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受伤,对于整个丞相府来说,绝对是头等大事。
府里上下一派严肃之态,宋迤莲在此时倒是不怎么引人注意了,她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刚推门进去,司无相迎了上来,目光关切:“主上,没事吧?”
宋迤莲淡淡看了她一眼,语气说不出是好还是坏:“能有什么事?”
司无相迟疑道:“刚才那个……是不是兮月……”
“去帮我打点热水来,我想沐浴。”
宋迤莲打断了她的话,司无相轻轻叹息一声,还是提不得他,她轻声道:“主上稍等,属下这就去。”
热水很快就来了,宋迤莲静静地浸在浴桶中,望着眼前缭绕的雾气,铺满玫瑰花瓣的水面,胸前的疤痕若隐若现。
这是一条狰狞似蜈蚣一样的伤疤,上面有匆匆缝合的痕迹。因为愈合没过多久,上面还有淡淡的粉色,贴着雪白的肌肤,看起来恐怖无比。
宋迤莲慢慢抚上那条疤痕,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木桩穿过她的胸膛是有多么的疼痛,她甚至听见了血肉被生生撕裂的声音。
这道疤如今已经愈合了,但终究没有彻底痊愈,每到寒冬腊月或者阴雨绵绵之际,她总要受到这伤疤的折磨,堪比锥心之痛。
但宋迤莲喜欢这样的疼痛,可以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记住曾经的她有多傻多可笑,只有牢牢记住曾经的痛苦,她才有动力好好活下去,去报复那些伤害和折磨过她的人,让他们血债血偿!
宋迤莲慵懒地站起来,白皙姣好的身段在昏暗的烛火映衬下,有一种魅惑的美感。
外面寒风阵阵,黑压压地一片,眼看着又有一场大雪来临。
不知哪里漏了风,烛火被吹得东倒西歪,宋迤莲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飞快拿来自己的衣服穿好,然后静静坐在梳妆台边拿起木梳轻轻梳着头发。
“外面天寒地冻,阁下倒是好雅兴,躲藏在屋顶,是在观赏风景么?”
随着这句话飞过去的是三枚银针,打破屋顶直直朝着某一处射去。
屋顶破了一个大洞,瓦砾混着雪花纷纷落了下来,动静很大,却不见有任何人的身影。
外面的司无相听到动静,立马推开门跑进来:“发生什么事了?”
在看到屋顶的大洞以后,倒吸一口冷气,惊恐地看着宋迤莲,宋迤莲慢慢梳着头发:“已经走了。”
司无相立马下跪:“属下该死,竟然丝毫未曾察觉。”
宋迤莲静静看着铜镜,里面的女子美则美矣,却太过柔媚,没有她自己的那张脸来的凌厉。她转头看着地上的司无相,道:“不怪你,他的修为在你之上,你不曾察觉也是正常。”
司无相还傻跪着,宋迤莲大眼睛看过去:“还不起来,这么喜欢跪着?”
司无相连忙站起来,接过宋迤莲手中的木梳,开始慢慢替她梳着头发,看着如墨般的秀发轻轻在手中划过,司无相忍不住问了一句:“主上,您知道是谁吗?”
是谁?
宋迤莲眨眨眼睛,不说话。
是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但她不是完全确定,这股气息在她泡进浴桶没多久就出现了,若有似无,缭绕在她的心头,勾起她不愿面对的往昔。
脑中蓦然划过那张如玉的容颜,宋迤莲慢慢加重了呼吸,胸口突然间疼痛不已,她伸手紧紧捂住,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司无相察觉到异常,连忙找镇痛丸让宋迤莲服下。宋迤莲制止她:“没用地,上次已经吃完了。”
司无相急急道:“属下这就去买。”
宋迤莲拉住她:“不用了,我能挨过去。现在最主要的是赶快行动。”
司无相道:“属下今晚就行动!”
宋迤莲制止:“不可,今日丞相受伤回府,他的寝殿周围必定守卫森严,重重包围。要是我们贸然前去,一旦打草惊蛇了,便会前功尽弃。”
司无相担忧地看着宋迤莲苍白的小脸:“那该如何是好,您的伤可不能再拖了呀。”
宋迤莲道:“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只是这时间该提前些了。”
……
隔天终于是一个好天气,太阳高高挂在空中,院子里的红梅争相盛放,开得十分美艳。
司无相给宋迤莲端来热水洗漱,兴奋道:“主上,院里的梅花全都开了,我去给您折一枝来啊。”
宋迤莲见司无相笑得十分开心,也微微一笑:“去吧,我今日乏得很,不想下地,你去给我折一枝最漂亮的来。”
司无相得令,高高兴兴地跑去折梅花了。
这时,从院门口走来进来两个人,梳着丫鬟的发髻,上身穿着浅绿色的袄子,里面搭配着绣了祥云图案的浅色长袖,下面搭着同色系的的裙子,步子迈得不大,走得倒是极快。
司无相从梅树后面出来,拦住她们:“干什么的?”
两人被司无相这突然跳出来的姿态吓了一跳,司无相这才看清了她们俩。
其中一个就是昨天要给她下马威看结果反被她教训了一通的紫菱,另一个不认识,想必也是王夫人手下的丫鬟。
紫菱恨恨地盯着司无相,昨天她被司无相给绑在假山后面,出尽了洋相,她恨不得将司无相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转念又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发展,紫菱慢慢勾起了嘴角:“大夫人请六夫人过去一趟。”
想到宋迤莲昨天晚上因伤口疼痛折腾了将近一夜没睡,今天肯定是乏了不想下地的,司无相皱眉道:“大夫人找我家主子何事啊?”
紫菱冷笑一声:“这我哪知道呀?我们做奴婢的,主子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做,哪还会问什么原因呢。红菱你说是吧?”
转身问旁边跟她一起的丫鬟红菱,红菱立马接话道:“可不是,你还是快快去通知六夫人吧,要是耽搁晚了,大夫人动怒了,我们可吃罪不起啊!”
司无相狠狠瞪了她们俩一眼,要不是碍于现在时机不对,她只消一招,就能拧断她们俩的脖子。不得已转身进屋,刚走到床边,还未开口,宋迤莲便道:“我全都听见了,扶我起来更衣吧。”
司无相担忧道:“可是您的身体……”
宋迤莲打断她:“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没事的,快替我更衣吧。”
更完衣,一通打扮,待走到大夫人房间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宋迤莲刚走进去,坐在上首的大夫人就开口发话了,声音沉沉,极具威慑力:“慕容氏,你可知罪?”
宋迤莲目光淡淡扫去,说话也是不紧不慢:“不知妾身何罪之有,还望姐姐明示。”
王辰月道:“昨日,老爷重伤回府,所有人都在守寝殿外面一宿没睡,时时刻刻担忧着老爷的安危,试问,那时候你去哪了?”
宋迤莲道:“实在是不凑巧,妹妹正好染上了风寒,害怕传染给各位姐姐们,故而没有到场。”
声音柔柔,似黄莺般婉转动人,分明丝毫没有感染风寒的迹象。
王辰月盯着她看了许久,没有做声。
眼前这个女人太过美丽,让她产生了一种从来未有过的危机感,这样的人断断不能让她留在老爷的身边。一定要在老爷恢复过来前除掉她。
想到这里,王辰月的声音比之前更沉了:“你若是真的感染风寒回去休息也就罢了,可你为何要朝莫氏的晚膳中下毒?”
莫氏是谁?
宋迤莲皱眉?
王辰月未等她开口又接着道:“她如今就快要临盆了,你下的那剂药,直接就要了她腹中孩儿的命,你好狠毒的心啦!”
倘若说刚才不知道,那么现在宋迤莲已经知道莫氏是谁了,这府中怀孕且快要生产了的统共就那么一个,就是她昨天见过一面的三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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