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无踪
出了山洞,云凌不由自主睁大眼睛,她一路南行也算见过高山大河,可眼前的这一片水地,颠覆了她对湖泊大泽的认知。她不敢想这群山掩映之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水泽,竟然望不到边际。江素眠和木青玄也惊呆了双眼,江素眠多年在西洲各地行走,但那么宽广幽深的山林大泽,他从未见过。没有水声,见不到河流,这大泽是如何形成,无法可想。
山洞出口处的那一方水岸,竖着一块高高的石碑,三人回复冷静后走过去,石碑上的字迹已经浅淡,但仍能看清“落雁泽”三个大字刻印其中。在“落雁泽”的右下方有几行小字,云凌和江素眠两人一齐分辨,也只隐隐的从字形里辨出一个“桓”字和几颗表示年代的字符。湖面上开着许多白色的鹊桥仙,风过之时便摇曳摆动,花香也随之四散,一切沉静而美好。
书中所记,药族居住于深山之中,入口有一片大泽,泽边开着食之能生幻想的鹊桥仙,这里的一切场景都符合书中记录,那么,渡过这片大泽就能到药族生活的地方了。
三人看着开阔的水面,想寻找渡水的工具,但水面空无一物,似乎根本就不打算让人经过。云凌抬头看了看湖面上方,奶白色的雾气一直从湖面丈远处延伸到辽远的空中,不知究竟有多高。云凌对江素眠说:“我上去查探一下,看能不能御灵从上方通过。”
云凌架起风,融进浓雾中去,一直往上往上,但雾气似乎无所断绝,不知往高处攀爬了多久,甚至都有一些冷意袭来,云凌还是没有找到雾气的尽头。浓雾里没有方向,她不敢四处行动,从原处直直的落下地来,待落到距水面不远处,视线才清晰起来,看到自己竟然已经不知不觉移动到了水泽上方,离江素眠所在的水岸已有百来步的距离。她远远的朝江素眠摇了摇头,表示上方无路,又指了指水面,水面上倒是一片清明,她再去看看。
沿着水面漂浮,水平如镜,映出云凌的身影,云凌走了一里多路程,发现前方的水面依旧清晰,心下欢喜,正准备回去接江素眠和青玄一起,湖面突然就开始升起无数的白雾来。云凌双脚轻轻踏在水面,双手结出灵印,趁雾气尚未凝团,身后的方向依稀可变,飞速从水面撤回,到达水岸时,尚低声轻喘。
“这水泽好生奇怪,岸边看时前路清明,可一旦入了水面又会沉入雾中辨不了方向。再看上方也是浓雾重重,阳光如何照进来,但这湖面竟是没有一点沉闷之气。”云凌摇头。
“药族既然是隐居于此,自然是不会轻易让人进入的。我们再想想,总能找到办法。”江素眠宽慰。
“凌姐姐。”木青玄突然叫出声来,软绵绵的,连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云凌赶紧凑近,帮着江素眠把他从背上的束带里解出来。
“青玄会说话了。”云凌抱他站在地上,“还会说别的吗?”
木青玄张着嘴试,但除了“凌姐姐”一句,其他的都还是咿呀之语。
江素眠指了指自己,木青玄看到,叫了声“当哥哥”。这声“当哥哥”不准确,但起码听出来是在叫江素眠了,江素眠开心的捏了下他的小脸蛋。
三人因此开心了好一会儿,云凌突然说:“我们乘船过去如何,如此起码有湖面为依托,不至于完全身在雾中,引来惶恐。”
“不错。总有一个实处可依。只是船只如何得来?”
云凌笑了起来:“你不是说我的灵力运用得越发好了吗?”
江素眠笑:“是的,有你在,什么东西要不到。”
既然决定乘船,云凌江素眠便开始准备材料。
云凌将一块石头打磨成极锋利的石锯,一旁的木青玄打了个哈欠,水泽旁一颗大树就被锯倒,惊得他再不敢晃眼。很快,一快快长短一致的木块被处理出来,云凌在江素眠的要求下,不停换用多种灵力,最终一个简易的乌篷船成型。云凌引了一注水进去检验,开心的说:“不会漏水。”江素眠抱木青玄在一旁看,也点了点头:“那就可以出发了。”
太阳应该已经挂在正空,水泽上看不见太阳,但也跟着明亮了一些。船缓缓行驶在水面上,一点点远离水岸,像大泽对岸驶去。
雾气果然如云凌先前所遇那般,一点点从湖面上升起,慢慢笼罩了整片视线区域,前后左右无一区别。云凌手中持了根长长的木棍,努力让船跟着木棍所指的方向行驶。船下水时,江素眠说为了不走偏方向,在水岸上钉下两根木桩,然后将一根木棍绑在上面,让云凌用灵力催其向前直线生长来指引方向。她依江素眠所说,手握木棍,源源不断的灵力汇进其中,木棍不断伸长,一直朝着大泽中心前去,船只也在这木棍的指引下,深入大泽。
木青玄坐在船舱里,四周白茫茫一片仿若静止,只有船划破水面的哗哗声成为此时唯一还在前行的证明。他无聊的玩着手边的一堆木头方块,将他们拼搭成各种样子,那是云凌特意给他做的玩具。好不容易垒得高高的做了个小屋,突然一个不稳全部散落,叮叮当当的在木板上滚动。奇怪的是,等到方块全部落定,居然还有叮叮当当的几声传来。
“凌姐姐!凌姐姐!”木青玄大声喊。
船头的云凌听到喊声赶紧弯腰进入舱中:“青玄,怎么啦?”
木青玄把手放在耳边,让云凌听,云凌疑惑着凝神听了一会儿,只听得水声哗哗,并没有什么特别。
“青玄在听什么?”
木青玄指了指船板,继续做听的手势。
云凌再度凝下心神,突然“咚咚”的两声从船底传来,云凌眉间一跳,把手放在木板上感知,过了一会儿,船板又传来响声并且伴随着细微的震动,她正打算叫江素眠过来,却没想江素眠在船头先唤道:“云姑娘!你快出来!”
浓浓的大雾中,一团青黑围着船只在移动,似乎是在打量什么,云凌身上配着木青玄的短剑,此时已是紧握在手。船缓缓的向前浮动,那团青黑在那里径自徘徊没有一点消散的意思,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船身开始轻微晃动,只听哗啦一声,水面翻起巨浪,船只被掀到半空,江素眠向后倒去,而木青玄已被悬空。情况危急,云凌右手抓住江素眠稳住他的身形,同时一条布带飞出,将木青玄绑回江素眠背上。稳定二人之后,她驱动水波控制住木船,三人同回到船头,见一条吐着猩红蛇信的巨蟒从雾气里探出头来。
如碗口大小的眼睛漆黑透亮,直直的盯着云凌三人,菱形的脑袋微微向后收着,像是绷紧的弓弦,随时准备发力,云凌手心紧了紧,悄悄的结了一圈水幕将木青玄和江素眠护在幕内。
水声汩汩,那巨蟒突然尾巴一摆,张开巨口便吞向云凌三人,云凌一脚蹬开木船,将它推到一丈开外,自己则飞身而起立到巨蟒身侧,同时一条水龙随之而出直击上巨蟒,巨蟒的脑袋猛地偏移,发出一声怒吼,粗壮的身躯在水中几番扭转,掀起无数水浪。
云凌半悬在水面上,下落的水花打湿她的衣衫和面颊,还未来得及拂去面上的水珠,那巨蟒已经挥着尾巴重重击向云凌。云凌不躲反迎,在蛇尾落到面前时再次翻身跃起,一把抓住蛇尾,手中短剑刺出,灵力带动下,锋利的剑刃将蛇尾一分为二,鲜红的血液融入翻腾的水浪里,红色的泡沫涌起。巨蟒身受损伤,嘴巴龇咧,露出手指粗细的毒牙,一个翻身,半截身体像巨石一般砸向不远处的木船,云凌见状,折断用来引路的树枝,向蛇身挥舞而出,树枝转瞬变成柔软坚韧的藤蔓,一圈圈将巨蟒的身体缠绕,欲拖着它远离木船。
巨蟒力气惊人,被缠绕后再次甩尾,云凌被藤蔓带到高空,巨蟒居然一跃而起,身体在空中腾悬,将云凌缠住。
云凌呼吸受抑,灵力波动,木船上的水幕嘭的一下散开,水雾迷蒙中,江素眠看到在云凌身后出现一个新的黑影,而同时,一个菱形的脑袋伸到江素眠面前。
江素眠缓步后退,软剑垂握在手,手上青筋展现。那青黑发亮的菱形脑袋突然低下,轻轻推了一下木船,然后饶有趣味的看着木船左右晃动。江素眠努力控制平衡,木青玄紧紧趴在他背上不敢出声。像是起了玩心,船边的巨蟒一下又一下的推动木船,眼睛则紧盯着随船身晃动的江素眠,微斜着脑袋。过了一会儿,青黑巨蟒向前一冲,江素眠见状及时腾身而起,借着反蹬之力跃上半空,巨蟒将木船拦腰缠住,木船瞬间被断成两节,江素眠则一个翻身落在不远处云凌为了固定引路木棍打下的木桩上。巨蟒破水而来,江素眠一跃向前刺出软剑,无奈巨蟒皮坚,剑刃从它脸侧划过,竟未能造成半点伤痕。江素眠落在巨蟒身后漂浮的木板上,巨蟒极速转身,青黑的长身摆动,倏的一下就缠游过来,将江素眠绕在中心。江素眠视线所及只有几块零碎的木板,水面上无所依避,躲无可躲。蟒身紧紧围转却不收拢,江素眠试图冲出包围,被巨蟒一尾劈回原处,还险些坠落水中。木青玄的脸已经青白,他长那么大从来没听说过有那么大的蛇,更何况是目睹,他紧张的拽着自己的手心,这条大蛇是不是把他们当成了玩具,要玩弄一番再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