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是我的家吧?”
陆宁抬头打量着屋子,满脸奇怪的说道:“我可不记得,我把房子卖给你了。”
老人们常说,金窝银窝,不如咱的狗窝。
除了大街上那些走南闯北乐逍遥的乞丐外,人人都有自己的一个家。
陆宁在外面流浪了那么久才回来,不回他自己家,还能回哪儿?
宋楚词有些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下:“原来,你回来不是找我的。”
陆宁觉得,他刚才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实在没必要再解释这个问题,站起来拍了拍她肩膀,说:“明天,啊,不,那就到后天吧。最迟后天傍晚,我希望你能从我家搬出去。”
“我不走!”
宋楚词想都没想,语气坚决的回答。
“这样不太好吧?”
陆宁淡淡的说:“我没跟你要这一年多的房租,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再玩死皮赖脸,可就没多大意思了。你也知道,我这人在占理时,最喜欢用蛮力来解决问题了。”
“陆宁,你不能赶我们走!”
宋楚词还没说话,西厢房的门开了,劳拉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可以留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咱们是朋友,房租打八折好了。”
陆宁看向劳拉时,冷漠的脸色才生动了起来。
劳拉没理睬他的玩笑,走过来站在宋楚词后头:“宋总要是离开这儿,会遭遇不幸。”
“有人会杀了她?”
陆宁摇了摇头:“以前可能会有这样的危险,但现在不会了,因为我回来了。对那些人来说,事情总算是走上了正轨,他们只会围绕我们俩个,做撮合、分开的斗争。”
“宋总唯有在你家,晚上才能休息好。”
劳拉一点废话都不愿意多说。
“她能不能休息好,管我毛事。”
陆宁轻蔑的笑了下时,看向了宋楚词,好像很希望她能很有骨气的站起来,对劳拉说: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劳拉,咱们走着!
宋楚词没吭声,只是低头用双手手指用力拧着礼服裙角,很是楚楚可怜的样子。
陆宁有些失望:“唉,宋楚词,你以前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现在咋变得这样不要脸了呢?”
“骄傲的人,都活的很苦。”
宋楚词这才抬起头,说:“我不想再受苦了,这种想法错了?”
“没错。”
陆宁想了想,才说:“可我真不喜欢有外人住在我家。”
“我会交租金。”
宋楚词说:“价格随便你开,无论开多少,让你满意为止。”
好像是看在钱的面子上,陆宁终于动心了:“好吧,我也不说你给多少钱了,就凭你自己的良心给吧。不过,我不喜欢你还是睡在我房间里。”
劳拉马上说:“宋总可以住西边的套房,我搬到西厢房就可以了,都装修好了,随便拿条毛毯就能入住了!”
劳拉生怕陆宁反悔,说完后就快步走向了客厅,准备收拾她的房间。
“我还想跟她聊聊关于伙食问题呢,这么急性子。”
陆宁吸了下鼻子,喃喃的说道。
“劳拉现在的做饭手艺很不错的,到时候多做一个人的饭,也不算事。”
宋楚词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时,动作又重新恢复了她该有的优雅:“你刚回来,如果想找份工作的话,可以去神通快递上班。”
“什么职务?”
陆宁马上问道。
“还是助理吧,你觉得怎么样?”
宋楚词放下被子,昂首看着他悠悠回答。
“薪水福利能跟以前相比吗?”
陆宁又问。
“还是像以前那样,享受副总的待遇,怎么样?”
“再加一个条件。”
“尽管说。”
“我得主管保安部,有两个人得安排下。”
“从现在起,你就是主管保安部的领导了。”
“那我可得谢谢宋总了。”
陆宁满脸都是感恩戴德的样子。
“其实,你本心就打算要缠着我,阴魂不散的缠着我,就为了制止我得到另外一只绣花鞋,才故意要赶走我,让我来求你。”
宋楚词说着说着,就笑了。
笑的很好看,像盛开在午夜中的昙花。
就是眼神比较冷,更陌生。
“你智商比以前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很不错。”
陆宁才不会在意宋楚词看他时,是什么样的眼神。
因为她根本不懂得,他缠在她身边的主要原因,并不只是为了阻止她拿到另外一只绣花鞋,而是为了漠北北。
在从明珠返回的路上,距离唐王越近,陆宁那种危机感更浓。
每当看向唐王方向的上空时,他总是觉得有黑云笼罩,无论风怎么吹,都吹不散。
黑云中,隐藏着一只可怕的魔鬼,双眼血红,獠牙外露的在哀嚎,哭泣。
这个隐藏在黑云中的恶魔,就是宋楚词背叛了的漠北北。
陆宁那种强烈的危机感,在提醒他:她,很快就要出来了。
毫无疑问,被宋楚词背叛后,漠北北被所谓的龙太太掳走,铁定要遭受陆宁无法想象的折磨——心态跟人本来就不一样的恶魔,在遭受折磨后,她的心理就会彻底改变,把她这段时间入世以来‘修炼’出的人性,折磨殆尽,彻底引发她的魔性。
关键问题是,漠北北很清楚宋楚词对两个世界的关键性作用,知道一旦干掉她,雌性彼岸花凋谢后,九幽世界中的九幽夫人,就会遭到某种沉重的打击。
与此同时,九幽夫人也会被解除禁锢,冲出世界开始大肆作恶。
那种结果,就是漠北北最想看到的了:既干掉了背叛她的宋楚词,又报复了九幽夫人,还能让这个丑陋的世界掀起腥风血雨。
堪称是一箭三雕的。
陆宁坚信,漠北北所起到的毁灭性后果,就是九幽夫人安排好的。
这是一个局,置她自己到死地而后生的局。
也是在赌,赌陆宁不会放任漠北北去杀宋楚词,那么就得乖乖的陪在这脑残孩子身边,她再找机会促成两朵彼岸花开。
赌赢了,她就会带着九幽世界的那些儿郎们,哈哈狂笑着冲出来,在人世间掀起一阵阵的血雨腥风。
如果赌输了呢?
九幽夫人就会在彻底疯狂滥杀一阵后,灰飞烟灭——九幽世界要想重返阳世间,又得再等五十年。
陆宁无法确定自己这样想,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他真希望自己能想错了,漠北北已经死了,只要他远离宋楚词,那么九幽世界中那些至邪之物,就得乖乖的趴在里面,等待下一个五十年。
但那种危险的直觉,始终在提醒他:你想的这些,基本都是正确的。
九幽夫人敢赌,陆宁不敢赌。
他虽然无数次都自嘲,他就是个自私自利、脸皮厚的小人,可在有机会成为‘救世主’时,就会痛骂毛驴,干嘛不把他最后一点点的良心吃掉?
如果没有良心,他会带着水暗影远走高飞,宋楚词等人死活,****何事?
有良心的人,总得承担一些莫名其妙的责任。
还得容忍宋楚词自作聪明的以为猜出他心思时,给予他鄙视的眼神。
“来一颗烟,提提神。”
断定陆宁的真实意图后,宋楚词全身放松,伸出右手冲他打了个响指。
“女人吸烟有害健康的。”
陆宁说。
宋楚词悠悠的更正道:“你说错了,我不是女人,我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
陆宁不想跟她讨论女人,跟女孩子之间的区别。
现在跟一个彻底堕落了的女性,谈论牵扯到性的话题,实在没啥意思。
既然她想吸烟,给她就是了。
嗯,最好是吸完这颗烟后,就马上得肺癌。
真要那样,陆宁就会燃着鞭炮的送她去火葬场,哀悼她去地狱的路上一路顺风后,再跟秦大川他们痛饮三天。
至于宋楚词死后,九幽世界那些邪恶之物会出来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就跟陆宁关系不大了,他相信郭易秦等人,能在付出沉重的代价后,成功狙击那些邪物。
“你是不是希望,我在吸完这颗烟后,就忽然得病全身抽抽着挂掉?”
宋楚词姿势优雅的喷了口烟雾,慢悠悠的问。
陆宁说:“希望,跟现实总是相差太多。”
宋楚词无声笑了下,又吸了口烟,缓缓吐了出来。
望着在灯光下缓缓上飘的烟雾,宋楚词忽然问:“如果有一天,我真死了,你会不会因为我以前真心爱过你,为我掉几滴眼泪?”
陆宁没说话,抬头看向了夜空。
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天上的点点星光已经不见了,整个夜空都变得黑沉沉的,风也大了起来,西墙根下的那棵小杨柳的枝条,就像一个刚从坟里爬出来的女鬼那样,摆动着两条长袖,看似要御风而行。
宋楚词也看向了夜空,手指间的烟头,被风吹出点点火星,很快就就燃烧殆尽,彻底黑了下来。
劳拉从客厅内走了出来,手里抱着一床铺盖。
她本想告诉俩人,说已经把宋总的铺盖,都搬到西套间内了,陆宁可以回他原先住的卧室内休息——嘴巴动了动,又闭上了,默不作声的快步走进了西厢房。
呼——一阵带着潮湿雨气的风吹来,刮起了宋楚词的黑色礼服。
质料很不错的黑色礼服,瞬间像个活了的黑色魔鬼那样,跟西墙根那个艳鬼(小杨柳)遥相呼应,从下到上倒卷过来,兜住了她的头,也露出了她整个白璧无瑕的身子。
她没有动,好像很喜欢把自己全部暴露在陆宁眼前。
从来,陆宁好像都不懂得放弃欣赏美的机会,低头看向了她。
被礼服兜住头的宋楚词,很像一个无头鬼,就是身子白了些,散发出最原始的邪恶。
“夜深了,该休息了。”
看了几眼,陆宁站了起来。
“我美吗?”
宋楚词也说话了。
陆宁很想说不美,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堪称完美。”
“那,你想不想看一辈子,一辈子都拥有我?”
宋楚词又问。
“困了,晚安。”
陆宁不想回答她这个无聊的问题。
在宋楚词学着叶明媚坐在他身上时,他就已经给过她明确答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