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经天忽然出现后,楼宇湘等人就看向了他。
所有人,都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却没有谁站起来,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马经天被陆宁一拳打翻在地上,又在身上踩上了一只脚。
堂堂明珠马家最出色的俊才,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来自外地的家伙踩在地上,这对马经天,整个马家,甚至整个明珠‘衙内圈’来说,都是一个无法忍受的耻辱。
尤其现场订婚宴上,还有丁少,安少等人的存在。
不过却没有谁为他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反而都用不屑的眼神冷冷看着他。
就在刚才,丁少等人已经打听到:就在沈玉海(别看沈玉海削尖了脑袋往上流社会爬,可他在丁少等人的眼中,目前只能是个靠他姐姐姐谋算别人家产的卑鄙小人而已,才没谁会看得起他)为难林舞儿时,马经天却选择了落井下石。
说起来,像丁少、马经天这种当地名门公子哥,当众蹬掉一个女孩儿,还真算不了啥——可问题是,既然你已经在林舞儿最需要你时,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那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明显喝大了的马经天却回来了,带着满脸老婆被人抢走了的愤慨,来找陆宁算账。
他这个‘吃回头草’的不光棍做法,获得了丁少等人的极大反感。
尽管马经天昔日在明珠衙内圈内,有着良好的口碑,可他此时的做法,却让在座衙内觉得很没脸,恨不得跑过去狠狠踩上一脚。
事实上,在被陆宁一拳打出去,再狠狠踩上一只脚后,马经天,就已经被明珠衙内圈给开除了,连带整个马家,以后也别想在人前抬起头来。
马经天却毫不在乎,只是双手抱住了陆宁的右脚,咬牙奋力挣着,本来就通红了的脸,已经涨的发紫,昔日那么英俊的面孔更是狰狞的吓人。
可无论他怎么用力挣扎,都无法搬开陆宁踩在他胸膛上的那只脚,只能嘶吼着:“我能照顾好她,我一定能照顾好她!你把舞儿还给我——还给我!”
他在歇斯底里的嘶吼时,也没对陆宁爆粗口,由此可见他的修养素质,确实不错,而且满脸的痛苦神色,绝不是羞恼成怒导致,是发自真心的。
更有泪水,从他眼角迸溅而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尤其是在跟别人争夺女孩子时,就算把脑袋输出去,也得笑着去死才对。
马经天哭了,不过他自己可能不知道,只是徒劳的挣扎着,嘶声喊着他能照顾好林舞儿,让陆宁还给他。
陆宁居高临下望着他的目光,从开始的冷漠,愤怒,鄙夷,渐渐转变为了不忍。
陆宁能看出他现在喝大了,内心有多么的痛苦,说他能照顾林舞儿的那些话,全然是发自他的灵魂。
陆宁抬起了脚,马经天却没有爬起来,而是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双手展开平放在了地上,闭上眼依旧喃喃的说着:“请、请你相信我,我一定能照顾好舞儿的,一定能。”
陆宁看向了麦克先生。
麦克先生会意,马上就抬手招呼几个服务生,把马经天从地上搀扶起来,走向了电梯。
“舞儿,舞儿——”
马经天脑袋低低的垂着,开始呕吐起来,却依旧叫着林舞儿的名字。
“他很爱她,你怀里的女孩子,已经被他视为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陆宁横抱着林舞儿,抬头看着电梯那边不知道想什么时,楼宇湘忽然说话了。
“你怎么知道?”
陆宁回头看着她。
楼宇湘没有笑,很认真的说:“我能看得出。”
“可他在林舞儿最需要他时,却抛弃了他。”
陆宁语气冷淡的刚说出这句话,楼宇湘就接着说道:“那么你呢?”
“我?”
陆宁愣了下,下意识的问道:“我怎么了?”
楼宇湘端起酒杯,在手里慢慢地晃着,悠悠说道:“据我所知,今年春节时,林东海被人暗算后,马经天火速赶往唐王让林舞儿回家——那时候,林舞儿好像也是最需要帮助时。呵呵。”
这个女人,在被潘龙语大师警告一番后,对陆宁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尽可能去挖掘他的过去,来琢磨他——就连林东海出事后,林舞儿让陆宁跟她回明珠却遭到拒绝这件事,她都已经知道了。
她现在提起这件事,就是在告诉陆宁:你别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去审判别人,其实你自己何尝不是个负心汉?
她最后那声轻笑,就带着满满的鄙夷。
陆宁当然能听得出,眉梢一挑说道:“那时候,我没有跟她来明珠,是有难言之隐——”
楼宇湘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陆宁的话:“那你怎么知道,姓马的这小子今晚忽然变卦,取消了跟林舞儿的订婚宴,也没有所谓的难言之隐?”
陆宁愣住。
他只是亲眼看到,林舞儿在马经天说要取消订婚宴时,是怎样的痛苦,自己心中又是怎么的疼了,却没考虑马经天为什么要忽然取消订婚宴。
现在楼宇湘说出来后,陆宁才猛然间,从马经天刚才的痛苦中,隐隐看到了自己拒绝林舞儿来明珠时,那份不可抗拒的无奈。
“你根本没有资格,以仲裁者的身份,来审判马经天的。”
楼宇湘淡淡的说:“在我看来,你还不如马经天。最起码,他遭到无法抗拒的压力,被迫跟林舞儿取消订婚宴后,还能有勇气接着再回来,当众发誓他能照顾好她。可你呢?陆宁,我想知道,你现在抱着她,是不是感觉很重?”
是的,很重。
明明只有一百来斤的林舞儿,忽然间,就变得像一座山那样沉重,重到陆宁得使出全身的力气,才能抱住她,两条腿却开始发抖,随时都会被压垮在地上的样子。
这果然是个重情义、有廉耻心的多情种。
很好,只要你还能保持着这些,那么我就有把握,让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清楚看出陆宁心理变化的楼宇湘,心中得意的一笑,却不再说什么,端着红酒慢慢品尝了起来。
她已经撕掉了陆宁‘虚伪’的一面,看到了他那颗还算干净的心,就算找到了他最大的弱点。
这就足够,让楼宇湘在接下来跟他的交往中,始终会处于绝对的优势:当一个人,能彻底看透一个人后,还不是想怎么玩他,就怎么玩他?
至于楼宇湘为什么不一鼓作气,趁此机会彻底把陆宁给击垮,那是因为她很清楚‘过犹不及’的道理。
男人这东西,都有着很可笑,也最不值钱的自尊心——楼宇湘再打击陆宁的话,势必会打击到他的自尊,继而引起他的反感。
那可不是她所需要的。
楼宇湘要得,是一个自以为很被她了解、本能中会把她当做知己的陆宁。
那样,她才能利用他,来得到一些什么东西。
果然,随着楼宇湘的这番话说完,刚才还‘正义凛然’的陆宁,腰板弯了很多,默默的把林舞儿放在沈玉如旁边的椅子上,低声跟麦克先生说了几句什么。
马上,就有几个酒店女侍者,走过来搀起了林舞儿:她已经彻底的喝大了,得像马经天那样去好好休息。
“陆宁,不管怎么样,我、我们都会感谢你的。”
既然林舞儿要去休息了,沈玉如当然得去照顾她,走出几米后,却又反身走到陆宁跟前,低声说:“另外,舞儿从没有怀疑你是凶手(大年初一那天晚上,有人要暗算她,结果却造成林东海变成植物人一事),就算你在京华打了她——你在她心里的地位,也是无可替代的。”
“我、我会找出真正的凶手,呵,呵呵。”
陆宁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但笑声是那样的干涩。
“等舞儿醒来后,我会跟她说这些的。陆宁,你自己要保重。”
沈玉如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要走时,却听陆宁说:“等等。”
她站住脚步,扭头看着他。
陆宁坐了下来,端起林舞儿那杯刚满上酒的杯子,一饮而尽重重顿放在桌上后,才盯着桌子缓缓说道:“告诉舞儿,不管怎么样,她始终都是我的兄弟。”
她始终都是我的兄弟。
可也仅仅是兄弟——而不是恋人。
林舞儿这辈子,得需要像所有女孩儿那样,去寻找她生命的另一半——那么,那个人绝不会是兄弟,不是陆宁。
“好,我知道了,我会把这句话转达给她的。”
沈玉如当然明白陆宁这番话的意思,也很清楚他这样说,是受到了楼宇湘的极大刺激,继而发现他自己没有资格,去做林舞儿的另一半。
可沈玉如却无比的渴望,陆宁能跟林舞儿走到一起。
这是个靠谱的男人,比苦守林舞儿多年的马经天,更加的靠谱。
但就因为楼宇湘的一番话,迫使他必须这样做。
沈玉如看向了那个娇俏的小女人,真想狠狠给她一耳光,再采住她头发嘶声问道:你干嘛要说那些话?
她不敢。
只要沈玉如还保持一点点的理智,就不敢这样做。
或许,这个世界上,也没谁敢这样做吧?
就在沈玉如看向楼宇湘时,小女人微笑着端起酒杯,冲她晃了晃。
看着面带温和笑容的楼宇湘,沈玉如却猛地打了个激灵。
小女人的笑容中,带有明显的警告味道。
原来,她说那些话,是不想任何女人来靠近陆宁!
猛然间,沈玉如女人特有的敏锐,捕捉到了楼宇湘说那番话的真实想法。
这个女人,真是无耻、狡猾透顶。
她却偏偏是楼宇湘!
沈玉如本能的给了楼宇湘一个带有谦卑的笑后,随即快步走向了电梯门口。
她在转身的瞬间,已经咬紧了嘴唇,攥紧了双拳。
但这有什么用呢?
无论是她,还是林舞儿,在那个外形娇小,实则强大的小女人面前,最多只能算是两只随时被捏死的小蚂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