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中国笔记与游记名篇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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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魏晋南北朝笔记(4)

梁武帝萧衍为文皇帝修造寺庙,缺乏上等木材,便命令下层官员寻找。为了讨好皇上,官员们不择手段的寻找上等木材,甚至不惜滥杀无奉,弘氏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而罹难的。孟少卿看到弘氏有一堆上好的木材,就诬陷弘氏为盗,置弘氏于死地,然后又将弘氏的木材充公。但弘氏死后,不甘心忍受这种受侮辱的命运,化为厉鬼,向那些害他的人一一寻仇报复,就连用这些木材所建造的寺庙都不能幸免,也在一场大火中烧为灰烬。佛家宣传的是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武帝曾三次舍身同泰寺作“寺奴”,每次都要由郡臣用巨款把他赎回,用来建寺院、做功德所用款项,竞沾满了民众的鲜血!看来,释家教旨他是一点也没领悟到,也不过是又一个“好龙之叶公”罢了。其实对于统治者来说,最大的佛并不是释迦牟尼,而是他普天之下的万千子民;要想使江山永固,唯一的办法不是参禅信佛,不是高压****,而是亲民。

王绚早慧

侯白《启颜录》

晋王绚,彧之子。六岁,外祖父何尚之特加赏异,受《论语》,至“郁郁乎文哉”,尚之戏之曰:“可改为‘耶耶乎文哉’。”绚捧手对曰:“尊者之名,安得为戏?亦可道‘草翁之风必舅’?”

【赏析】

这是一个有关早慧“神童”的故事,王绚的父亲名“王彧(音‘郁’)”,与《论语》中“郁郁乎文哉”之“郁”同音,而吴越人又称父亲为“耶(爷)”,所以,王绚的外祖父故意要王绚将“郁郁”改读为“耶耶”,来戏弄他。王绚立即反唇相讥:“可道‘草翁之风必舅’,”。因为何尚之的儿子叫何偃,《论语·颜渊》中有“草上之风必偃”之句,“偃”与何偃之名同字,王绚称何偃为舅舅,所以将“偃”改读为“舅”。“神童”之聪慧灵敏,如在目前。

继母爱子

常璩《汉中士女志》

穆姜,安众令程祗妻,司隶校尉李法姊也。祗前妻有四子兴、敦、觐、豫。穆姜生二子淮、基。祗亡,兴等憎恶姜。姜视之甚厚,其资给六子,以长幼为差,衣服食饮,凡百如之。久,兴等感悟,自知失子道,谒南郑狱,受不爱亲罪。太守嘉之,复除门户,常以二月八日社,致肉三十斤,酒米各二斛六斗。六子相化,皆作令士;五人州郡察举,基字稚业,特隽,举为南郡太守。

【赏析】

这一则关于继母善待前夫之子的故事。全文对穆姜的正面描写几乎没有,但是通过程兴等兄弟的前后变化,不难推测穆姜一视同仁的态度。起初程兴诸兄弟对继母怀有偏见,非常憎恶穆姜。穆姜对待这六个人一直如同已出,不仅把财产以长幼为顺序,分给这六个人,即使是在衣服饮食上,也是如此。时间一久,程兴兄弟被感悟,自己也明白了自己的行为有失作为儿子的本分。他们幡然悔悟,主动的到官府去自首,认为自己犯了不互相友爱这一罪状。

说起继母后妈,往往同狭隘、自私连在一起。穆姜对待丈夫前妻之子如己出,用崇高博大的母爱,与没有血缘的儿女们写下了爱的华章,使一个特殊家庭充满了令人向往的人间真情。

捉刀人

裴启《语林》

魏武将见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雄远国。使崔季圭代当座,乃自捉刀立床头。坐既毕,令人问曰:“魏王何如?”使答曰:“魏王信自雅量非常,然床头捉刀人,此乃英雄也。”魏王闻之,驰遣杀此使。

【赏析】

这是一个著名的故事。曹操要接见匈奴的使者,生怕自己相貌平平,不足威慑对方,便让崔琰当替身,自己在一旁提刀而立,谁知被使者看出破绽。《魏武春秋》记载:“武王姿貌短小而神明英发。”《三国志·崔琰传》记栽:“琰声姿高畅,眉目疏朗,须长四尺,甚有威重。”这位来使非等闲之辈,透过曹操的“姿貌短小”,一眼觑定了他的“神明英发”。真可谓慧眼识英雄。谁知使者的“聪明”,竟为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史称曹操多“猜忌”,平生最恨窥破其计谋的人,杨修就是因为屡次点破曹操的心计而掉了脑袋。小小的篇幅中,一波三折,一代“枭雄”得以传神的刻画。

画工弃市

葛洪《西京杂记》

元帝后宫既多,不得常见,乃使画工图形,案图召幸之。诸宫人皆赂画工,多者十万,少者亦不减五万。独王嫱不肯,遂不得见。匈奴入朝,求美人为阏氏。于是上案图,以昭君行。及去,召见,貌为后宫第一,善应对,举止娴雅。帝悔之,而名籍已定。帝重信于外国,故不复更人。乃穷案其事,画工皆弃市,籍其家资皆巨万。画工有杜陵毛延寿,为人形,丑好老少,必得其真。安陵陈敞,新丰刘白、龚宽,并工为牛马飞鸟众势,人形好丑,不逮延寿下杜。阳望亦善画,尤善布色。樊育亦善布色。同日弃市。京师画工,于是差稀。

【赏析】

“昭君出塞”的事迹妇孺皆知,而与他相关的各种传说也在王昭君的传奇经历中代代相传。“这则笔记是其最早的记载。”

王嫱容貌丰羌,仪态端庄,在汉元帝众多嫔妃中应属第一。可是后宫佳丽三千,汉元帝无暇一一临幸,就让宫中画师画美人肖像,然后“顺图摸瓜”,没想到画师没有职业道德,以“赂”之多少画中人之美丑。王嫱囚生性傲慢,自恃貌羌无双,未买其账,自然被“丑画”了。那些行贿的妃嫔,一个个先后被召见,唯独王嫱一人“终不得见”。后逢匈奴呼韩邪单于朝拜汉皇,且“求美人为阏氏”。元帝为安抚匈奴,正愁无方,以亲和番,决定以丑送人,搪塞了事,王嫱“不幸”被选中。告别之时,昭君仪态万方,光彩照人,顾影流盼,惊动上下,致使元帝惊叹不已,后宫竟有如此绝代佳人!汉元帝发现自己受骗,怒发冲冠,下令将画工毛延寿等人以欺君瞒上之罪斩首弃市,导致京中画师一时几乎净绝。

关于这一事件,后人多有评说。王安石《明妃曲二首》其一:“低徊顾影无颜色,尚得君王不自持。归来却怪丹青手,入眼平生未曾有。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还有欧阳修《明妃曲和王介甫作》:“绝色天下无,一失难再得。虽能杀画二,于事竟何益。”而另一首诗写的就更直接:“曾闻汉主斩画师,何有画师定妍媸?宫中多少如花女,不嫁单于君不知。”诗人做诗,往往是借题发挥,别有寄托。就事件本身来看,需要深刻反省的是皇帝老儿自己。“后宫”近在咫尺,他却高高在上,发号施令,让图谋不轨的毛延寿靠一支秃笔去选秀,结果贻误了大事。谁是谁非,且不去说它。不管怎样,昭君是永恒的。试想,一个力单身薄的弱女子,遭受恶人的陷害,背井离乡,用纤细之躯去立地擎天,换取国家的太平,不能不让人叹之、哀之、敬之。这位绝代佳人冰清玉洁之躯已玉坠香殒,化为一抔“青冢”,但她的故事并未消逝于历史的长河之中,而代代流传。

崔烈铜臭

司马彪《九州春秋》

崔烈,廷尉卿。灵帝时开鸿都门,榜卖官爵,烈时入钱五百万,得为司徒。及拜日,天子临轩,百僚毕会。帝顾谓倖者曰:“恨不小靳,可至千万。”程夫人于傍应曰:“崔公,冀州名士,岂肯买官,赖我得是,反不知姝邪?”烈问其子钧曰:“吾居三公,于议者何如?”钧曰:“大人少有英称,历位卿守,论者不谓当为三公。而今登其位,天下失望。”烈曰:“何为然也?”钧者:“论者嫌其铜臭耳。”烈怒举杖击之,钧走。烈骂曰:“死卒!父挝而走,孝乎?”钧曰:“舜之事父,小杖则受,大杖则走,非不孝也。”烈惭而止。

【赏析】

与其说这是一则历史琐闻,倒不如说汉末官场上卖官鬻爵的忠实记录。崔烈本为廷尉卿,买官后,位列三公。问中写了三个人对他买官的看法。其一为汉灵帝,他后悔当初应该收崔烈一千万。其二为程夫人,她认为崔烈能位居三卿,全是因为自己。最后为崔烈的儿子,他认为自己的父亲的德行并不足以位列三公。他说的话使崔烈勃然大怒,举杖击子。其子以舜之事父的典故讥之,使买官的父亲羞愧难当。读来宛如一则笑剧,使人忍俊不禁,但是笑过之后,却又令人叹惋不止。

这皇帝也实在糊涂,拿官帽当商品廉价批发,为到手的区区“千万”小钱洋洋得意。殊不知,天下没有亏本的买卖,买官者的投入是要高额回报的,到时候你赔掉的将是整个江山。当你的脖子挂在景山上的歪脖树时,看你还如何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