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夫人曾经告诉漠北北,说她在九幽世界生活了整整二十年。
现在两年又过去了,她已经二十二岁了。
漠北北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时,曾经仔细观察过很多同龄女孩子,模仿她们在说话时的语气,做事时的动作等等。
通过模仿那些女孩子,漠北北就觉得自己比她们更成熟些,不仅仅是思想上的,还有身体上的。
简单的来说就是,那时候才二十岁的漠北北,觉得自己更像二十三四岁的女青年,必须得时刻提醒自己,才能装出二十岁女孩特有的单纯样子。
二十二年了,七千多个日夜,能让漠北北回想到的最美好时刻,绝对是屈指可数,再仔细过滤一下,她才发现刚认识陆宁时,那段日子最美好了。
其它的,都是黑暗,血腥,肮脏以及邪恶。
包括现在,这就是以后每当她回想起来,都得呕吐的肮脏的邪恶。
看着自己好像大象脚一般的双足,漠北北眼神呆滞的动也不动一下,唯有脑思维在缓缓运转:就在二十多天前,她还是个让男人看一眼,就会牢记很长时间的美女。
绝对的美女:窈窕的身材,白嫩的肌肤,花儿般的面容,干净到让人心悸的气质。
谁都无法否认的是,无论是神,是魔,是鬼还是人,都希望自己能有一副美丽的皮囊。
漠北北对自己这具掩盖住魔的皮囊,就很满意,也很珍惜。
她以为,她会美丽一辈子,当同龄人都牙齿掉光,满脸都是褶子时,她还会保持着迷人的容颜,最多也就是像九幽夫人那样,成熟了,却多了女孩子没有的迷人魅力。
可是,仅仅二十多天的时间,肥胖就残忍剥夺了她的美丽。
铐着她双足双手的精钢镣铐,已经深深陷进肥肉中,几乎看不到了。
她现在的体重,最少也得一百三十公斤。
两百六十斤的女人,会是一副什么样子?
漠北北不敢想,也不敢看自己那身肥肉,只想老天爷忽然打个霹雳,把她烧为灰烬。
那样,她就能再次恢复清纯的,梦幻般的美丽模样了。
老天爷会打雷,可要想把这栋海景别墅房给劈成灰烬的可能性,比漠北北在十分钟内恢复美丽还要小。
所以从被铐在这儿的哪一天起,漠北北就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这具肥胖、丑陋的身体,不再是漠北北,只是一个潜心等待恢复自、由的恶魔。
当恶魔冲出禁锢,所到之处,尘世间就会是一片血雨腥风。
漠北北无比渴望看到那一幕。
她觉得,唯有用血雨才能祭奠早就死去的漠北北。
她知道,这一天很快就要来到了,因为刺在她双脚足心的几根钢针,随着她肌肉的快速‘膨胀’,已经渐渐远离了涌泉穴。
等涌泉****那股子酸麻的感觉消失后,漠北北就会挣开镣铐,拔、出脑后风池穴中的银针,让纵声狂笑来告诉世人:魔王,出世了。
为了这一天早点来临,漠北北很配合那个胖女人:无论什么时候来给她喂食,她都会乖乖的张开嘴,直到流食撑满了整个胃囊,沿着嘴角淌下才罢休。
漠北北开始配合后,那个胖女人就不再拿鞭子折磨她了:折磨一个甘心胖死的母猪,实在没啥乐趣,倒不如省点时间,跟刚认识的那两个男人鬼混。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既有习惯赵飞燕那样的男人,自然也不缺少痴迷杨贵妃那样的男人,尽管胖女人能有两个杨贵妃重,不过这有什么呢?
只要男人能爬上她身子,就能享受到从没有过的快乐:艳阴使在那方面的功夫,可是尘世间那些女人到死都学不来的。
所以胖女人现在给漠北北喂食,不再当作是乐子了,是看做工作。
有几个人,不厌恶当前工作的?
吱呀一声门响,下午三点整,胖女人又拎着个饭桶(真正的饭桶)走了进来,开始给漠北北第四次喂食。
就像往常那样,胖女人领着饭桶来到漠北北面前,砰地蹲放在了地上后,直接伸手从桶里捞出一根管子。
饭桶里的流食,随着胖女人折磨漠北北的兴趣渐渐消失,也变得半生不熟起来,甚至每次用完后,都不刷洗,上面能飘着苍蝇。
胖女人拿起管子,在漠北北眼前晃了晃,她就条件反射般的张开了嘴,任由管子好像蛇那样,顺着她的喉管爬进了她的胃囊中。
现在,每当胖女人做这个动作时,漠北北都不会再恶心了。
她的会厌(就是你拿手指扣嗓子眼,会产生恶心的那个部位),已经失去了该有的功能。
一手扭着漏勺,一手拿着舀子,胖女人打哈欠流泪的,一舀子一舀子的把流食灌了进去,直到流食从漠北北嘴角淌出来,她才满意的抬手,在漠北北肥胖的肚皮上,拍打几下,顺势擦了擦手。
“你什么时候才能胖死啊?夫人说得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现在才过去二十多天呢,还有好多天,好像一万年那样漫长。唉,你怎么就不死呢?”
胖女人收回管子,随手扔在饭桶里,提起来转身走了几步时,忽然想到了什么,慢慢回头看着漠北北,笑了起来。
胖女人的笑容,无比的可憎,丑陋,还诡异,凶恶。
她想做什么?
表面目光呆滞的漠北北,脑思维叙述运转起来,思考胖女人诡异笑容中的含义。
胖女人也在想。
想她昨晚问男人的那个问题:“漂亮女人,最怕什么?”
“最怕不再漂亮了。”
男人回轻抚着她满身的肥肉,柔声回答:“漂亮对于女人来说,比生命还要重要,她们宁可去死,也不想变丑——幸好,你是这世界上最迷人的女人,我简直是无法想象你忽然像很多蠢女人,把自己变成麻杆还洋洋自得时的样子。”
“可有这么一个女人,她曾经是尘世间数得着的美人儿,现在变得肥、丑陋无比了,那她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去?”
“可能是因为,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变丑了,还陶醉在自己以往的漂亮中,来苟活残喘吧?”
“那,怎么才能让那个女人,意识到她已经不再漂亮了?”
胖女人想到这个男人无法回答的样子时,看到了门玻璃。
玻璃上,淡淡映出了她肥胖的身躯。
于是,胖女人就笑了,慢慢回头看着漠北北。
跟漠北北呆滞的眼神对视了片刻后,胖女人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把她给彻底打垮了:就算让她自己死不了,可看她伤心欲绝也是好的——这日子,简直是太平静了。
任何平静的东西,都是索然无味的。
胖女人就不明白了,在海滩上玩的那个小女孩,怎么就一遍遍做着无聊的事,拣起一个个贝壳,把它们费力的投进大海中呢?
它们都是贝壳了好吧,早就没有生命了,又不是搁浅的小鱼,被你投进大海里后还能活,很快就会被浪头再卷到沙滩上的。
“真是无聊。”
看着那个孩子,胖女人不解的摇了摇头,心想:不过,她也很快就不会无聊了。
死人是最无聊的,也是最不无聊的——年仅五岁的小女孩,患上了一种罕见的败血病(去年夏天时,她在跟随父母野营时,被树林中的蚊子咬了。谁也不知道那只蚊子来自何方,为什么能让小女孩患上这种血毒怪病)。
一个月前,小女孩的父母带着她来到了海边上,奢望能满足她成为海的女儿的美好幻想。
小女孩还有一个哥哥,现在已经跟着父亲回到了内地。
现在,小女孩就跟母亲,住在旁边那个海边别墅内,默默的静候死神把女儿带走的同时,也在祈祷老天爷能够开眼,救救孩子,她宁愿付出包括生命在内的任何代价。
“没谁能救你的,除非夫人。”
看着小女孩又徒劳的,把一只贝壳投进大海内后,胖女人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别墅西边的杂物室。
胖女人,小女孩,都是租住在这片海景房内的,二十多天下来,也勉强处成了邻居,所以才能听小女孩的妈妈,讲述过孩子的病情。
根本不用化验,胖女人就知道小女孩被什么病毒感染了:尸毒。
那只咬了孩子的蚊子,肯定是饱食过动物腐烂尸体,才携带了这种病毒,在叮咬孩子时,把病毒传给了她。
就像好多人都在买彩票,可很多人都没中奖那样,携带尸毒病毒的蚊子,并不是叮咬一个人,就能感染这个人,也得需要‘机缘巧合’才行。
小女孩就是买彩票中大奖的那个人:她在被蚊子叮咬时,恰好处在她自身免疫能力最最虚弱——也就是身体机能转换的瞬间。
人是个小宇宙,也有白天黑夜,也在按照五行方式不住的转换,总有那么一个瞬间,是人身体最最虚弱时,邪气,病毒就会趁虚而入。
小女孩被蚊子叮咬了一口,就让全世界的医生都束手无策,这是她的悲哀,也是生命的悲哀,却不是胖女人的悲哀。
要不然,她就会告诉小女孩的妈妈:有一个地方,有一个人,能救你女儿。
至于小女孩的妈妈能不能找到夫人,夫人会不会救小女孩,那就看她的造化了。
很可惜,胖女人压根就没把小女孩的造化放在心上,满心希望漠北北能早点死去,她也好完成任务,去安心享受她美好的生活。
“阿姨,你拿镜子出来,是要做彩虹吗?”
当胖女人从杂物室内搬着一面大镜子(房东留下的)出来时,小女孩已经站在铁阑珊前,睁着深陷眼窝中的大眼睛,声音稚嫩的问道:“我们,可以一起玩吗?”
在阳光下,只要把镜子泡在水中,把阳光折射到墙上,墙上就会出现五颜六色的彩虹,这是很简单的物理现象。
胖女人可没心思跟小女孩玩啥彩虹游戏,在没看到小女孩母亲陪伴时,都懒得理睬她,只是笑了笑,就搬着镜子走向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