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姐,要停车吃点饭吗?”
开着陆宁那辆长城小汽车的韩妙,终于驶上通往市区的大公路后,长长的松了口气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闭眼坐在后排,不知道琢磨啥事的张翼。
孙刚挨揍时是上午十点多,现在却是傍晚了。
那个混蛋把领导骗去梨花山后,竟然没说要管饭,害得韩妙到现在饿得都前心贴着后背了,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开始打哆嗦了。
没办法,车技再好的司机,开着几万块的低底盘小轿车跑完那段路后,也得耗费极大的体力。
“还不怎么饿,先去医院——好吧,随便找个小饭馆就行。”
张翼睁开眼后,才发现自己小秘书都饿得小脸发黄了,马上就改变了主意。
“买包火腿肠先凑合一下也行的。”
韩妙知道领导心系住院的丈夫,想快点赶过去。
“没事的,早去会儿,晚去会儿,都那样。”
想到孙刚后,张翼苦笑了下,又闭上了眼。
到现在为止,张翼已经确定丈夫摊上事,是有人在背后推动了。
孙刚买黄瓜去看病人,这不是笑话,是事实:苗金利那个家伙,对黄瓜情有独钟,每天不咔嚓几根黄瓜,他就会掉了魂似的。
他在前两天,先后被人痛扁两顿,住院治疗的消息,张翼自然不会告诉丈夫得知。
孙刚却知道了。
谁把这个消息告诉孙刚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孙刚已经把苗金利看做唯一的朋友了,俩人的关系,甚至比张翼跟他还要亲近——一年多没见的好朋友来到了唐王,又受伤住院了,孙刚能不去看望他吗?
他在买黄瓜时,跟秦大川发生冲突,导致他被陆宁揍掉满嘴牙,这不是那个人策划的。
陆宁的出现,就跟秦大川、孙刚为买黄瓜产生冲突那样,绝对是巧合。
那个希望利用孙刚来不对付张翼的人,布下的圈套会在市区:市区人口密度大,出点啥事也能在最快时间内蔓延开来,不知道的记者都能迅速赶去的。
结果秦大川的出现,破坏了那个人的计划。
这算是张翼走好运了,对孙刚来说却是不幸的:那个人就算要利于孙刚来做事,也不敢伤害他的人身安全的。
唉,这就是官场斗争啊,无所不用其极,只是这次你太过分了些,把主意打到我丈夫身上来了,真以为我张翼没有还手之力,能任由你欺负?
张翼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时,眼前浮上了老苗的样子。
老苗是标准的地头蛇,上一届领导班子被全面瓦解,他却在不声不响中摘到了最大的桃子,这就足够证明他的老谋深算本事有多高强了。
只是,这么具备丰富斗争经验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会在我抢走顺河区分局长职位后,就用对付我家人这种卑鄙的手段,来展开反击呢?
张翼想到这儿时,黛眉又微微皱了起来。
她就觉得,这好像不符合老苗的做事手段,应该是他身边人,背着他做得这件事。
但无论是老苗亲自出手,还是他身边人做得,他跟张翼之间的斗争,就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翼姐,就在这儿吧。”
车子停下,韩妙回头征求张翼的意见。
这是一家连锁快餐店,就是那种单人十几块钱就能吃饱的。
“好。”
张翼这时候自然不会再挑挑拣拣了,推门下车。
傍晚时分,快餐店内的人不少,不过角落中还有位置。
韩妙拿出纸巾擦了擦本来就很干净的椅子,请张翼坐下,就去那边点菜了。
张翼刚坐下,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张翼双手捂着话筒,放在耳边接通后,淡淡的说:“沈工,有什么事吗?”
沈工,是唐王城建的总工程师,也是本市启动地铁项目的主要推动人。
早在数年前,沈工就提议唐王得有地铁,跟已经破土动工的省城地铁线联网,那样会大大有利于城市的发展。
不过鉴于唐王特殊的地质(唐王多泉水,跟省城地质一个样。地下丰富的水道,是约束地铁的唯一原因),沈工的心愿一直没实现。
直到去年张翼担任二把手后,给予了他大力支持,找无数地质专家长达半年的实地勘察,反复论证施工方案、路线后,最终敲定了一条最安全的地铁线路。
工程开工后,还算顺利,沈工更是白天黑夜的泡在工地上。
前几天,张翼才到施工现场视察过,嘱咐沈工一定要严抓质量关。
“市长,三号工程点中午时分出现了不明漏水,应该是南部山区的某山泉……”
沈工是典型的实干家,不会拍啥马屁,接通电话后就开门见山的谈起了工作。
在地下下水道丰富的唐王搞地铁工程,不管再小心,也会遇到这种事。
张翼早就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不会感到吃惊,在他汇报完毕后问道:“影响施工路线吗?”
“有一定的影响,但不是太严重,我们有信心能把那股山泉水引开,但得需要停工三到五天。”
沈工回答问题的口气,很肯定。
“嗯,延长施工时间不要紧,只要能确保安全就好了。”
又嘱咐了沈工几句,张翼扣掉电话,抬头看着远处窗外残血般的夕阳,低声呢喃道:“也不知道哪口泉要干了,用水的人现在应该在跺着脚的骂娘吧?”
梨花山的山阴处,就有一口清泉。
水量不大,胜在一年四季都不会干涸,供十几个人饮用还是绰绰有余的,当初老刘在小道观内住着时,就是靠这口清泉来喝水,喂鸡的。
清泉就在小道观背面下方十数米外,估计正是这口小泉的存在,才有了小道观。
陆宁没有见过这口小泉子,今天是在老刘死后,第一次来梨花山。
在老鼠的带领下,陆宁来到了小泉前。
小泉是从一个长约十厘米左右的山缝中流淌出来的,下面有个用青石板砌成的简陋小池子,用来储存清水,也不知道是老刘,还是创建小道观的道士砌成的。
小池子里还有水,不过泉眼却不再向外淌水了。
清泉断流,这也不是啥奇怪的事,陆宁很纳闷老鼠干嘛要这样郑重其事的,还撒出老狗他们,全方位的去防范不速之客。
“陆宁,你听,仔细听。”
老鼠并没有多解释什么,指着山缝说道。
陆宁坐在小池子上,双手撑着山体,慢慢把耳朵贴在了山缝上。
呼噜、呼噜——有沉闷却又清晰的呼噜声,从山缝内隐隐传来。
这是水流动时发出的声音。
而且水量还不小,看来这口小泉子,应该跟某条地下河贯通。
当初在北朝地下古城时,陆宁就是靠一条宽阔的地下河才逃生的。
那地方都有地下河,那么在以泉多而闻名的唐王地区地下,有地下河就很正常了。
小泉忽然干枯后,从泉眼处听到地下河流淌的声音,好像实在没啥奇怪的。
陆宁凝神倾听了片刻,刚要坐起身子问问老鼠时,忽然有‘给给给’的鸡叫声,震响了他的耳膜。
荒山野岭间不缺野鸡,雄鸡没事就朝天喊着玩也不稀奇,但如果这鸡叫声,是从泉眼内传来的,那就不同寻常了。
泉眼深处,有只鸡在叫。
陆宁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现幻听了,下意识的抬手拨拉了一下时,鸡叫声又从里面传了出来,还有阵阵凉风。
就好像,那只正在地下给给给鸣叫的雄鸡,是在阎王爷院子里叫唤似的,却没想到小泉断流后,声音顺着地缝传到了人世间。
“下面,有只鸡。”
陆宁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老鼠,脸色很郑重的说道。
他这才明白,老鼠刚才为啥问他有没有读过《唐王县志》了。
老鼠怀疑,这个泉水忽然干涸、内里却有鸡叫声传来的地下,跟县志中记载的那个藏宝处,有着一定的关系。
好吧,就算县志上记载的那个藏宝处,就在地下,那么鸡叫声又怎么解释?
总不能在某小诸侯国藏宝时,把一只鸡给也藏了进去,这只鸡还又在里面活了两千多年吧?
也许,是放进了一群鸡,让它们在下面繁衍子孙,就靠捕食地下河内的鱼啥的为生,才熬到了现在。
这两个理由,都不怎么现实,下面是黑咕隆咚的,没有阳光怎么生活?
难道说,那只鸡是神鸡,不吃不喝也不死?
还是,下面根本没有鸡,鸡叫声只是水在流过那些石灰岩(石灰岩地质,是地下水丰富的根本所在)小孔时,发出了鸡叫声,就像号称魔鬼城的某处遗址,风吹过那些被风化出小孔的石头后,就会发出呜呜的鬼哭声。
想到这儿时,陆宁忽然想到了九幽世界。
那个世界,不也是没有阳光的?
有很多吓人的不明生物在里面生活,更‘出产’了漠北北这种极品美女。
既然有九幽世界这个前车之鉴,那么内地梨花山下,或许真有一个从没有被人发现的地下世界。
这又是一个九幽世界吗?
老鼠没回答陆宁的话,伸手抠住山缝,稍稍用力就掰下了块石头。
不是老鼠的手劲奇大,能徒手裂石,是他早就用铁撬等工具,把这块石头撬下来,又按上的。
老鼠把那块拳头大的石头,递给了陆宁:“你再仔细看看这块石头。”
陆宁低头看去。
不用太仔细看,他就能看出这块被硬生生撬下的石头,本该紧贴着山体的那一面上,长满了青苔。
这就足够证明,这块石头早就跟山体分裂开了,是被人硬生生按在泉眼位置上的。
老鼠掰下这块石头后,又拿起下面的撬棍,渗进山缝中,用力一撬——又有一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被撬了下来。
接连十几块,都很轻松的被撬下。
山缝样式的泉眼,原来是由一般大小的石头砌成的。
老鼠放下撬棍,看着陆宁认真的说:“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从这里面钻进去,找到那只在地下鸣叫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