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内看到带花的人,就跟看到狗子爱啃骨头那样正常,实在没啥值得奇怪的。
特护大嫂以往看到送花的人,带着的鲜花都是被包起来,或者是放在花篮里的,很少见到送花有连花盆一起送的。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患者的家属,觉得病房内颜色太单调了点,就从家里搬盆花儿来放在病房内,来稀释一下那种凝重气氛。
无论是哪种情况,心急自家小子的特护大嫂,都没心思去在意这些,急匆匆瞥了一眼就走进了电梯内,嘴里还不住咒骂着那个熊孩子。
幸亏派出所距离医院不是太远,特护大嫂小跑着出了医院,跳上一辆出租车十分钟后,就赶到了派出所。
等她跑进值班室,向态度热情的片警说她是熊孩子的家长时——人家楞了,说:我们这儿没发生啥街头斗殴事件啊,最起码今晚没有,更没带哪个熊孩子回来。
这是哪个缺德的耍着老娘玩儿啊?
更加茫然的特护大嫂,在警员的提醒下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得知自家熊孩子正在家玩游戏后,顿时就怒了,强烈要求警方必须把某个恶作剧的缺德鬼给查出来,她也好跑过去从他嘴里狠狠吐口口水,再顺便给丫的来一记撩阴脚!
很遗憾啊,恶作剧的家伙给特护大嫂打电话时,用的是街头公话,这样一来,就算警方想查个四五六,也无处可查的。
无奈下,特护大嫂治好再次咒骂着某个家伙,再次打车返回了医院,一路上都在懊恼:老娘接到电话时,怎么就忘了先给家里打个电话问一句呢,那样最起码也能省下来回的出租车费不是?
都是关心惹得祸啊,唉。
特护大嫂因损失了几十块钱的车费而懊恼,但该干活还是得干活,这笔钱躺在病床上的患者,是绝不会给她出的。
“咦?”
特护大嫂刚走进病房,就愣怔了下:啥时候,病床前的柜子上,多了一盆花呢?
马上,她就想起来了:貌似啊,她在心急自家熊孩子跑向电梯时,曾经有个老不死的,就抱着一盆花从电梯里走出来过。
没错,就是这盆花,职业特护大嫂别的或许不认识,但象征着祝福病人早点康复去外面蹦达的康乃馨,她还是很熟悉的。
这盆康乃馨开的很茂盛,三五朵花儿散发出的清香,让整间屋子里的气味,都温馨明快了许多,让人有些小陶醉。
原来,那个老头是来给这病人送花的,现在他去哪儿了呢?
特护大嫂心里这样琢磨着,转身又走出病房看了看,走廊内静悄悄的连个鬼影子也没有,更别说那老头了。
自己有私事外出,归来后病房内却多了一盆花这种事,特护大嫂是断断不会打电话告诉李杰的,反正那老不死的就是来送花,又不是对病人做什么,没见医疗设备上显示的病人各项身体指标,都很正常吗?
至于雇主明天来了后,会不会问这盆花的来历,只需说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就多了盆花,也没看到送花的是谁就好了——去洗手间,不算擅离职守吧?
特护大嫂心里盘算着,来到花盆前坐了下来,抬手捏住一朵花凑在鼻子上嗅了几下:嗯,很香很香啊。咦,这花盆里放着的是啥子东西嘛。
那是一块黑色的石头,雕刻成很粗燥的鱼形,白眼睛,随便在身上刻了几道曲线就当是鱼鳞了。
黑色白睛的石头鱼,小半截埋在土里,上半截好像要跃龙门的鲤鱼那样昂起,姿势一点都不潇洒,就像顽童随便搞出来的‘艺术品’那样,不负责任。
不过却很传神,特护大嫂盯着这个黑色白睛石鱼才看了没几眼,就有种它忽然活了、摇头摆尾游动起来的错觉。
“唉,都说以后再也不看挖坟盗墓那些能让神经衰弱的破电影了,还真是这样。”
特护大嫂抬手揉了揉眼睛,小声嘀咕再次警告自己,神经可能有些衰弱了,要不然今晚也不会‘看到’病人会忽然睁开眼,目光邪性异常的盯着她看,这破石头鱼呢,自然也不会盯着看的时间稍长了点,就以为它要活了。
花盆里有这么条破石头鱼,特护大嫂也没多想,就像她就喜欢在自家鲜花花盆了里,放上几个鸡蛋壳,看来这条破石头鱼,很可能是块类似于上水石的东西,起到保湿的效果。
女人对石头没啥太大的兴趣,除非它是钻石。
特护大嫂也是这样,草草看了几眼这块破石头后,就站起来去洗手间,拿东西接了点清水过来,浇在了花盆里,还特意在那条破鱼身上多浇了点。
很奇怪啊,随着黑色白睛石鱼被水浇灌,特护大嫂仿佛看到本来才盛开了一小半的康乃馨,竟然能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花瓣在缓缓张开。
这是怎么回事嘛?
特护大嫂很惊讶,赶紧坐下来再次抬手揉了揉眼睛,睁开准备仔细看看时,从没有过的困意,却像一座看不到的五指山那样,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一下子就把她给淹没,趴在了柜子上沉沉睡了过去。
哪怕是在沉睡中,特护大嫂也能深刻感受到,这绝对是她有生以来睡得最香的一次。
夜,更加的深了。
在东半球生活的人们绝大多数都进入梦乡时,以九转大肠而闻名某小县城的李大头却没有睡,站在土豆山上,到背着双手遥望着很远的地方,就像一尊雕塑那样动也不动。
在他脚下,是一垅垅的土豆。
为土豆老守了数月坟的陆宁,在带着秦大川俩人离开时,曾经委托李大头,请他以后没事时跑来这儿,栽些土豆在这儿——土豆老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能离开土豆的。
李大头答应了陆宁,也是这样做的。
这一垅垅的土豆苗,看上去很旺盛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肥秧了(就是光长秧不长土豆,与驴粪蛋子外面光一个道理)。
在他背后不远处,就是土豆老的坟头了,只是坟堆上出现了个一尺见方的深洞。
从这个深洞的‘操作手段’上来看,挖洞的这个人,绝对是盗墓的行家:在能爬进去的前提下,给坟墓造成的‘伤害’降到了最低。
荒山野坟的,一个脏老头子的破坟,有什么值得盗墓高手可盗的?
难道说,这里面会藏了价值连城的宝贝不成?
价值连城这四个字,压根无法形容被拿走的东西!
这一点,李大头敢用他的脑袋来保证。
土豆老的坟里,此前埋着一个黑色白睛的石鱼,这是陆宁埋在这儿的。
至于李大头会怎么知道这些,不需要解释——反正他就是知道,更知道那个被拿走的黑色白睛石鱼,会在天亮后的九点之前,被重新送回来,由他再次埋在坟墓中。
明天早上九点之前,黑色白睛石鱼才会被送回来,按说李大头实在没必要在凌晨三点左右时,就跑来这荒山野外的装雕塑。
不过人家愿意,谁能管得着啊?
老天爷也管不着,可也没谁能管得着他老人家让太阳从东方慢慢升起。
早上的金色阳光,透过窗帘与墙壁的缝隙,直直映照在了特护大嫂的眼上,让她眼珠子咕噜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坐起身子后打着哈欠,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可就怪了,以前睡觉时,别说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就算躺在最舒服的炕上,早上醒来后也会浑身酸痛无力(这都是因为腰间盘突出、颈椎病这些破毛病惹得祸),但现在特护大嫂却觉得,浑身精神饱满,啥子腰疼脖子疼的,毛感觉都没有。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这些破毛病那样,你说奇怪不奇怪?
特护大嫂接连打了个两三个哈欠,伸了好几个懒腰,这才睁开眼看向了那些医疗设备——特护特护,不仅仅是帮病人吃喝拉撒睡,还得会一些最基本的医疗知识,比方得会看那些医疗设备的数据,从而来判断病人当前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咦?”
特护大嫂刚本能的看向那些医疗设备,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在被李杰雇来后,特护大嫂凭借她丰富的实践经验,一眼就能通过这些医疗设备所显示的数据,断定病人身体情况相当糟糕,说直白点就是随时都有可能挂掉,能够‘荣升为’植物人的可能性,更是高过色郎看到美女不会动心思。
但现在,特护大嫂却能根据那些数据,清晰判断出一个晚上的时间,病人身体的各项指标,有了让人惊讶的改变,正常人也就是这样子了。
相信在某一刻,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就会睁开眼跟她说:嗨,早上好!
这可是大改变,大情况,必须得立即向雇主李杰打电话汇报。
特护大嫂来不及通知大夫,连忙拿出手机去找李杰的号码。
在电话内传来嘟嘟的回声时,特护大嫂又有了新的发现:昨晚她在不知不觉睡过去之前,那盆还摆放在柜子上的康乃馨,竟然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谁,竟然趁她熟睡时,把那盆花拿走了。
唉,现在的人啊,真是太没素质了,一盆花儿也偷,幸亏没把老娘我也偷走——特护大嫂心里有些遗憾的嘟囔着时,电话里传来李杰的声音:“喂,你好,我是李杰。”
“李先生啊,我是特护。”
特护大嫂收敛心神,如实汇报道:“现在病人情况,发生了可喜的变化,你最好是能来医院一趟,我觉得她随时都会醒来的。”
特护大嫂最后这个字,还在舌尖打转呢,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那个胖女人,左手手指动了下(昏迷的人在醒来之前,手指都会动一下的,电视里就是这样演的)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特护大嫂大喜,连忙叫道:“李先生,病人醒了,嘿,她真得醒来了!”
刚醒来就听到有人在耳边大惊小怪的叫唤后,胖女人眉头微微皱了下,侧脸看了过来,眼神木然,还曾经闪过一抹一闪即逝的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