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游云忽然翻个身盘腿坐起,皱眉闭目,仿佛对外界变化一无所知,只是原本青红不定的脸上隐隐腾起一股紫气,令人匪夷所思。木婉清是见怪不怪,瞥一眼就等着矮老头给她答话,但那矮老头见状,莫名地越发暴跳如雷起来,哇哇叫道:“可恶可恶!定是这臭小子偷吃了梭罗果!”
忽然“咦”一声,又连连摇头,围着游云转圈,大皱灰眉,呐呐自语道:“不对不对,这臭小子肉身凡胎,如何消受得起这九十九颗梭罗果……”念着调转白头,望向木婉清,脸色青白不定,气呼呼问道:“小女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偷吃了我的梭罗果罢!糟了糟了!”
木婉清见他神神叨叨,隐觉此事非同小可,但瞧游云目下也没任何大碍,自己除了身子些微发热,更无不适,稍稍定心,不过还是蹙起眉,朝矮老头问道:“难道那果子有毒,吃不得吗?”
“有毒?!”
矮老头把眼一瞪,差点气得七窍生烟,满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无比激动道:“梭罗果乃是上古异种,传说由神农大人亲自栽种,五百年一开花五百年一结果,比之西王母的蟠桃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这一辈子就守了这一次丰收,怎么可能有毒!”
这边说得眉飞色舞,矮老头手舞足蹈的形容着,那木婉清却越听越不对路,用异样眼光看他,摇了摇头,如实道:“你说得都是些神话故事,我不信……”
她话音方落,身边的游云周身大颤,脸上交织着青、红、紫三色,滚盘般轮转,汗水蒸腾,那胸口腹部肌肉跳动、青筋突突,眼看异象迭起,让人心中不安。
“糟糕至极!他奶奶的!”
矮老头忍不住破口大骂,指着木婉清和游云,怒吼道:“你们这两个小贼!还不从实招来!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莫非要尝尝老子新创的绝招!”
游云忽地睁开眼来,一紫一青,面无表情望着矮老头,沉声道:“什么绝招?”木婉清见他忽然睁眼,将一声轻呼捂在嘴里。心中又惊又疑又喜又恨,五味陈杂,莫衷一是。
“哼!小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
矮老头怪叫一声,脚一蹬跃起三丈多高,手掌外翻,气势霸道,“尝尝老子的三阳掌!”,呼啸下来,直拍游云头顶心,游云抬头望去,但见他这一掌看似大巧不工、实则暗藏了诸般变化,后招无穷,心中一动,诸般记忆纷至沓来,冷笑一声道:“天山六阳掌?还有三掌都没学会,也敢再这卖弄本事!”
他长臂一挥,依样画葫芦,与矮老头一模一样的一掌迎击过去,那矮老头脸色大变,但这当口已成骑虎难下之势,硬着头皮凌空与游云“噼啪”对了数十掌,只见掌势惊人,幻化龙拳虎象,变幻莫测,游云的造诣,抑且还在那矮老头之上!直把旁边木婉清瞧得目瞪口呆,暗忖:此人瞧着任性无赖,竟有这等高明招式,不知师从何门何派,哪位高人?
矮老头眼看对方真气浑然充沛,那一手掌法出神入化更是神鬼莫测,不禁心中骇然,再斗下去,落败只是早晚之事,不由虚晃一招,避开数丈。游云目光一凛,猜透他心中所想,哪肯就此放过,左掌吸纳右掌吞吐,高喝一声:“老东西!你既然有胆放厥词,就再接我一招!”
劲气内敛,掌势化为指力,一招干净利落的少泽一阳指,直逼矮老头面门。
一道如若实质的冰寒指力被他堪堪避过,心中直呼好险,但更另矮老头心惊肉跳的是,眼前这少年看似年纪轻轻,却已融会贯通“天山六阳掌”的精髓所在,更兼“一阳指”的威风、最为可怕的是,他竟然使用得是“北冥真气”之内劲!
矮老头怔怔地望着游云,“噔噔”退后两步,老脸苍白无血色,喃喃道:“你……你……你怎么会北冥真气!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摇头晃脑,似乎真的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哪怕是自己亲眼所见。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游云脸现妖异霓色,冷笑道:“似你这等坐井观天之辈,早该躲进老鼠洞里不要出来见人!还敢大言不惭信口雌黄!我便吃了几颗果子有什么稀罕!惹得爷怒了,连这梭罗树也一并砍了!你又能奈我何!”
“你……!”
矮老头闻得他此言,惊怒难已,偏偏自己实力不济,根本打不过人家,只有干瞪眼的份,怒气冲冲,连道三个“好”,转身往来时方向而去,回过头还用手指着游云二人道:“你们给我等着!俩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
木婉清目送他的背影在雾霭长草中消失不见,直到现在方才一切都恍如梦境,转头正要向游云问个究竟,忽然只听“哇”的一声,游云喷出一大口深紫色的血,殷红了面前青青的草地。
“你!……这是怎么了?”
木婉清见游云面无血色,痛苦难耐,哪还有之前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样子,顿时有些懵了。游云吐完这一口血,忽又浑身一抽,直挺挺朝面前倒去!当真吓坏了木婉清,她急忙俯身抱住他,毫不掩饰地一叠声问道:“怎么了!究竟这是怎么回事!”
“我怕……”游云语音低垂,喘息道:“我怕……那果子有毒……”
木婉清惊疑不定,道:“那老头说果子是宝贝,而我吃了一颗也未曾有事,莫非,是你吃得太多过甚之故!”
“或许是吧……”游云叹了一口气,“当时内劲冲撞,如置水火煎熬,完全是下意识之举,我现在都记不太清了,那时候怎么能将如此多的果子吃下去……”
“我来不及拦你了……”木婉清闷闷道。
游云感觉她贴着自己的温软香躯,不知自己昏迷未醒时她又做了多少事,能独自一人陪他到这,这本身已说明了许多,不禁生出惆怅之意,他也不是铁石心肠,顿生感激之情,不由自主道:“木姑娘,俗话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之前多有冒犯之处,还望、还望你不要挂怀……”
木婉清的身子轻轻一颤,低声道:“事情已然发生,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