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就是家人,哪怕昨晚闹得再不愉快,林武也会老早的起来,给陆宁做饭。
“饭做好了,还不起来吃饭?”
林武敲了敲卧室的房门。
陆宁翻了个身:“不吃了,今天睡个懒觉。”
“可你昨晚说,今天要去买过冬衣服的。”
“就算是要买,也不能这么早啊,下午再说。”
陆宁闭着眼打了个哈欠,喃喃的说:“我欲醉眠君且去,有情明日抱、抱琴来——小林子,哥们妙手偶得的这两句诗词,咋样?”
门外没动静了。
林武肯定在心里鄙视陆先生,每次妙手偶得的诗词,怎么总是那么耳熟。
陆宁既然说今天要逛街买衣服了,为了配合他,林武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把工作时间往前提,终于在下午两点半时,把一天的工作都干完了。
跟老陈打了个招呼后,林武来到路边三轮车前,拿出手机正要给陆宁打电话,问问他在哪儿时,去无意中发现路对面,有人好像抬手指了他一下。
林武脸色一变,也不打电话了,骑上三轮车冲趴在路边绿化带中的毛驴打了个呼哨,向东快速蹬去。
毛驴紧跑了几步,腾身跳上了三轮车,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懒洋洋的趴下,而是坐在上面,眼神警惕的向四周扫视。
毛驴虽然是条狗子,可却能感受出林二哥此时的紧张,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林武也不回头,用最快的速度向前蹬,来到一个路口时却没有右拐(右拐,是回家的路),而是抢在绿灯变红之前,左拐向北。
从这儿向北,前行十几公里,就能去北郊了。
“汪,汪汪!”
好像从林二哥越来越快的蹬车速度中,感受到了危险的临近,车厢里的毛驴越来越不安分,冲着后面路上狂吠了起来。
其实,它自个儿也不知道在冲谁叫唤。
它只能感觉到,造成二哥心慌的危险,就在后面,越来越近。
林武一直没回头,贴着路边径直向北,用三轮车最快的速度。
一个小时后,三轮车驶过了一座桥,才算是正式出了市区。
这时候,林武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了。
抬手擦了把汗,林武蹬车的速度减慢,终于回头看了一眼。
路上来往的车辆很多,不过在林武眼里,只有那辆黑色的越野轿车。
那辆车从市区时,就不急不徐的在后面跟着了。
林武右拐,三轮车骑进了路边草地上。
毛驴马上就跳了下来,不安的在车后跑动着。
林武下车,摆了下肩膀上的挎包,走进草地后面的防护林中。
穿过防护林,就是一条小河。
河面上,偶尔会有一两朵开败了的荷花,被风吹的不住摇晃着。
来到河边,林武才转身对毛驴勾了下手指。
毛驴马上跑过来,锥锥的叫了几声。
“去那边,我没事的。”
林武抬手向北指了下。
几个多月相处下来后,林武跟毛驴的关系,绝对是相当铁了,以往二哥下达啥指示,毛驴绝对会照办不误。
这次,它却没有听,耳朵摇晃了下,后背上的毛腾地竖起,缓缓转身时,嘴里已经发出了呼噜噜的低声咆哮。
四个人,从防护林中走了出来。
三个男人,一个女人。
走在后面的那来年轻男人,穿着相同款式的黑色制服,神情彪悍,一看就是跟班角色。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黑西装,肩膀上披着一件相同颜色的风衣,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出头的样子,相貌很卖座,气宇轩昂的,甚至跟香港娱乐界的刘天王有些相似,眉宇间,更有几分林武的影子。
不过相比起林武来说,他有着明显的男人的阳刚之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哪怕轻飘飘的一眼,都带着利剑般的犀利。
这是个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大人物,不苟言笑。
男人身边的女人,应该是他的妻子,穿着很有品位,气质雍容华贵,看向林武的眼神中,带着歉意的温柔,只是年龄相比起丈夫来,小了足足一半,甚至还不如林武大。
弯腰抬手,在毛驴脑门上安抚了几下,示意它不要紧张后,林武才淡淡的说:“你们还是找到我了。”
男人看着他,慢慢抬起了手。
身后的一个黑制服,马上送上一根雪茄,替他点燃。
在男人吸烟时,林武脸上露出了明显的讥讽神色,好像很看不惯他高高在上的样子、
缓缓喷出一口烟后,男人说话了:“你出来多久了?”
“舞儿,出来整整四百五十天了吧?”
林武还没有说话,男人的小妻子就替他回答。
林武马上就毫不客气的说:“舞儿是你能随便叫的?”
“放肆!”
男人猛地把刚吸了一口的雪茄,扔在了地上,厉声呵斥道:“怎么跟你母亲说话呢?”
“她是我母亲?哈,哈哈!”
林武大笑几声,笑声尖利,很是刺耳,指着女人说道:“林东海,你说这个比我还要小一岁的女人,会是我母亲?”
“你、你也敢叫我的名字,真是大逆不道!”
林东海脸上,攸地闪过一抹尴尬之色,冷冷的说:“但不管怎么说,她已经嫁给我了,那么就是你的母亲。”
“随便你怎么说,我只知道我妈早在几年前就去世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哪一个女人,能有资格做我母亲。”
林武无声的冷笑道:“我直呼你的名字,那又怎么样?当初你拿茶杯砸我,咆哮着让我滚出去时,我就跟你说了,咱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也跟人说。我爸,我妈早就都死了。”
“你、你——好,好!”
林东海被林武给气的脸色铁青,扭头吼道:“李杰,把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给我抓回去!”
叫李杰的黑衣保镖,马上缓步走向林武,说道:“少爷,您还是跟老爷回家吧。”
“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
林武迅速后退,尖声叫着:“李杰,你别过来!要不然我就、就跳河!”
“李杰,站住!”
林武的继母喊住李杰后,抬头看着丈夫:“东海,舞儿对我有偏见,也是很正常的。当初你们吵架时,你的态度也太粗暴了些,说起来我们占了很大的错……”
“行了,玉如,你不要再为她狡辩了!”
林东海不耐烦的抬手,打断了小妻子玉如的话,又冲李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
“等等!”
玉如连忙又劝说:“东海,就不能好好说,非得来硬的么?就像昨天,多危险啊?要不是舞儿反应快,就被车给……”
“唉。”
听玉如说到这儿后,林东海重重叹了口气时,扫了林武的左脚一眼,强压着火气说:“好,那我就跟她好好说。林舞儿,你跟我说,你凭什么不同意我娶玉如?”
林武冷笑:“你自己心里明白。”
“我明白什么呀我?”
林东海又有了发怒的趋势,厉声道:“你以为,我不想你母亲好好的活着,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你要是还有些良心的话,那么你就该记得,在你母亲生病的那两年,我林东海是怎么照顾她的!”
“是啊,你一边照顾我妈,还一边跟沈玉如这个小护士眉来眼去的。”
林武哈的冷笑:“哈,我妈才死了三个月,你就急不可待的把她娶进了家门。这时候,还有脸跟我说这些。林东海,我都替你脸红啊!”
“你——简直是太放肆了!”
林东海气的浑身打哆嗦:“难道,我非得独身一人,你才会满意?”
想想也是,论谁被自己孩子这样指名道姓的揭短,也会感到没脸的。
“东海,冷静!”
沈玉如及时挽住了林东海的胳膊,垂首低声说:“舞儿说的也对——你那时候,是太心急了些,应该等几年,等舞儿能逐渐接受我才行。”
“就是再等五十年,她也不会同意我娶你的!就是我从小太娇惯她了,她才变的这样自私自利!”
林东海猛地推开妻子,咆哮着:“李杰,把她给我抓回来,去,快去!”
“不许过来,要不然我跳河!”
林武又拿着跳河来威胁李杰。
林东海却吼道:“让她跳!就算是淹死了,只要尸体也要带回去!”
“少爷,您还是跟我们回家吧。在外面吃苦受累的,老爷、太太都很心疼的。”
听老板连这样的话都吼出来后,李杰就知道今儿这事,必须得来硬的了,却又担心林武真跳河,嘴里劝着吸引他的注意力,脚下却慢慢向前移动,忽地猛地腾身而去,扑向了林武。
“李杰,你敢!”
林武尖叫一声,转身刚要冲下河岸,却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倒在了地上。
一个箭步就跳到林武跟前的李杰,心中大喜伸手就去抓他肩膀——眼角却忽然腾起一条黄影:“呜!”
随着毛驴的一声咆哮,身子就像高速穿行的炮弹那样,狠狠撞在了李杰脸上,硬生生把他砸倒在了地上。
大哥早就嘱咐毛驴了,在外面时,必须得跟二哥相互照应,避免被人欺负。
所以,别看毛驴胆子贼小,可却始终牢记大哥的话,哪怕是明知道哥俩今天逃不过林东海的‘魔掌’,可它还是义无反顾的及时扑了出来。
“张浩,去把那条狗给我砸死!”
看到自己保镖被毛驴扑倒在地上后,林东海吼叫着命令另外一个保镖。
林武很清楚父亲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更知道他的命令,对于张浩等人来说,就是不容反抗的圣旨,他说要砸死毛驴,那么张浩绝对不敢违逆的。
“毛驴,快跑,跑!”
林武嘶声尖叫着,再也顾不得跳河了,刚爬起来就扑向李杰,死死抱住他一根腿,不许他起来。
毛驴却不听话,獠牙外翻,死死盯着已经拣起一块石头的张浩,做出了跟他同归于尽的凶狠样子。
张浩自然不会被一条狗子给吓倒,冷笑着猛地挥手——那块三棱形的石头,狠狠砸向了毛驴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