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两个字,我咬的很是清晰。
骆向东闻言,当即眸子稍微一眯,目光中透露出危险的气息来。我感觉到了,所以本能的想要跟他拉开距离,不管怎么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可骆向东却一手抓着我的手,另一手快速揽住我的腰,将我禁锢在他和游艇的围栏之间。
居高临下的睨着我,我只见他薄唇轻启,出声问道:“小舅?你这是打算自降辈分了?”
身后就是海,虽然我知道骆向东再怎么样也不会气到把我扔到海里,可那种脚不踏实地的感觉还是很空虚的。暗自咽了口口水,我出声回他:“以前可是你让我叫你小舅的。”
骆向东说:“你以前还说跟我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呢。”
我:“……”
我俩四目相对,骆向东似乎是有些认真了。眼球微微一转,我出声道:“那也是你先勾|引我的。”
骆向东没出声,我径自厚着脸皮说:“给我充场面,请我吃饭,帮我奶安排医院,替我出头。这些事儿哪一个单拎出来都是向我暗送秋波的讯号,我一发育健全的妙龄少女,你又长的有几分姿色,我想歪了很正常好吧?”
我以为骆向东这么能言善辩的人,怎么也得跟我唇枪舌战一番,岂料他听到这话之后,第一反应竟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松开揽在我腰间的手,他双臂搭在围栏上,眼睛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大海,忽然出声道:“你说伊扬跟你提了想去香港的事情?”
他话锋一转,我有点愣,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跟他一样的姿势双臂搭在围栏上,眼睛看着前方,我‘嗯’了一声,然后道:“他说他跟你提了,你没答应,让我来跟你说说。”
我就知道,只要我跟骆向东在一起,那势必要面对匡伊扬。如今我们都不回避,算是对彼此最大程度的信任了吧。
骆向东沉默半分钟有余,随即出声道:“他是想躲开我们。”
海风吹起我耳边的碎发,我轻声回应:“我知道。”
骆向东说:“你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处在这样的位置,是最尴尬的。他们舅甥两个变成这样,我是最直接的导火索。如今我跟骆向东在一起,我们两个是开心了,可伊扬呢?
心底又泛起一阵酸涩,我也是沉默半天,这才开口道:“如果我是伊扬,我也会走,眼不见心不烦吧。”
这是大实话。说什么出去读书,说什么渐渐释怀,就算真的有释怀的那一天,那么离开的最初原因也只能是眼不见心不烦。
骆向东说:“当初你把伊扬送去医院,你走之后不久,伊扬从手术室里面出来。他醒来之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去找你。”
我心底咯噔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伊扬跟我姐的关系不好,我姐也是心狠,把他留在国内这么多年,他长这么大也没回来看过几次。所以我从小就挺心疼伊扬的,无论他想要什么我都努力满足他。”
“伊扬懂事,有时候我都觉得他懂事到让我心里难受。他初中的时候,德国有一家很好的学校对外招生,我爸想送他过去留学,他明明不想去,但却不说,还是我无意中发现他躲在房间里面哭。问过之后他才跟我说,不想再被人抛弃。打那之后我就告诉他,这辈子哪儿都不去了,夜城就是家。”
骆向东的声音被海风吹得有点散,跟平时的不大一样,听起来低沉中带着浓浓的心疼和失落。
我心底骤然变得难受起来,已经有阵子没有想哭的冲动,可如今还是瞬间眼眶发热,我低声道:“是不是我太自私了?”
我早就应该明白人生在世,不要总把自己当做中心。地球是围着太阳转的,又不是围着某个人转的。我就是太把自己的难过放大,总觉得那一刻没了爱情就像是失去了整个世界,矫情又无可救药。
如果我能早一点懂得,除了爱情,我们还有太多更重要更值得珍惜的,也许……
“你后悔了吗?”
还没等我陷入无尽的自责怪圈中时,骆向东已经侧头看向我,问了我这样的一句话。
我也转头看向他,眼前朦了一层水雾,可他的脸还是那样的好看。
深呼吸,强忍着想哭的冲动,我伸手抹了下眼睛,摇摇头,回道:“不后悔。”
我说:“我挺信命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不管我现在跟不跟你在一起,这都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再说我知道自己心里最喜欢谁,我不后悔。”
骆向东道:“我也不后悔。可心疼还是心疼,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心里愧疚的,只是想告诉你,伊扬是个好孩子,可能这是老天爷在让他成为男人之前,给他上的最好的一课,教会他怎么去喜欢一个女人。哪怕是自己不能给她最好的,但也绝对不要假手他人,即便那个人是最亲的人。”
亲情是无私的,友情是包容的,而唯有爱情,只能是一对一的。正如骆向东可以因为亲情答应匡伊扬的所有请求,我因为友情不忍伤匡伊扬的心,可到头来,在爱情面前,只能是我跟骆向东一对一,挤走匡伊扬。
每当谈到这个话题,气氛难免沉重。最后还是骆向东轻轻勾起唇角,淡笑着伸手揉了下我的头顶,然后道:“没事儿,别难受了。伊扬是男人,我俩私下里也聊过,他放下了。”
我问:“那会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吗?”
骆向东说:“我是他舅,他是我外甥,我俩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出了事儿也是一家人,他自然向着我,能影响什么?说破大天也还是那句话,给他上堂课,自己的女人自己照顾。”
我心确实窄,如果骆向东不说匡伊扬已经看开的话,我会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儿,总觉得自己亏欠了,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之前有次聊到这里,不知道为何岔过去了。今天正好有时间,我跟骆向东干脆商量着要不就答应匡伊扬去香港读书的事情。
骆向东说:“我了解伊扬,他一旦想开了,就不会再计较的。”
我说:“你以后对我好点儿,要是咱俩分了,真对不起伊扬这份大气。”
骆向东闻言,侧头看着我道:“你怎么不说对我好点儿呢?我哪儿对你不好了?”
我说:“我就这么一个大活人,全都给你了。我也不信什么来世,就这辈子,算我能活个八十多岁,掐头去尾也就还剩六十年。咱俩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真是唐僧上西天,一步一个坎儿,我不想经历这么多伤了这么多人之后,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只要一想到我以后可能会跟骆向东分开,眼泪顺脚就往外飙。骆向东伸手帮我擦眼泪,轻轻蹙眉,道:“我连大外甥都给豁出去了,你要是还觉得我对你不是真心,那你想让我怎么样?跳海明志?”
我憋着嘴站在骆向东面前,说不出是委屈还是心酸,总之就是眼眶还红红的。
忽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突兀的男声,笑着道:“跳啊,光说不练假把式,耍嘴谁不会啊?”
我跟骆向东同时转头看去,只见窦超不知何时出现在船尾。他穿着件淡粉色的T恤,戴着黑超,别提多骚气。
我们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只是瞧见他那副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样子,我瞬间就不想哭了,有种从林妹妹被拉回到现实的错觉。
骆向东也是从温柔立马切换成平日里的傲气范儿,看着窦超说:“你是不是皮子痒了,想下水去冲冲?”
窦超跟骆向东相距五米开外,闻言,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道:“这一上船你俩就没影了,我还特地去了楼上房间看了一圈,感情你俩在这儿腻歪呢。”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不是我说你,你什么时候这么酸了?还跳海明志?你怎么不剃发出家呢?”
他话音落下,骆向东立马迈开步子向他走去。窦超真的是在第一秒内掉头往回跑,一溜烟就消失在床尾。
骆向东只是吓吓他,没想追上。我走过去,憋着嘴说:“超哥一天天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他听见多少。”
骆向东倒是一脸坦然,出声回我:“他知道咱们的事儿。”
“嗯?”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骆向东道:“他知道你我还有伊扬之间的关系。”
我沉默半晌:“……哦。”
骆向东倒是一点不避讳,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听着都少了几分理所当然。我心底藏不住话,所以迟疑半晌还是出声问他:“那超哥他们怎么说?”
骆向东道:“以前他们是不赞成咱俩在一起的,觉得女人自然没有外甥来的重要。”
我本能的撇撇嘴。
骆向东见状,又说:“但他们都见过我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也知道我就是非你不可。现在看你就是看我老婆,所以你不用在乎其他女人叫我东哥,因为你可以直接叫我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