁,都不会把对方往人类这方面想。
这次依然,天寒萱虽然看出蒋霂龙长相很好,但蒋霂龙的清晰度一直维持在“流畅”阶段。
直到,蒋霂龙对天寒萱笑得时候,他的脸才变成“超清”。
蒋霂龙久违的听到了天寒萱的心声。
“我天,我的脑子刚才把他的脸‘特写’了!”天寒萱内心惊讶得说:“在这个时间段遇上有望成为自己真命天子的人,上帝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我的天啊,我看出来他想干嘛了,我不走心了这么久,就因为他一个笑,我隐藏了这么久的天分就被召唤出来了?这太狠了吧,我不走心了这么久,竟然还没(天赋)干枯?!”
她的内心十分惊讶。虽然惊讶,却夹杂着欣喜。
蒋霂龙看着天寒萱表面一脸的正常,内心思想却这么丰富,顿时有些无语。
然而,天寒萱此时并没有真心想对蒋霂龙怎么样,虽然会时不时的撩拨他一下,但心里的波动远远不及嘴上说出的话语分量要重。
蒋霂龙也不知道自己那笑容有什么好,但天寒萱就是喜欢,她时不时的会控制不住往自己哪里飘得眼神。
而每次天寒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就会一脸烦躁的闭上眼睛撇开脸。
蒋霂龙知道天寒萱为什么如此纠结。
天寒萱虽然嘴上的大话一套接着一套,但她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真到了要和圣坦尼亚对着干的时候,自己肯定是输大于赢的。
对方即使魔力没有她强,但人比她多,人海战术肯定没跑。
而让天寒萱真正认命,承认自己喜欢蒋霂龙的事,就是因为工作失误而照成蒋霂龙连天熬夜的时候。
天寒萱看着满脸疲惫的蒋霂龙是满脸的心疼,她用手轻轻撩了撩蒋霂龙的头发。
她从没有对外人如此心疼过。
她淡漠的时间太长,对于很多人和事都已经冷漠了。在外人眼里,不管对方和她多么要好,她也可以毫不犹豫,不带任何情感的放弃和对方之间的友情。
哪怕是坚持了很久的事情,对她来说,都不过是一时兴起的产物,失去就失去了,没了就没了。
蒋霂龙又是满心欢喜的感受着天寒萱对自己的关心。在看到天寒萱和赵紫萱对上的时候,他又是一阵心疼。
天寒萱当时因为和赵紫萱的排斥反应,精神上受了伤。这让她的情绪十分不稳定,接着,一股冷彻心扉的杀意就涌上了蒋霂龙的心头。原来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天寒萱的眼睛也可以让人如此害怕。
而天寒萱早就知道自己的性格里有这样的一面。可令蒋霂龙惊讶得是,他看了她的记忆这么久,从小到大,都没能发现这充满杀意的一面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偷看别人的记忆可不是个好习惯。”天寒萱那熟悉声音响起来,这记忆的景象也都破碎了。
这天寒萱是一头红蓝色的头发,两只眼睛内都有红蓝两色,看上去更不像这个世界的人了。
她看见蒋霂龙那煞白的脸色,有些玩味的笑道:“怎么,害怕了?我知道自己有这么一面,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表现出来,心里也觉得无所谓,你当然看不出来,窝在心里的事情,光用眼睛看,可看不出来。”
蒋霂龙看到出现自己面前的天寒萱时,激动冲过去一把抱住天寒萱。天寒萱被他吓了一跳。
“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个人辛苦了。”蒋霂龙说。
听到这句话,天寒萱的眼神里有光芒闪了闪:“这句话,你还是对本体说吧。我只是个分身。”
蒋霂龙:“可你也是天寒萱。”
天寒萱轻笑了一声:“你松开我,这样我说话好难受,我是来和你交代注意事项的。”
蒋霂龙并没有松开天寒萱,只是抱得没有那么紧了。
天寒萱说:“现在是你死后的第六天,还有一天,就是你的头七了。”
都说死人头七的时候,鬼魂会回家。
这个说法不是没有依据的。死后七天,算是一个周期,若蒋霂龙的灵魂没有被天寒萱锁在肉身里的话,明天他就该回来了。
鬼魂不会复生,不仅是因为肉体机能的丧失,在他们死后,会对死有种很大的亲切感,让他们不愿在世间过多的停留。而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尸体里没有活气。
活气也可以说是阳气,需要活人来渡,而现在天寒萱就在将自己的阳气渡给蒋霂龙,蒋霂龙在醒过来后,绝对不能离开天寒萱超过半米,一定要等到身上的红色血痕全部消掉才可以离开天寒萱。
“那么我真的可以活过来了?”明明是件高兴的事,蒋霂龙却表现得有些失落:“唉!我还等着你和我一块殉情呢。”
“你就想吧。”天寒萱说着将蒋霂龙推开:“我该走了,你可千万要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你要去哪儿?”蒋霂龙有些慌张的拉住天寒萱的手。
“我只是个分身,是由魔力组成的。”天寒萱满眼温柔的看着蒋霂龙:“我就是本体派来救你的同时,随便帮忙捎个话。”
天寒萱说完,就化为一道紫光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