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愿。”
司马诩颔首言道。
他的手猛地伸出,一道巨大的八卦虚影在那时自他的背后浮现。
他一声白衣忽的开始鼓动,额前的白发以随之胡乱的扬起。
“去!”
他的长袖又是一拂。
衣衫所过之处一道道与他背后一般,却又要小上许多的八卦阵图接连涌现,伴随着他的一声暴喝,那些八卦阵图发出一声清鸣,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直的射向立于瞭望塔之上的郭雀。
那密密麻麻的八阵图虚影几乎遮天蔽日,那响彻不绝的破空之音几近压过了汹涌的浪涛之音。
它们涌向了郭雀。
涌向了那伫立在瞭望塔上,那道瘦弱,却又笔直的白色身影。
不过瞬息的光景,那八卦阵图便已然到了郭雀的身前。
不知是自信还是那阵图的速度太过迅速,直到这时郭雀也未曾有过半点动作,甚至连眼皮也未眨上一下。
他望着天际,锋利的目光犹如利芒一般,似乎能穿越层层的江水,亦能越过那遮天蔽日的阵图,看清那背后的身影。
一道星光自他的双眸之中闪过,就在那八卦阵图来到他身前的刹那。
磅礴的灵力如脱笼之兽一般自他的体内奔涌而出,他的衣衫一荡,一张与那司马诩背后一般的八卦阵图在那时自他的脚底浮现。
轰!
一声巨响在那时炸开。
那些细小的八卦阵图就像是遇见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一般,在离郭雀的身子不过二三存处尽数炸裂。
“师祖不亏是师祖,且看弟子这一式学得如何?”郭雀这般说道,他手中的长袖在那时亦是一挥。
一道道与司马诩所唤出的细小八卦阵图便在那时自他长袖之下浮现,与方才如出一辙般汹涌的涌向司马诩的身子。
司马诩对于这般的变化似乎早有预料。
他微微颔首,似是欣慰,又似鄙夷。
“这柳笙箫的本事,你倒是学到几分。”
他这般说道,一只手猛地伸出,在虚空中一握。
一道巨大的手臂虚影忽的浮现,那些被郭雀所召出的八卦阵图就在那时被他尽数握在了手中,只待他轻轻一握,便尽数化作了粉剂。
“不过我这一身本事传到他这一代所剩的本就只剩皮毛而已。”
他轻飘飘的说道,眸子中的不屑愈发浓重。
郭雀的脸色在那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在这之前他已经尽可能的高估了这位首代苍生守望者的本事,但如今一番交手,才知自己错得何其离谱。
但事已至此,司马诩怎能放过他,而他亦从未想过后退。
正如他所言,或杀一人或求一死。
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这般想着,他的眉宇一沉,头顶的星辰似乎也感受到了此刻他心中的决意,一道道愈发灿烂的星光如潮水一般倾泻而下。
他向前迈出了一步。
脚跟点地。
一道涟漪自那处在那八卦阵图之上荡开。
“因果命理,神鬼莫测。”他的双手猛地合十,一声如同敕令一般的声响自他嘴里吐出。
那时,一股磅礴却又无比隐晦的波动自他体内荡开。
不同于灵压,亦或是剑意刀意。
那是天玑一脉特有的力量,笔墨难以形容,但却包含着因果、命理甚至些许天道之力。
一种寻常人根本难以察觉的力量,即使是星殒对付起来也颇为吃力。
随着那股力量的荡开。
天地间似有一道看不见的枷锁浮现,将司马诩的身子生生锁住。
“哦?”司马诩的身子一顿,他自然对此感觉得极为清晰,但他却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甚至他眉头一挑,任由那道看不见的枷锁将他的身子牢牢禁锢,却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
郭雀的脸色在那时变得愈发的凝重,他知道他能如此轻易的做到这一点,绝不是因为自己如何强大而是因为眼前这位老者在有意戏耍自己。
他的脸色一沉,心知已无退路。
故此周身的灵力愈发汹涌的运转。
“天道往复,借吾一晤。”
他这般说着,额头之上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汗迹,结印的双手开始一阵剧烈的颤抖,似乎想要分开,却又被某种力量所牵制,难以挣脱。
他的衣衫开始疯狂的飘零,头上的发簪在那时掉落,一头乌丝胡乱的扬起。
他的双眸之中一道道血管浮现,开始泛红。
“开!”
一声暴喝响起。
那声音就像是被他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般,沙哑无比。
伴随着这道声响,他的双手猛地分开,眉心处在那时豁然泛出一道璀璨的金光,那是一只竖眼。
而司马诩的脸上也在那时闪过一道异色,无数道虚影自他的身体中被拉扯而出,随着郭雀张开的双手一般在他身子的两侧不断浮现。
而那些虚影细细看来,竟与司马诩生得一模一样,但却一个个神态各异,或喜或悲,或痴或怒。
那是司马诩的因果,过往。每一道身影都包含着一道过往,一道因果。而即使郭雀将之从司马诩的体内唤出,寻常人也根本无法看见,而郭雀自己也不得不依赖那道动用了秘法而催动的天眼才能将之看得真切。
可同时这秘法对他的消耗极大,以至于这才刚刚开始,他的额头上便已然浮现出一道道密密麻麻的汗迹。
“不错,这因果之术能有如此造诣,你亦算得上修得大成。”司马诩在微微诧异之后,脸色又恢复到了寻常,他笑着说道,言语之中是毫不吝惜的夸赞之意。
郭雀嘴唇开始泛白,脸色也极为难看,他终于是没有了余力与司马诩谈笑风生。
他沉着眉头,双眸一凝。
一道道白色丝线在那时自他的体内浮现,在围着他一阵盘旋之后,随着郭雀心中念头一动,那些白色的丝线便猛地如毒蛇一般窜出,呼啸着冲向司马诩,但目标却不是他的身躯,而是那些被郭雀从司马诩身上拉扯出来的虚影。
他要泯灭司马诩的因果!
用自己的命线作为武器,泯灭掉司马诩的因果!
###第八十四 存在
这是极为诡异的杀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当初在嘉汉郡外,那澹台博对苏长安所使用的招式极为相似。
只是澹台博那一式所依靠的是天道之力,施展起来极为轻松,但对于郭雀来说却恰恰相反。
天玑一脉虽然说是通晓命理,能知过去,见未来,但想要强行抹去一个人的因果却是决计做之不到。因为因果之力极为玄妙,并非普通的灵力所可以湮灭。就好似一个强者,他可以以一敌百,甚至以一敌千,但想要彻底抹去一个人在这个世上存在的痕迹,即使是星殒也无能为力。
想要做到这一点,便要拥有与之匹配的事物作为武器,方能办到。
而命线便包裹着命理与因果之力,驱动此物,作为武器,便有几率做到这一点。
但要如郭雀这般将命线作为武器,其前提便是扯断一道道与自己相连的因果。
若是他能够在短时间内战胜司马诩,或许还有时间趁着命线刚断,还未与另一端彻底失去连接,再次与之连合上,可若是时间稍稍久那么一点,这个过程便会不可以逆转。
那其结局便极为简单,他的因果尽碎,他将彻彻底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留下半分的痕迹。
因此,此刻他的做法,可谓铤而走险。
很少人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至少在这之前,司马诩也未曾想到郭雀杀他的决心已经到了如此坚定的程度。
他望着那漫天如同毒蛇一般呼啸而来的白色命线,他知道,眼前这个男子或许正如他自己所言从一开始便没有活下去的打算。
以命线攻击他的因果,无论道最后,郭雀能否成功,但在这样两股力量的碰撞之下,可以确定有一点便是郭雀的命线必然会残破不堪,无法再与他之前的因果链接上,这对于他身体的损害可以说是致命。他极有可能变作一个因果不全之人,游离在世界之外,亦或者因果尽数消亡,彻底消失于世间。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比死亡更为可怕。
但郭雀却这么做了。
他的命线呼啸而至,转眼便来到了司马诩身侧的那些虚影之上。
但司马诩在短暂诧异之后,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之色。
他立在原地,任由那些命线刺向那些包含着他的因果的虚影。
其实这并非他不想组织,命理与因果极为玄妙,莫说是他,就是天人亲自,不动用天道之力也难以抵御,当然,前提是郭雀有能力唤出那些天人的因果。
砰!
砰!
砰!
一道道琉璃碎裂之音忽的响起,那些命线终于抵达到了那些虚影之上。
那些虚影便在那时尽数碎裂,而一同碎裂开的还有那一道道由郭雀所唤出的命线。
一抹喜色在那时爬上了郭雀的眉梢。
他笑了起来,他成功了。
至少在那一刹那,他以为自己成功了。
命线还在汹涌的自他体内涌出,不断的撞击着这位大魏丞相的因果虚影,每一下都有一道因果破碎,但同样也有一条命线就此消散。
而自始至终,司马诩都未有半点反抗的意思。
郭雀的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起来,他隐隐约约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这一切太过顺利了一些。
他确实为此准备了良久,作为天玑一脉的传人,他早已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甚至可以说自他于天门山上暗杀那位真神转世失败之后,他之后的日子都在为这一天而准备着。
他明白司马诩是如何的强大,以他的力量断不是对手,思来想去,方才有了这以命搏命的下策。
可饶是如此,这一切依旧来的太过顺利了一些。
但他想不明白,究竟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他可以很肯定的是司马诩的因果在不断碎裂,可为什么到了此时,他依然如此冷静。
他仰头看向司马诩,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惊尤不定。
同为天玑一脉,司马诩的实力超出他太多,他根本难以通过天际秘法来测算。
而这时,司马诩同样低眸望着他。
二者的目光相遇,郭雀的身子一震,他从司马诩的目光之中看见了一抹怜悯之色。
他像是记起了什么一般,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他的命线不断的撞击着司马诩的因果,司马诩的因果也在这样的撞击之下不断的消散。
随着命线的散去,他与这方天地的联系越来越弱,甚至在隐隐约约间他已经感受到了来自这方天地的排斥之力,他的存在已经介于有与无。
游离于世界之外,却又包裹在世界之中。
这是消亡的前兆。
可是司马诩呢?在被他泯灭了如此多的因果之后,他的存在依然那般清晰,丝毫没有消亡的味道。
可是,那些因果分明已经被他泯灭,那为何,司马诩会不受影响呢?
“很奇怪吧?”似乎是看出了郭雀的疑惑,司马诩阴沉的声线在那时忽的响了起来,穿越层层的浪潮,直抵郭雀的耳畔。
“为什么我不受因果影响,为什么我的存在被世界如此坚定的认可?”司马诩这般说着,声线之中带着一股浓重的嘲弄之意。
“你不是想要泯灭我的因果吗?好啊,我给你。”说着,他的双手猛地张开,一道道虚影开始不断的在他的周身浮现。
而后他的大手一张,在虚空一握,郭雀便猛地感觉到天地间有某种力量朝他涌来,他的身后一道道白色的丝线不段浮现。
他们一道道不断延伸,伸向不同的远方。那是他剩余的命线。
“去!”一道冷哼自司马诩的口中爆出,那些虚影便在那时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涌向郭雀。
郭雀脸上的神色一震,司马诩这忽然的反客为主让他感到一阵心颤,他以他的因果冲撞他的命线,难道他司马诩就不怕因果湮灭之后,自己的存在彻底被这方天地所否定吗?
但那时,一道黑色印记忽的在司马诩的眉心浮现,一股阴冷的气息瞬息荡漾开来。
郭雀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他的瞳孔在那时陡然放大:“你体内拥有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