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好像飘浮在水面上,呼唤陆宁名字的白影女人是谁?
她又是怎么知道陆宁名字的?
陆宁即将纵身蹿上岸,却被人用绳子缠住脚腕拉在水中,不等反应过来,就中毒昏迷过去后,结果人家只是取走了他一针管鲜血,然后就放任不管他了——那些人,为什么要取他的血液?
还有,黑暗世界的深处,到底有哪些能让卡秋莎都害怕的东西?
那个抱走宋楚词的人,为什么会对她那样温柔,就像对待主子那样?
这么多疑点,跟花小妖的警告,他自己总是做的那个梦串起来后,变的更加复杂,让他找不到一点头绪。
既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的事,陆宁从来都不会去硬想。
他只知道无论咋样,都得去做他该做的事。
去那个未知的黑暗世界中,找回宋楚词!
这就是陆宁当前必须要做的事。
如果他没有出现在这儿,别人就算给他一座金山,百十个美女,他也不会来这狗屁地方,救一个不怎么看顺眼的女孩子。
但他既然已经来了,那么就算有人給他同样多的金山、美女,陆宁也不会放弃宋楚词不管,带着卡秋莎闪人。
男人这一辈子,总得做那么一两件本心不愿做,却必须去做的事。
更何况,还有卡秋莎这个本地‘向导’带路呢?
陆宁刚才乘坐的木筏,就在岸边静静的漂浮着,好像早就算到他们要用,要带他们走向那个满是未知危险的黑暗世界。
陆宁伸手把卡秋莎拽上木筏时,轻声问道:“如果不愿意去的话,别勉强,明白吗?”
卡秋莎微微昂起下巴,高举着手中的火把,眼神倔强的跟陆宁对视着,用仍旧稍嫌声音的语气说:“妈妈告诉我,以后无论你去哪儿,我都会跟在你身边。”
想了想,她又说出了一个成语:“相依为命。”
“相依为命?”
陆宁挠了挠后脑勺,觉得卡秋莎用的这个成语好像不怎么恰当,但却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来,只能她倔强的眼神中,预感到自己身上多了份责任。
看到陆宁犹豫不决的样子后,卡秋莎紧张的问道:“我、我说的不对吗?”
“对,你说的很对。”
陆宁弯腰拿起撑杆,伸进水里用力点了一下,竹筏飞速滑向黑暗世界中时,又重复了一句:“就是相依为命。”
卡秋莎笑了。
陆宁这才发现,她的牙齿不但很白,而且还很整洁,笑容更是有些动人的滋味——最多过上大半年的正常生活,说不定她就能变成一个大美女。
木筏前进的速度很快,高举着火把的卡秋莎,站到了陆宁的前面。
陆宁知道,她这是要保护他。
能够被一个看似很脆弱的女孩子保护,陆宁觉得心里怪怪的,却没说什么。
很快,木筏就经过了卡秋莎所住的那个洞穴门口。
那些吸血怪兽瘆人的吱吱声,已经听不到了,甚至空气中都已经没有了血腥的气息——那些蝙蝠,从来都不浪费得之不易的鲜血。
经过洞口时,陆宁看到卡秋莎紧紧咬下了嘴唇,火光有些发颤。
陆宁撑杆一横,撑住了岸边,问道:“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
卡秋莎盯着黑漆漆的隧道中,过了片刻才摇了摇头。
陆宁也没再勉强,撑杆用力点了一下,向前划去。
借着火把的光芒,陆宁隐隐看清了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条水流很缓的水道,宽约二十多米,两侧都是嶙峋的黑色岩石,岩石靠近水面的地方,明显有半米高的白色晶体,那应该是挂在上面的盐粒。
看到这些白色晶体后,陆宁想到了大海:大海有潮起潮退,那么这些盐粒能挂在岩石上,也证明水曾经漫到过半米高的地方,现在应该是退潮时。
抬头看去,陆宁觉得只需举起撑杆,就能碰到上面的顶部。
水道很是蜿蜒,忽左忽右,飘忽不定,就像卡秋莎举起的火把火光,映在她的脸上,能看出她越来越紧张。
划过卡秋莎的‘家’继续向前,已经又过了十几分钟了,前面却仍旧漆黑的一片,除了撑杆入水时发出的轻响,死寂死寂的一点动静没有。
但陆宁每一条神经都已经绷紧,仿佛在下一刻,就会有个什么东西扑出来。
格,格格。
又牙齿相扣的颤声响起,来自卡秋莎的嘴里。
她虽然依旧站的笔直,可牙齿打颤声,却越来越响。
陆宁没有管,依旧看似从容的向前撑木筏,一下又一下,只是提上来的速度,要远远快过点水的速度——这样,万一出现什么怪物,他可以在第一时间把撑杆当成武器,挥打出去。
他不担心水里有什么危险,因为没有什么生物,能够从盐度这样浓的水中生存。
他始终都在看着右侧,看着顶部。
木筏又转了个S形的弯道,就在木筏前部刚要转弯时,站在陆宁前面的卡秋莎,忽然又发出了瓦奥的尖叫声,猛地砸出手中火把,身子忽然猿猴般的蹿了出去!
“卡秋莎,回来!”
陆宁大惊之下,厉声吼出这句话时,就听到另外一种生物的凄惨叫声——扑向前面右侧岸边的卡秋莎,尚在半空,就已经跟一个黑色的东西,狠狠撞在一起。
火把落在了水面上,即将熄灭时,陆宁惊悚的看到:卡秋莎张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狠狠咬在了那个黑色东西的身上。
接着,火把熄灭,有重物落水的东西响起:噗通!
陆宁眼前一黑,瞳孔剧烈扩散,却依旧无法在黑暗中看到什么,只能听到卡秋莎的咆哮声、某种生物声音的凄惨叫声,还有水花翻腾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卡秋莎从小就生活在这种残酷的环境中,跟蚯蚓那些人朝夕相伴,吸血蝙蝠这种让陆宁、水暗影毛骨悚然的东西,都让她无法紧张……但黑暗世界深处某些可怕的东西,却让她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由此可见,这些东西有多么的可怕。
就像她知道只要一转过弯道,某种东西就会出现。
事实上,也果然出现了。
但卡秋莎却没有逃跑,而是在第一时间选择了主动扑击,用她最快的速度。
母亲在临死前,曾经告诉她,以后要跟陆宁相依为命,无条件的为他做任何事,包括去死。
或许,刚跟陆宁出来洞穴后,她还不明白什么叫相依为命。
但当陆宁告诉她,要像个人那样的直起腰走路,拿手轻抚着她的发丝时,她终于明白了什么。
是的,她的确很怕黑暗世界深处某些东西,但在陆宁决定要来到这边时,那么她就必须鼓足勇气站出来,就像在吸血蝙蝠飞进她的‘家’,陆宁都没有忘记要带着她母亲走那样。
因为她跟陆宁是——相依为命的。
火把熄灭后,站在木筏上的陆宁,忽然仰身向后直直的摔了下去。
他在摔到一半时,一股子腥风擦着他鼻尖横掠而过。
他反手撑住木筏时,右侧岩壁上传来砰的一声闷响,这是某个东西撞在上面,接着就转身弹回来的声音。
陆宁看不到那是什么东西,但他还有耳朵。
刚才眼前一黑,蓦地陷进黑暗中的刹那间,陆宁就是听到有风声从左侧传来,所以才能提前向后摔倒,躲开了不明物体的第一次突袭。
有人曾经说过,陆宁的耳朵,比毛驴的耳朵还要灵。
那个人还曾经说过,在别人第一次突袭陆宁时,他或许能忍,但绝不会再给对方第二次机会。
谁也不行,无论是不是人。
事实证明那个人没有说错,因为在某个东西第一次突袭失败,借助岩壁迅速反弹再次展开突袭时——陆宁手中的撑杆杆头,已经对准了他,或者说是它。
那个东西扑过来的速度很快,越快,杆头刺进它身体的力道,就越大。
噗。
随着杆头入肉的轻响,一声陆宁从没有听到过的惨叫声,蓦然在黑暗中响起。
陆宁从来都不杀人,或者说从没有谁看到过他杀人,但在当前的环境下,无论谁想杀掉他,那么先死的肯定是要杀他的,无论是什么东西。
长达接近四米的撑杆,在陆宁的手中就像一把最趁手的长枪,在黑暗中上下飞舞,几乎每刺出一次,都会有凄厉的怪叫响起,然后就是摔在水中的声音。
“卡秋莎?”
陆宁第九次刺穿某个东西时,嘶声吼叫卡秋莎的名字:卡秋莎的咆哮声,消失在了黑暗中。
卡秋莎没有回答,但却有一种空灵且又尖细的哨声,从黑暗深处响起。
接着,某种生物在岩壁上攀跑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惊恐的轻叫声,很快就蚕吃桑叶般那样,沙沙的远去,终不可闻。
世界,重新平静了下来。
陆宁单膝跪在木筏上,撑杆就在他右肋下,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确定没听到危险的声音后,才低声叫道:“卡秋莎?”
卡秋莎还是没有回答,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就像刚才也随着那些东西远去了。
陆宁却知道,她绝不会离开自己。
卡秋莎没有走,现在却连她的呼吸声都听不到,那么只能有一个结果——陆宁没有再往下想,而是纵身直接扑进了水中。
水的浮力相当大,卡秋莎就算出事了,也不可能会沉在下面。
陆宁摸到了一个东西——只摸了一把,就松开了:滑腻腻的,就像剥去了皮的肢体,这绝不是卡秋莎的。
围着木筏,他先后找到了七八个那样的东西,却没找到卡秋莎。
第九次从水中钻出来,陆宁茫然的看着前面,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难受:燕子把女儿托付给了他,为了救他们出来,甘心自残去吸引吸血蝙蝠,卡秋莎更是认真的跟他说,要相依为命。
可现在——无比的狂怒,从陆宁心中蓦然腾起,让他再也无法忍耐的张嘴要大吼时,一个生硬的声音却从背后木筏上响起:“陆——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