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再问问他,心中藏着事,便不能尽心尽力地办事。”说完,白傲雪又拿出之前收到的书信给莫叔且看,说:“刚才收到消息,说是这次诸王都会赶往皇城。浮坦说,这次回去不管遇上什么,都以退为进,我想这次皇城之行定是多灾多难。”
“诸王汇集皇城?常大成……”莫叔且皱眉,继续猜想:“若是常安洛在皇上面前参上一本,王爷要如何应对?”
这是个严峻的问题,眼见着离皇城越来越近,白傲雪的心事也越发沉重。这些事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空担忧,无对策罢了。
叹了口气,愁眉深锁,说:“这一路下来,都以为我是替皇上打探口实,一个个虚情假意,谁也不敢说心里话。不过常大成应该清楚,皇上此番召回藩王,是为了招瑞的事,再者,我还没有大的行动,即便常安洛想,也不足以扳倒我。”
莫叔且点头,但是还是说出心里话:“说的也在理,只是有些事,未雨绸缪的好。”
知道他是担心,白傲雪甚是欣慰,感激地一笑,说:“嗯,此事得从长计议。”说完兀自叹了口气,继续说:“你知道吗?其实很怀念那些三人打闹的日子。如今浮坦在忙铁面军的事,不能常常相聚,即便偶尔的相见,避人口实就罢了,可他一口一个王爷……”
莫叔且当然记得,在晨曦宫的那些年,整日聚在一起的三人,共拜夫子,共习武。那样美好的日子常常让莫叔且感到难过,那时候,他常常会想,两国若不是交战,该多好。想到自己正在将两个真心待自己的朋友一步步推上绝路,心里百般愁苦滋味,五味陈杂。
桌上罩着的烛光,使得白傲雪看清了莫叔眼中的落寞,拍着他的肩宽慰。
莫叔且深深缓口气,说:“沈都尉能理解最好不过,怕只怕有一天,终究会刀剑相向。”
一句‘刀剑相向’让白傲雪的手愣在半空,稍纵即逝之后才收回,说:“不会。就算是了却自己,我的剑也绝不会指向你二人。”
看似会让人感动地涕泪横流的话,在莫叔且听来,却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直直地刺在心尖儿上,让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那般痛楚滋味,放在膝上的手不自禁地捏紧,脸上却还得表现出淡定地样子,轻轻一笑。
“他与李尚书一样,是铁了心要忠君职守的,王爷打算怎么做?”
黑暗里,听到‘李尚书’三字的七遥,不禁愣住。六部尚书唯有自己的父亲姓李。更近一步,小心翼翼地将门缝开得大了一些,屏气凝神地听着,想知道他们如何对待自己的父亲。
只听得白傲雪冷冷一说:“即便他不肯与我们一起,我也不会伤他性命。至于李立,只要拦住我的路,只有杀。”
伴随一声‘杀’,七遥打了个冷颤,轻轻关上门,跌跌撞撞地朝着床边走去,摸索着自传遍的柜子里拿出那张未完工的香囊。取了火折子点上蜡烛,双手冰冷,捏不住针头,她又放下,伸手在围住烛火烤了烤。
谈完事准备去休息的白傲雪二人,转身去,见七遥的屋内还灯火通明,白傲雪便独自走了过去,见屋门开了个小缝,有些纳闷。小声朝屋内喊了喊:“七遥,睡了吗?”
本是温柔的声音,却如一记闪电,直击七遥的天灵盖,吓得七遥腾地一下站起身,直直地看着屋门的方向,努力稳定复杂的心虚,回答:“已经睡下了,怕黑,所以点着灯。”
屋外的人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那香囊白底金边,只绣着一片火红的枫叶,还缺一角,上面别着一根银针,甚是刺眼。七遥跪倒在地上,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
“娘,为什么?七遥的夫君是王爷,可是七遥的心里却装着别的男人,这是对夫君的不忠;都说出嫁从夫,可是爹对女儿有生养之恩,七遥该向着谁?娘在天有灵,告诉七遥该怎么办。”
然而,回答她这低声哭诉的的,只有漫漫长夜和不懂人清冷暖的烛火。这一夜,注定了不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