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莉刚扭过头,就见赵成海神情慌张地跑过来抱住自己,也着实吓得不轻。
“犯什么神经啊!”
赵成海纳闷儿的看看爱人,两手空空,表情淡然,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你在阳台上干嘛,我在客厅喊了你好几声呢。”
孙莉白了赵成海一眼,不耐烦地挣脱开,一侧身儿,走进客厅,拐进厨房,赵成海跟着进来。
“你每天巴不得我出点啥事儿是么?就那么想我从阳台上跳下去啊。”
孙莉洗着菜,把坏掉的菜梗咔咔撅断。
“老婆,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呢,我这不是担心你么!我成天那么忙,有时候顾不上照顾你……”
孙莉气的将菜盆一推,“我用不着你照顾,你连你自己都还照顾不了呢!你闻闻你身上的衣服,都馊了!就这样你还能照顾我,鬼才信你的话!”
“你……”赵成海有心发作,但看见爱人苍白无力的脸庞,马上又软了下来。
“我知道我回家陪你的时间少,但我也已经尽力了啊,哪个干刑警的不是早出晚归,职业特点,这很正常嘛。你去看电视吧,我来做饭,你歇着吧。”
赵成海接过孙莉手边的菜盆,忙活起来,孙莉看了两眼,擦擦手进了客厅,侧躺在沙发上无聊地换着台。
“真够烦人的,不是婆媳大战,就是小三小四的,电视台是不是都没得播了啊,一群脑残!”
赵成海听见爱人在客厅里发牢骚,心里愈加发愁。
自从孙莉被确诊有遗传病史,终生无法怀孕后,这个原本温馨的二人世界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坏,孙莉脾气越来越坏,而赵成海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孙莉并不怀疑丈夫的忠贞,也知道他对金钱美色并不感冒,把精力全扑在工作上,会让丈夫暂时忘却烦恼和痛苦,毕竟没有子嗣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异于后半生没了延续和依靠,打击之沉重可想而知。
眼看着孙莉性格暴虐,易怒,赵成海后来逼着孙莉一起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偷偷把赵成海拉到一边告诉他孙莉患有中度的抑郁症,附带一定程度的偏执狂。
这可把赵成海吓了一大跳,他不懂医术,但他经受的很多案件中,不少罪犯都有类似的性格缺陷和特点。赵成海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要不是为了想要个孩子,爱人孙莉也不至于到了今天这般模样,要知道,自己当初追求孙莉时,她可是他们银行最漂亮的女生。
除了每天哄着爱人按时吃药,赵成海那决定,以后大事小事绝不和爱人发生争执一定要顺着她赖,只有爱护和疏导,才有可能让爱人重新展露迷人自信的微笑,当然,这需要时间,究竟时五年还是十年,十年还是五十年,赵成海自己说不清,医生也无法打包票,唯有坚持。
“好啦,吃饭吧,那破电视不看也不可惜。”
赵成海端着两盘菜走出厨房,摆在饭桌上,又麻利地盛了两碗米饭。
赵成海习惯性地给爱人夹了几筷子菜,然后就狼吞虎咽起来,正吃的香,孙莉突然放下了筷子。
赵成海迷茫地看着爱人,“怎么了?盐放多了?还是味精放多了?”
“我们离婚吧,我已经决定了。”
孙莉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竟露出了久违的一丝微笑,显得既轻松,又惬意,把离婚说的更像是种解脱一样。
赵成海也放下筷子,擦擦嘴,表情沉重起来。
“你能不能别再胡思乱想了,我今天已经很烦很累了,我的工作现在一团糟,我整个人都很烦躁,可我对你还是那么耐心,细心。孙莉,我求你了,你就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吧,别再瞎想了好吗?”
赵成海靠在椅背上,点燃一支烟,疲惫而沉重的叹了一声。
“和我离婚,我就不再烦你了,你可以专心扑在工作上,还可以找个更年轻的女人给你生孩子,传宗接代……”
“够了!”
赵成海把手中的烟狠狠扔在地板上,烟头翻起漂亮的弧线,迸发出瞬间绚丽的一小团火花,渐渐在冰冷的地板上熄灭。
“孙莉,咱俩不是说好了不要再提孩子这码事了么?没有孩子,我赵成海一样爱你,一样会照顾你,就像当初追求你时我承诺过的那样。没有孩子,我还会和你白头到老,咱俩一辈子挺好,也没必要为孩子牵扯精力,攒钱上学,买房,结婚啥的。你忘了吗?说好的事情,你为何还是如此纠缠不肯放手?”
“我不需要你照顾我!我不需要你对我这么好!”
孙莉叫喊着捂住了脸,忽然大哭起来,赵成海伸手想要劝阻,却又慢慢将手缩了回来。
这样的争吵,这样的场景,赵成海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除了开导,赵成海对孙莉没有别的办法,尤其一个抑郁症患者。他记得医生再三嘱咐过地话,对待抑郁症患者不能语言相激,轻则会加重病情,重则会使患者萌生自残乃至自杀的念头,所以赵成海最怕看见孙莉单独站在阳台上发呆,生怕自己一个没留神,爱人便从十几层的高度飞身跃下,一了百了。
“你是我老婆,我凭什么不对你好,你嫁给我就是我的人,不管你能不能生孩子。说实话,最近不知怎么,有时候看见小孩儿还烦得慌,太闹腾,咱俩这样安安静静的挺好……”
赵成海昧着良心,编出来的这些话,今天终于说给了爱人听。
孙莉抬头抹了一把眼泪,气汹汹地说到,“屁话!纯属屁话!我才不信你不想要孩子,你天天这么晚回家不就是不想见我么,讨厌我么,那干脆我就彻底消失好了……”
听着爱人喋喋不休的牢骚和抱怨,赵成海的耐心几乎到了极限,可除了开导爱人,赵成海又能怎样呢。
赵成海苦笑着走向阳台,将孙莉一人留在客厅里,自己重新点燃一支香烟。
这两天的抓捕工作徒劳费神不说,到头来还一阵白忙活,局里不知有多少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赵成海想起徐局告诫自己的话,这种多年无人敢碰的案件,要么就让它悄无声息地过期,要么侦办,救应该有必胜的把握和信心,可到现在为止,赵成海却第一次感受到了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