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天,你怎么会在这儿?”
听燕春来问出这句话后,叶明媚忽然发现,她现在刻意讨好的丈夫,或许是个小人。
马经天为什么会在这儿?
只要认识他的人,都能看出他今天站在这儿,就是为了偷看‘浴火重生’的林舞儿。
马经天喜欢林舞儿,不是那种爱的死去活来的那种,是像润物细无声的春雨那样,也像当下徐徐的春风,很平淡,不夸张,却又很真实。
从他们两个定亲后,马经天就把林舞儿视为了他此生中唯一的妻子了。
无论她有多么的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又喜欢上了哪个男人——马经天都觉得,只要他能一如既往的关心、爱护她,总能等到她回心转意的时候。
残酷的现实,却不想给马经天的任何机会。
从一年多之前到现在,林舞儿至少有两到三次,需要他像个男人那样站出来,保护他——他都站了出来,却又被整个马家的大局利益,给狠狠拽了回去。
你是马家第三代唯一成器的人物,你无论做什么,都必须站在马家利益的立场上,去考虑,面对。
林舞儿或许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但她也是麻烦的代名词,不适合你。
大丈夫,何患无妻?
一个林舞儿,忘了,也就忘了。
以上这些话,都是马家老爷子,在马经天决定豁出性命不要,也得站出来帮林舞儿时说出来的。
这些话,就像一记记凶狠的铁锤,把马经天鼓起的勇气,给砸了个稀巴烂。
古人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最后一次在老爷子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下退缩后,马经天就爱上了酒。
酒精,在迷惑人的大脑神经跟双眼时,也总给人看清某些事物真像的机会。
比方,在得知林舞儿竟然打败楼宇湘,重新入主东海集团的消息后,马老爷子的那声叹息,就被马经天看在眼里,在心中狂笑:爷爷,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更让马经天感到很可笑的是,马老爷子竟然冒着得罪苏省楼家的风险,撵着马经天今儿来给林舞儿捧场。
老狐狸终究是老狐狸,从楼宇湘的败退中,敏锐察觉出了什么。
马经天不想来。
他宁可去死,也不想来。
可他不能不来,因为他是马家第三代中,唯一能撑起门面的人。
为了门面,他已经犯过太多的错误,亵渎过他最看重的爱情,今天跑来受辱,又算得了什么?
马经天很早就来了,就在秦大川跟死老外瞪着女孩子美腿流口水时,他就站在这儿向那边看了。
好几次,他想过去——也很清楚,他的出现肯定会让林舞儿开心(那时候的林舞儿,是无比期盼能有人去捧场的),只是每次抬起脚,都会觉得有千金之重。
慢慢地,林舞儿再也不需要人捧场了:连童亦夫、西伯集团的常务副董、楼宇湘这种大人物都来了,谁还会再在意他马经天?
远眺着意气风发的林舞儿,马经天就知道他们之间,其实早就结束了。
远眺伊人,来瓶美酒,尽兴而去,算是为爱情画上一个不完美的句号吧。
马经天喝完最后一滴,古怪的笑了笑时,听到了燕春来的声音。
“燕会长(燕春来在明珠最官方的身份,是明珠商会的副会长。真正聪明的人,总是喜欢干说了算的副手),你该知道我怎么会在这儿的。”
马经天慢慢地转身,看着车窗内的燕春来,足足五秒钟后,才吐着酒气的回答。
他喝了足足一瓶白酒,有七八分醉意了,但脑子却很清醒,马上就从燕春来这句话中,听出披着关怀外衣的幸灾乐祸了。
放在以前,马经天绝不敢这样跟燕春来说话,双方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马家能够在近些年走上坡路,还是走了叶明媚的关系呢。
叶明媚,只是燕春来的老婆而已。
马经天现在敢这样跟燕春来说话,就是那句‘酒壮怂人胆’的缘故了。
燕春来的目光,冷了下来,表面却呵呵笑道:“一起过去,给林舞儿捧场?”
“行、行,怎么不行?”
马经天身子摇晃着,伸手拉开了副驾驶的门,看似喃喃自语道:“反正、反正我现在就是个家族利益的牺牲品,早在一年多之前沈玉海谋算舞儿时,就已经做出了最错误的选择——今天丢脸,又算得了什么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年多之前,沈玉海敢对林舞儿下手时老头子把我喊回去,那是你在暗中操作的!
马经天,在向燕春来传达这层意思。
也是警告:谁说小人物,就得让你随便玩来着?
燕春来脸色明显变了下时,叶明媚眉梢也是一挑。
再蠢的女人,也有聪明的时候。
从马经天的这句话中,叶明媚立即意识到早就在燕春来抓住她跟陆宁苟合之前,就对她产生怀疑,并布局出手,通过利用沈玉海来打击林舞儿,来报复陆宁了。
只是,他隐藏的太好了。
叶明媚默默眨了下眼睫毛时,坐在副驾驶上的保镖,已经把马经天搀扶到了座椅上,替他关上了车门。
燕春来对回头用目光请示他的司机,点了点头。
车子右拐,驶进了停车场内。
“燕会长,你知道今天都是些什么人来给林舞儿捧场吗?”
司机轻轻点了下汽车喇叭时,马经天忽然回头问道,眼神清澈,没有几分醉意,只有数不清的讥讽。
“呵呵,会是谁呢?”
燕春来很不爽被马经天这样看着,呵呵轻笑着看向了车窗外。
“有常为集团的童亦夫老先生,有俄罗斯西伯集团的常务副董,还有——”
马经天说到这儿时,车子已经停下,他推门下车前,轻笑着说:“苏省的,楼宇湘。燕会长,你来的太晚了,错过了太多好戏。”
砰地一声,马经天不等眼睛猛地瞪大的燕春来有所反应,就关上车门下了车。
童亦夫老先生,西伯集团的常务副总,苏省楼宇湘!
这三个人,或者说是三股势利,一个比一个让燕春来感到震惊。
也有了说不出的恐惧。
如果楼宇湘没有到场的话,那么燕春来还会以为,帮林舞儿抵抗苏省楼家的人,就是常为集团、西伯集团两家联手。
暂且不提他们跟林舞儿是啥关系,单说这两大集团联手,或许真能说服楼宇湘吐出吞下去的东西。
可楼宇湘,这个最要面子,最不该来到这儿的人,怎么会来给林舞儿捧场呢?
燕春来发誓,无论马经天有多么的恨他(如果不是他横加干涉,他早就跟林舞儿走进结婚礼堂了,说不定现在连宝贝都有了,能不恨他吗),也都不会欺骗他,把有可能是来找麻烦的楼宇湘,说成是来捧场的。
那么这样一来,真像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了:那个敢跟楼宇湘对着干,救走林舞儿的人,不但能让她俯首称臣,还能请动常为集团、西伯集团这样的大财团,今天眼巴巴的跑来捧场。
人家,早就算好了他今天会来,而且还会是最后一个来。
最后一个出场的,是压轴的,也是那个让郭易秦销声匿迹,苏省楼家折服的人,摆好架势要好好揍一顿的。
那个人,是谁!?
第无数次,燕春来脑海中浮上了这个问题时,再次清晰感受到了某种恐惧。
说不出的恐惧,来自直觉。
“你怕了。”
旁边的叶明媚,悠悠的说道。
燕春来猛地回头,眼神凶狠的盯着她,腮帮子鼓了起来。
开车的司机,立即推门下车。
“我也很怕。”
叶明媚没有退缩,勇敢的跟燕春来对视着:“因为林东海能有今天,都是我一手造成的。那个帮林舞儿的人,早晚会查出这件事,给予我最最残酷的报复。”
“你,只怕他的报复?”
燕春来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但我更怕你。”
叶明媚轻咬了下嘴唇,轻声说:“那个人报复我,最多把我也搞成植物人。你不同,你刚才就想杀了我——别否认,我跟你同床共枕那么多年了,在被人祸害之前,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所以,无论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能感觉的到。”
燕春来脸上的狰狞之色,减缓了许多:“你能感觉得出,那又怎么样?”
“我可以把所有的罪过,都背下来,让你完全的置身事外。”
叶明媚说:“但你得看在我以前心里只有一个你的份上,不要再对我起杀心。春来,唯有你好好的,我才能好好的。只要你不受牵扯,就没有谁,敢光明正大做掉你的妻子。最多,也就是像楼宇湘那样,破点财而已。”
燕春来的脸色,彻底恢复了平静:“这算是交易?”
“是交易。为了我能继续活下去,为了你的名声,不受任何的负面影响。”
叶明媚点了点头:“我想,你该答应我提出的交易。”
燕春来双眼微微眯起,沉默了片刻:“你有把握能替我挡住那个人?”
“我叶明媚,被人称为明珠一朵花,跟苏省人参果齐名——楼宇湘,能让那个人放过她,我为什么就不能?”
叶明媚昂起胸膛,骄傲的说道:“只要你能装看不见,不在意我为了活下去,做哪些事,就行。作为交易,我也不会再干涉你的任何私生活,包括你在外面生养的小孩。”
燕春来定定的看着她,过了很久才轻笑道:“明媚,我现在才发现,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太多。”
“人总是会变得。”
叶明媚也笑了,风情万种。
“好,成交。”
燕春来吐出这两个字后,推门下了车。
车子停下后,早就习惯了会闪开一条路的记者们,看到燕春来也亲临现场后,再次发出了一声声的惊诧。
至于已经走向林舞儿的马经天,立即没谁去注意了。
马经天不在乎。
这两年,他已经习惯了被人无视,脚步踉跄的走到林舞儿面前,身子晃了晃才站住,轻声道:“舞儿,祝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