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跟随潘龙语去过唐王之后,就迷上了那方面的传统文化。
回来后,李子就主动打报告请示说,希望能多在他身边多服务一段时间。
他当然很清楚,依着他的天赋,不可能会被了潘龙语收为关门弟子。
但只要能陪在老潘身边,多长点那方面的知识,他就满足了。
鉴于李子任务中的出色表现,领导在征求了潘龙语的意见后,同意他留了下来。
潘龙语也很清楚李子是怎么想的,所以平时俩人闲聊时,总会尽可能的指点他。
所以李子才能知道北斗七星中的破军星,在某件事中就代表陆宁。
而那个天枢星、也就是贪狼,则在这件事中,代表来自黑暗世界内的灾难。
其实李子之所以对这方面感兴趣,主要就是这件事:他希望,他能有幸成为本次事件的观众,看到结束。
早在陆宁牺牲的消息传来时,李子当时就大吃一惊:潘老师不是说,破军星最多也就是星光倾斜、黯淡了些,但还是没大碍的吗,怎么陆宁就死了呢?
当时李子也恳请潘龙语指点过,才知道那只是陆宁的一次大灾难:陆宁看到了不该这么早就能看到的东西,所以会遭到大劫难,但最多是一场普通人无法想象的磨难,却不会危及他的生命。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李子对潘龙语的崇拜,可以说是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他说陆宁没事,陆宁就绝不能死!
要不然,岂不是砸了潘大师的金字招牌?
可现在,潘大师在看过流星雨后,却自己拿起锤头,把那块金招牌给砸了。
正所谓少年人贪色,中年人爱财,老年人好名,就算李子用脚丫子去想,也能想出老潘自己砸掉自己的金字招牌,心里得有多么的痛苦。
很明显,更让潘大师痛苦的,还是陆宁发生了他始料不及的意外:当初陆宁在北上时,如果他能阻拦的话,龙头想尽一切办法,也得阻止陆宁北行的。
因为陆宁的生死,关系到两个世界的格局变幻。
“潘老师,其实这也不能怪您,毕竟人算不如天算的——”
李子憋了很久,才试着安慰潘龙语。
只是他刚说到这儿,潘龙语却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出了客厅,嘴里还念念有词:“人算不如天算。是啊,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的。”
李子赶紧跟上,再次来到了院子里。
潘龙语抬头看着北斗七星,问道:“李子,你现在能看出七星变化吗?”
李子瞪大眼睛看向那边,很久后才用不确定的语气说:“好像、好像贪狼星要比以往亮了很多。破军星,则更加黯淡了。”
“对,贪狼星确实亮了很多,那是因为原本跟它争辉的破军星,发生异变后失去了生机,再也无法阻止它大放光辉了。呵呵。”
潘龙语苦笑了几声,喃喃说道:“随着陆宁的意外死去,灾难要提前入世——我们,又该怎么办,怎么办?”
潘龙语的接连两个怎么办,都带着让李子心惊的无奈。
他以为,凭着他八十多年的道行,足够能应付任何的突发意外,并做出最正确的调整,为此还在相关部门的鼎力配合下,设定了一系列详细的计划。
但在摇光星突然生机全无、贪狼星星光大盛后,潘龙语才猛地发现: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运筹帷幄过,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所以这才茫然,有了从没有过的不知所措。
看他这么难受,李子只能抱着侥幸心理,低声问道:“潘老师,我觉得破军星既然能发生您都无法预测的异变,那么接下来它或许还能再次异变,改变当前的不利格局。”
“改变格局也不是不可能,但前提是陆宁没有死。”
潘龙语依旧仰首看着北斗七星,信口回答。
李子用力抿了下嘴角,才继续问道:“您不是说,唐王陆家有天罡十六杀邪在,还有脚下开花,中间结果,上方浇水的特殊格局,从而形成福禄寿三星全力守护陆宁的另类格局,可力保他逢凶化吉吗?”
“无论什么样的格局,都能改变的。摇光星黯淡,生机全无后,陆天明费心布下的天罡十六杀邪阵,也不攻自破了。至于力保陆宁逢凶化吉的福禄寿三星,就像水浇多了会淹死花木,导致花朵凋谢,再也无法结果——唉!”
潘龙语重重叹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道:“被淹死了的花木,还能有什么价值?又怎么能再形成福禄寿三星护体的另类格局?只能被当做垃圾扔掉罢了。”
“您是说,陆家那棵花木已经死了?”
李子问道。
“死了,浇水太多,淹死了。”
潘龙语微微闭上眼,喃喃的回答。
“或许——”
李子还是有些不甘心:“或许宋楚词舍不得扔掉,就始终摆放在哪儿,期待它有一天会重新焕发生命力呢?”
潘龙语睁开眼,看着李子:“你会让一棵枯萎了的花木,总是摆在桌子上吗?”
“真是可惜了这棵石榴花,仅仅淋了几场雨而已,就这样死了,唉。”
劳拉费力的搬起花盆时,遗憾的叹了口气后走向院门口,准备连花盆一起,丢在胡同口的垃圾箱内。
她刚走出几步,却听宋楚词说道:“等等。”
劳拉转身看了回去。
自从东北回来后,就习惯每天晚上呆坐在石桌前数星星的宋楚词,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指着卧室窗台下说道:“把这棵石榴树,栽在那地方吧。”
“啊?”
劳拉向那边看了一眼,赶紧把花盆放在地上,急急的提醒道:“宋总,我记得潘大师曾经说过,那地方可是寸草不生的生门。而且,他也说过最好不要随便破土动工!”
“切,什么生门死门的?我早就琢磨着,在那地方种点什么了,只是一直没想起来罢了。”
宋楚词撇撇嘴,眼眸中亮光一闪,忽然没头没脑的说:“我很想穿上那双绣花鞋,看看到底能发生多么可怕的灾难。”
叛逆。
劳拉脑海中,攸地浮上了这个词。
自从宋总半月前从东北回来后,劳拉就发现她好像变了个人,经常会产生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不管是在工作中还是在家里。
就像今晚,她非得让劳拉给她蒸黄瓜吃——蒸出来的黄瓜,好像烂泥那样,有法吃吗,尤其是沾着番茄酱!
可人家小宋,愣是吃得津津有味,还说明晚再蒸个西瓜吃。
不吃‘人饭’的行为,不是叛逆,又是什么?
今晚,更是不顾潘大师的警告,要在院子里破土动工,在寸草不生的生门位置,栽种一棵花木.
栽就栽吧,可你栽一棵死了的石榴花,算哪门子事呢?
“好了啦,劳拉,别再说什么了,反正我就是觉得好玩。来,咱们一起动手。或许,等明天一早起来,你就会发现这棵枝干都开始腐烂的石榴树,又活了呢。”
宋楚词说着,去杂物室拿出了一把铁锨。
可不敢劳烦宋总,用她那双白生生的小手干这种粗活——既然劝说老板无效,劳拉只好抢过铁锨,按照她的意思,开始在生门处挖坑。
每挖一下,劳拉的心里就哆嗦一下,好像再掘出一铁锨土时,就会有个长着大嘴的怪物,从坑里跑出来那样。
宋楚词才不在乎。
最多也就是在乎她那双又白又嫩的小手,特意戴上她花几千块才买的阿玛尼黑纱手套,用小铲子把石榴树从花盆内挖了出来。
然后就蹲在旁边看劳拉挖坑,闲聊:“看晚间新闻时,没看到电视上说今晚会有大熊座流星雨啊,怎么就哗哗的下了一阵,害的我就知道看,都忘记许愿了呢。”
“嗨,谁知道呢,大熊座距离我们有上百万光年的距离呢,银河系中那么多星星,依着人类当前的科技力量,怎么可能关注每一颗星球的变化?”
劳拉说着,把铁锨中的土放在地上,直起腰问道:“宋总,这个深度差不多了吧?”
“再深点。”
宋楚词回答。
劳拉比划了下石榴树跟土坑,说:“已经差不多了。”
“我要把花倒着栽,头朝下,根朝上。”
宋楚词笑嘻嘻的说:“那老神棍不是说这儿是寸草不生的生门嘛,生门狗屁东西都不长,那算什么生门?或许,我们倒着栽花呢,就是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反而会让死树发芽呢。”
“宋总,你说的好像还真有些道理。”
劳拉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宋楚词,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问:“那,我们就把这棵死树倒着栽?”
“就这样定了。这是咱家,我说了算的。”
宋楚词站起来,伸手:“我来挖一会儿——嗨,就像那些当官的戴着鞋套栽树,走走形式罢了。以后呀,这棵破树真要是发芽了,那我也可以跟人说,这里面可是凝聚了我的辛勤汗水。”
“宋总,你不去当官,还真是官场的一大损失。”
劳拉听她说的有趣,就把铁锨递给了她。
戴着名牌手套,穿着小短裤小拖鞋的宋总,拿着铁锨很费力的挖了起来。
等她第九次把铁锨还给劳拉几分钟后,深达一米的坑子终于挖好了。
按照宋总的英明指示,劳拉把那棵死了的石榴树,倒着放在了坑里,开始掩埋,就像埋死尸那样。
埋坑可比挖坑容易多了,几分钟后经搞定了,小宋还在上面蹦跳了几下,把松软的土壤夯实后,随口念道:“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各位过路的大神,你们要是成全妹妹的话,那么就来场及时雨吧。”
啪嗒一声,有水珠滴落在了劳拉额头上。
她有些纳闷的抬头看去,接着骇然道:“宋、宋总,真下雨了!”
就在劳拉抱着花盆要去外面扔了时,天上还星光璀璨的。
就在她们‘栽种’完这棵死树后,上空已经阴云密布,有雨水落下了。
可晚间天气预报中却说,今夜无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