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白傲雪震惊的不是一块令牌,而是令牌上赫赫的‘火’字,那是太子的暗卫令牌。白傲雪刹那不解,蹙眉思量:自己迎娶李七遥,意在向太子靠拢,他太子明着答应,暗地又派人来刺杀,到底是什么意思?
剑眉微沉,猛地灵光一闪,察觉不太对劲。正要叫人上马启程,却忽觉心头一闷,努力克制住往上翻涌的热血。
“所有人赶去和莫侍卫他们会合,不惜一切代价保证王妃安全。本王稍后赶来。”
众侍卫都察觉到白傲雪说话的时候,似乎在咬着牙,但是都没敢问,他们知道,他不喜欢别人多问。
众侍卫点头之后,纷纷上马驰骋离去,只留下还在愣神的侬兮和紧皱眉头的白傲雪。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李七遥重要,为此,白傲雪可以不顾自己安危,遣了所有人离去。留下侬兮,只是为了以防不测,毕竟自个儿的情况自个儿清楚。事实证明,他留下易侬兮,是正确的选择。
回转身去的时候,侬兮还在盯着那些横尸瑟瑟发抖,眼神因为恐惧而变得呆滞。
毕竟是自己让她受到惊吓,白傲雪心生愧疚。先是蹙眉轻唤一声‘侬兮’,不得回应,又加大了音量,近乎是吼出来:“易侬兮。”
回神的人楞楞地盯着对面的人看了许久,那张脸太可怕。侬兮将心中的恐惧全都转化成怒吼:“我的命也是命,你大爷的自私到用我的命去换你女人的命。我欠了你什么?要让我偿命?啊?”
怒瞪的眼里还有未散尽的恐惧,近乎咆哮的人还说了粗口,看来被吓得不轻。
想要道歉,才一开口,漫出来的是不停的鲜血。连续不断涌出的血让白傲雪近乎气绝,无力站立,单膝跪地,口中鲜血不止。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不停地在摸索着腰际间的钱囊,那里放着解药。
虽然还在气头上,但看着眼前的人吐血不止,还是于心不忍。即便是个陌生人,也该出手相救,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还是云安的神,就算是为了云安,就帮他一把。
上前去,跪在他的面前,见他的手还在那钱袋上摸索,意欲打开它。侬兮帮手,从里面拿出解药给他服下。虚弱至极的白傲雪,顺势靠在了侬兮的肩上。
直觉推开他,又见他倒在地上后吃痛地皱眉,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是痛苦地皱眉。人必定是心软的,更何况侬兮还是一个自小受尽佛法熏陶的人。
跪着走过去,望着、犹豫着。无可奈何地仰头叹气,说:“被当做替死鬼的人是我,差点死了的人也是我。我发个火,你至于吐血吗?”
身边一个有意识的人都没有,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人,侬兮想到了九年前的那个庭院。瞬间像是置身于黑暗里,永远都没有见到曙光的机会,茫然与恐惧笼罩着不肯散去,像是有很多锐利的针自头顶灌进去,疼痛难忍。用力敲打着头,想要减轻痛苦,最终还是没忍住,晕倒在那里。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面前明月光,头顶没天窗。屋顶坏了大半,难怪半个人影都见不到,原是一间废弃的屋。
当初想着利用白傲雪进宫,而今却被他利用,更可悲的是没了利用价值还被弃之荒野。姜到底还是老的辣,自己太嫩,看来得多历练才行,到时候才不至于输在别人的老奸巨猾上。
在经历过生与死的较量之后,侬兮也顾不上什么师命为大,眼下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事。
甩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趁着这会儿白傲雪不在,赶紧溜之大吉,否则指不定他又变卦。然而才走到门口就看见了不愿见到的人。
先前醒来的的白傲雪是出去查探情况了。回来的他手里拿着一些干粮和一个水囊。
还没走近,已经站在门口的人扑通一声跪下,不住地叩首,倒让白傲雪纳闷了。
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在磕头的人。
依旧颔首,只是不再拼命地磕头,诺诺地央求:“王爷大人有大量,原谅民女之前口出狂言,民女知错了。”
“本王没有怪罪的意思。”
抬起头,脸上满布焦虑悔意,还掺杂了些许未散去的恐惧。说:“那……那时候,是……太可怕了,所以才……”
知道她说的事先前杀伐的场景,白傲雪点头,说了句:“本王知道。”
“所……所以,放我走吧。跟着王爷,一定还会遇到更多惊心动魄的事,可是民女胆子太小,还是习惯了平淡。”说完又是三个重重的响头。
“你要走也不拦着你。”白傲雪说着,绕过她进了屋,在侬兮正要欢欣时又补上几句:“本王要守护你一辈子,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抓你来要挟本王。你觉得离开本王,就能全身而退?”
江湖实在太凶险。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卷进去了呢?侬兮欲哭无泪,再次想到师父。师父不许她习武,她便偷偷在祥云庵后山练习,不过是些三脚猫的招式。若真如白傲雪所说,没准还没到东北城,就真的去见佛祖了。
“吃些东西,养好精神,好赶路。”白傲雪说着,将手中的干粮放在了屋中仅有的一张木桌上,上面的灰尘早已被他扫尽。
哪怕是世间最平常不过的亲情,他也得小心翼翼,因为一不注意,终不会知晓什么时候又踏入别人设下的圈套里。曲高和寡,高处不胜寒,便是如此。他的处境造就他万事以大局为重的谨慎,不管什么事都会在心底盘算,权衡一番后才会决定怎么做。这样一来,不免让人觉得他自私无情。可是,谁不想做个人人称颂的好人呢?谁又愿意活得这么胆战心惊?
拿着白傲雪递来的食物,侬兮蓦然想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场景,不觉一阵恶心干呕。
坐在一旁的白傲雪朝她看一眼,问:“没事吧?”
可怜巴巴地望向对方,撇嘴说:“你让我走就没事。”
“本王也没打算让你留下来,之所以让你先回东北城,是为了不让人发现你离开,为你安危着想。”
侬兮很是无语地看着身边闭眼小憩的人,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
留下,可伺机与白傲雪套好关系,进而借刀杀人;离去,可保余生风平浪静,性命无忧。是去是留,这是个值得考究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