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其他人,水晶沙漏上的刻度是神域中记录时间的方法,刚巧我我知道如何从刻度上去换算成由九个数字组成的时间。
大家恍然大悟,或许是因为石门被成功开启的原因,也没再多问,进入石门的时候,我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水晶沙漏。
这一次我是找了一个理由搪塞其他人,彭廷留下这处水晶沙漏,是在憧憬自己能早日重返神域,同时也是在铭记那个所有归墟人都无法遗忘的时间。
月宫九龙舫离开神域的时间。
对于我来说,那还是这场跨越几千年追逐的开始,可对于侥幸乘坐月宫九龙舫离开的那六个归墟人来说,这个时间让他们刻骨铭心,因为这是归墟国破家亡的时间。
彭廷用这样的方式在警示自己和到这里来的族人,不管长眠多久,他们都不会忘记这份深入骨髓的悲痛,我没有把真相说出来,是因为这个时间代表着归墟对龙伯的仇恨。
铭刻在这六个归墟人的心中,包括如今站在我旁边的宫爵,即便是天荒地老他们也不会对这个时间陌生和淡忘,这也是为什么凌璇能开启石门的原因。
进入长生仙宫之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向上螺旋台阶,往上走我们来到一个环形的石室中,四周的石壁上雕刻着图案。
“快来,你们看这里。”薛心柔站在门口的壁画上,声音震惊兴奋。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顿时大吃一惊,第一幅壁画描绘的是一幅完整的疆域图,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地方,或许这是我们和归墟人现在所剩无几的共同的期盼。
卓明风到最后沉迷于烈酒,醉生梦死但求一醉就是为了能在梦里看见壁画中的地方,这是神域的全貌图,我目光移向极北的雪域,这个季节中,雪域里应该开满了冰红花。
我想起卓明风在迷醉时对花惜双说的话。
心逐南云逝,形随北雁来。故乡篱下菊,今日几花开。
彭廷留在外面的水晶沙漏,记录了我们离开神域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几千年,可如今看见壁画中的神域,原来故土在我心中已经变的模糊。
“这里应该是神域吧,就是传说中的众神之国,从壁画上看,神域好辽阔但和我们的世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薛心柔说。
“这地方也不小啊,你们说神域到底在什么地方?”田鸡问。
“那艘船上的人拥有能创造空间的能力和办法,想必神域和我们找到的魔国一样,都是在我们无法到达的另一个空间中,当然,这个空间远比魔国要大很多,其实神域俨然就是另一个时间。”薛心柔一脸认真的猜测。“我并不认为神域中存在的就是神,所谓众神国度,我更相信,那是另一个文明,对于我们来说,这个文明超越我们太多,无疑是神一般的存在。”
“我,我感觉这壁画上描绘的地方好眼熟……”宫爵手轻柔触摸在壁画上回头看我。“我好像到过这处地方。”
“是吗。”我避开宫爵的目光。
“看这里!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在东海龙空,遭遇到黑鳞鲛人时出现了幻觉,我在幻像中看见一座庞大恢弘的城邦,在那座城池的中心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塔。”
宫爵指着壁画中一处地方,声音兴奋无比,她手指的位置就是归墟之国,宫爵对我们说,幻像里她就在这座高塔之中看书,一切都是那样的祥和平静。
“我绝对去过这个地方,而且还上过这座高塔,我之前还以为幻像中看见的画面是虚构出来的,原来都是我潜意识中的记忆。”宫爵越说越兴奋。“后来,后来我看见了黑色,铺天盖地的黑色,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然后吞噬一切……”
“然后呢?”薛心柔好奇的问。
“不记得了,在幻像里那片漆黑如同混沌一般势不可挡,我感到慌乱和害怕,后面的事我就不记得了。”宫爵失望的摇头。
我目光落在宫爵恋恋不舍触及的地方,她的眼神中透着向往和迷茫,那是归墟之国最鼎盛时候的模样,可惜宫爵已经不可能再看见画面中这座城邦的宏伟和壮观。
我记得最后一次看见这里时,触目可及的只剩下火海中的残垣断壁,至今耳边还能听见城池中建筑轰然倒塌的声音,并且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和哀嚎。
当时我坐在王座上冷酷漠然的目睹这座城邦被摧毁,我甚至把旌旗就插在身边,旌旗的顶端挑刺着归墟国主的头颅,我要他陪着我见证龙伯人的复仇,看着他的神国被我粉碎成废墟,看着他的臣民被我屠戮殆尽。
“三眼麒麟!”叶知秋的话打断了我沉重的思绪。
其他人全都围到叶知秋身边,她站在第二幅壁画的面前,我走过去从他们的身后往下壁画,那是我带领龙伯大军突破雪域,重返神域的画面,我甚至能清楚的看见画面中,站在最前面穿着金色铠甲戴面具的自己。
“三眼麒麟是祖神的标志,朝歌在灵山金城的时候也出现过幻像,当时他说祖神并非是十二个,而是一支大军,说真的,当时我还半信半疑。”田鸡大吃一惊说。“十二个祖神就足以控制一切,倘若一支祖神大军同时出现那还了得。”
“这个穿着金色铠甲的人应该是这支祖神大军的首领。”叶知秋指着壁画中的我,或许是因为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看见祖神的样子,显得格外的兴奋激动。“看起来祖神其实是来自于神域。”
“一、二、三……十二!”薛心柔用指着壁画中,站在我旁边的近卫细数。“十二个!刚好十二个,站在金色铠甲旁边的这些人刚好十二个,很有可能这些就是后来出现在我们世界的那十二个祖神。”
“这支军队数以百万计,被金色铠甲统御,从画面中看,这架势像是要发动征战啊!”田鸡眉头一皱。
我看着壁画有些入神,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很想告诉他们,这不是征战,因为征战至少还要两军对垒相互拼杀,可从我带领龙伯大军突破雪域,重新踏入神域那刻起,放眼整个神域之中的神族,根本没有谁是我的对手。
毕竟所有的神族要面对的不是一支军队,而是在雪域中经过万年千锤百炼,心智早就被仇恨所吞噬。
“宫爵,你怎么了?”薛心柔突然问。
好半天没听见宫爵的声音,我回过神,发现宫爵的表情有些错乱和惶恐,她目不转睛注视着壁画,手缓缓的抬起,颤巍巍触摸在一处地方。
“黑色,混沌一般的漆黑,就是这个颜色,我在幻像中看见的就是这个颜色。”宫爵指尖抖动一下,慌乱的把手从壁画上缩回来。
她刚才触摸到的是龙伯大军旌旗,黑色的旌旗上有金色的三眼麒麟图案,曾经飘舞在神域之中,归墟率领所有的神族突袭龙伯,就是不希望这旌旗继续在神域中飘扬。
我先辈遭遇到的屠双无疑是惨烈的,龙伯神族差一点就被剿灭,是的,就差一点,如果归墟能带着神族联军穷追不舍,深入雪域对残余的龙伯人赶尽杀绝,那他们就能得偿所愿,这面旗帜将在神域中永远的消失。
可惜归墟人高估了雪域的恶劣天气,同时也低估了龙伯人活下去的意志,从血色之耻踏着族人的鲜血和尸体进入雪域的龙伯人,连死亡都无所畏惧,又岂会倒在雪域天气之中。
那些侥幸生存下来的龙伯人,他们虽然活着,可亦如死掉的族人一样,每一个龙伯人的心都如同死灰一般麻木和无畏。
代表龙伯神族的黑色旌旗最终重新飘舞在雪域之巅,和东山再起的龙伯人一样,顽强不屈的等待复仇的号角吹响。
我相信彭廷雕刻这幅壁画时候的心情,宫爵只看见了混沌一般的黑色,可彭廷应该深有感触,那个黑色代表的是死亡和毁灭。
“我明白了,我看见的黑色,其实就是龙伯大军的旌旗,因为祖神大军数以百万计,这些在军队中招展的旌旗汇聚在一起,远远看上去就如同黑潮一般铺天盖地。”宫爵恍然大悟说。
“你刚才说,在你的幻像中看见这片黑色在吞噬一切,这说明祖神大军在攻伐。”薛心柔深思熟虑说。“可见祖神大军的确发动了征战,但是,祖神大军的敌人又是谁呢?”
“不管敌人是谁,这座城邦应该遭遇到攻击,在幻像中我看的很清楚,那片铺天盖地的黑色犹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宫爵退到第一幅壁画,指着归墟之国的位置很肯定说。
“祖神大军的敌人不仅仅是你看见的那座城邦。”田鸡的声音震惊无比。
“那还有谁?”其他人异口同声问。
我看见田鸡已经站到第三幅壁画的前面,他喉结蠕动一下,转头看向我们时,神情极其惊愕:“祖神大军要征伐的是整个神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