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九岁我便被封了王,有了自己的封地。那是离皇都很远的一块封地,这意味着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父皇了。
这是我的王府,园子里的紫堇开得甚好,这是澹容亲自种的。我来了这个偏远的地方,什么都不熟悉,只有澹容跟在我的身边。
“腿不稳,剑不狠!”
时隔三年,澹容还是那么美丽与第一次见她的模样完全没有改变,浅陌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真正的高贵。
我淡笑一声,澹容对我的要求总是很严格,我亦只好尴尬笑笑。
她紫色的袍子晃悠在我的眼前,我还是没有办法平视她,她较我还是要高出一截,只好稍稍仰头,才能看见她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
“下次若是还没有长进,我就打死你个小兔崽子!”一旦开口,什么高贵都会崩塌掉。她染着淡紫色指甲的手指捏着我的脸蛋,像是捏馒头一般好玩有趣。
我拍开她的手,定定地瞧着她不由得想起这三年来,她照顾我确实很好。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我这个皇子的性命,但是她在,我从来没有出过岔子。
微微撇撇嘴角,定是要捉弄她一番,哪里由得她每次都捉弄我,一本正经才是:“你可知我娘还说过男子的脸只能让他的娘子捏!”
她微微讶异缓了一下,又哈哈大笑,又戳我脑门子又捏我的脸蛋:“好你个风锦衣!你就知道抬出那些个不着调儿的话来骗我吧!”
我想着她总是这般猖獗不由得更想捉弄她,这些年里我没有少被她折腾。做出了个无比认真的眼神,捉住了她还在捏我脸蛋的手。
她的手很细嫩,我都有些不相信她竟是一个会武功的女子。她瞪大眼睛地看着我,有着戏谑和好笑。
可是她没有料到的是我接下来却是借着她的手猛劲儿一拉扯,她一个不妨便半跌了下来,我的嘴唇正正好落在她的上面。
虽然我的年岁对男女之事也有些耳濡目染,但终究是不太明白的。我不太会亲一个人,只不过模仿着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是怎么亲我的,轻轻咬破了她的嘴唇还舔了舔她唇上血。当时脑子里只想着亲她还是不错的。
她显然是被我吓到了,完全没有料到我会这般。被咬破了皮才推开我,呆呆地看着我,傻里傻气的。
我还是保持着自己的认真模样,挑眉问着她:“这下子你相信了吧!”说完就转身离开,我怕等一下就会露馅儿。
走了一段路才听见她大吼大叫,很是气急败坏:“小兔崽子,我的便宜你也敢占了!”
其实像她这种咋咋呼呼的女人娶来做了王妃也是很不错的,起码日子很有趣。
自那一日后,她老是找我的毛病,趁我睡着的时候画得我满脸乌龟,捉蟑螂挂在床头上打秋风。
“锦衣,阿诺走了!”
她从外面赶回来就只带回这么一句话。
什么叫走了,他不是早就不在我身边了吗?我不知道到底该用哪个表情算是正常的,只是逃避了和她呆在一起。
我坐在湖边的石头上,想着那个叫做父皇的男人。他杀了我的母亲,却让我叫他阿爹。他把我交给淑妃那个狠毒的女人一年,却请求澹容护住我的平安。他到底是个什么男人?一切都是他想怎样就怎样吗?现在连他死了也是那么随意吗?
“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澹容跟了过来,递过来一只锦囊。我打开锦囊,里面由一封信:
锦衣,你是我最疼爱的儿子。你的母亲是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你的名字是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你母亲时她就穿着五彩锦衣,她那时候不过十二岁却已经出落得很是动人。
在遇到你的母亲的时候我便把她留在身边了,我教她识文断字、诗词歌赋,我赞她的舞姿很美。
我作为最不受宠爱的闲散王爷却一跃成为皇帝,为了稳固地位,不得不娶了淑妃、皇后。淑妃善妒,你的母亲便作为秀女安排在寒殿。
我怕你们母子遭到不测,所以不论怎样从来没有去探望过已经怀孕的她。那****的心腹御医来报你出生了,我真的很开心,所以当即取了锦衣这个名字给你。
在你八岁的生辰,我终究是忍不住思念去见了你们。可是我从来没有料到你母亲会在第二天就被毒死,她可是我最心爱的人啊!
我把你抱给淑妃教养她就不敢伤害你了。你母亲说希望我们能够过普通人的日子,所以我想让你叫我阿爹。可是我知道你恨我害死了她,你从来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我看见了你画的画象很难受,那****是真的生气了。那段时日我常常看见你母亲,所以我知道我的时日不多了。
澹容曾受过我的一个恩惠,她说五十年之内,只要我有事情到那片皇家猎场去找她,她就会帮我的忙。那时我已知道她不是普通人,或者说根本不是人。
我怕我不能护着你长大,所以我把你交给澹容,给你封王把你派到离皇都最远的封地。
现在我要去见你母亲了,叫我一声阿爹好吗?我想听!
“什么阿爹!你算哪门子阿爹!”我终究是忍不住哭出声来,在池塘边大吼大叫。我固执的相信只要我不叫阿爹这个词,这件事情就不算完。
我什么都不恨了,只要他好好的,我就算永远见不到他我也是愿意的。
抱着头蹲在池塘边哭泣着,澹容吻去我脸颊上的泪水,摸出两颗糖炒栗子:“甜的,吃了就不会觉得痛了!”
她真的有些傻吗?哪里有这么安慰人的!我把头埋在她的怀里,现在我除了澹容什么都没有了。
“澹容,你会走吗?你也会丢下我是吗?”我仰着头问着她。
她拨了拨贴在我脸上凌乱的头发,淡淡笑着却无比认真:“不会!我守着你到死!”
那时我只觉得是守着我的死期来到却从未料到守来的却是她的死期。
父皇特意下诏不用外封的王回皇都,我知道他怕我被淑妃们伤害。登基的是淑妃的儿子,也不过是一个和我一般年幼的孩子。从此以后,这个王朝再也不姓风而是跟着淑妃一家子姓了。
我朝着皇都的方向拜了三拜,叫了一声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