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折兰勾玉杏向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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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你是我心底,永远的烙印。(4)

杏香脸色煞白,呼气大过吸气,毫无反抗之力。

“她受折兰府之邀过来,不管如何,都罪不至死。”向晚的折扇抵在微生澈的手上,依旧淡淡的。

她有一种洞悉一切的镇定与坦然,仿佛刚才的一幕,不是落了杏香的眼,而是落了向晚的眼。

微生澈侧目看她,眼眸凛冽似寒刀。向晚无惧,收了执扇的手,浅浅一笑,转身往里走:“让她忘记今天晚上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让她想不起来,另一种是让她不敢想起来。”

杏香一声闷哼,软软倒在地上,晕厥过去。

向晚没走两步,眼前一花,险些撞入一个人怀里。是微生澈。

向晚扭头看了眼地上的杏香,笑问:“大人有事?”

“几年不见,果真不一样了。”八岁、十二岁、十五岁,每一次看到她,都大不一样。尤其这次,失踪三年回来,竟已这般倾城模样。

可是改变的,分明不止她的容貌而已。从第一眼看到她,他就不应该轻视她的。

“得大人如此赞美,真是向晚的福气。”向晚微微一礼。

微生澈难得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你我也算有缘,如今男未婚、女未嫁,不如让这份缘分变一段佳话,成一桩美事?”

向晚笑,晶亮的半月明眸直视着微生澈,盈盈道:“大人甘心屈一辈,跟着我喊他一声师父?”

微生澈脸色一变,想起她方才打开折扇,扇面分明是幅红杏出墙图。他自不会以为这画会和杏香有关,忆起初见向晚时,她那句“玉陵有杏花么”,后来又陆陆续续听闻她的杏画一绝,以及折兰勾玉大动干戈却不张扬地种了半坡杏花,不由声音一冷:“你也知他是你师父?”

向晚笑得愈发明媚,凑近微生澈,故作神秘道:“其实我与他并未正式拜师收徒,这关系作不得准。不过谣言传的多传的久了,听起来倒像是真的,我也懒得去澄清解释。而且师父这人,大人你也知道,别说这些是误会,只要他心里乐意,就算是真的,他也不会计较介意的。”

直到向晚将折扇放回折兰勾玉床头,又出了房,微生澈还怔在原地。

向晚倒是睡得踏实。第二日一早起来,却听闻杏香姑娘已被赎了身。

早饭的时候微生澈没有出现。向晚对着折兰勾玉微微一礼后入座:“听说师父昨晚喝醉了?”

折兰勾玉的手在桌下握住向晚的,温暖而坚定,没有说话。

他昨晚装醉,微生澈的举动,以及他与向晚的对话,他听得分分明明。他忌讳微生澈的这份心思,更忌讳他似真似假说要娶向晚的话。

“就知道师父酒量不会这么浅了!”向晚也不挣扎,半月明眸着看折兰勾玉,盈盈笑。

折兰勾玉一时情难自禁,另一手悄悄抚上她如瓷的脸。

昨晚上幸好她早走一步,不然就会看到杏香的惨状。微生澈出手不轻,杏香本已昏迷,待得身上情浓散发作,又被微生澈封了穴,连个呻吟发泄都不能有。他佯装醉酒,假装未觉,微生澈就这么站在杏香跟前,看着她遭罪。

许是绿袖胆小,又或者不敢下重药以免被察觉,杏香遭罪的时间不算太长。饶是如此,浓情散效过,她也已浑身虚脱,身下湿一大片。他趁机假装酒醒,微生澈见他醒来,道了句“醒了”,便拎着杏香出了房。

今天一早微生澈就跟他说要赎杏香,但杏香的人影却不见。

其实只是花些银子,他并不关心事情的始末与走向。不过单凭绿袖,又岂有胆子动这心思?他忽然有些担心向晚有一天也会被设计。

傍晚时分,微生澈才又出现。

“杏香姑娘已赎身,从此她便是你的人了。”折兰勾玉笑,看着微生澈,双眸幽深若潭。

“好。”他如勾的眼睛微眯,愈发显得细长。

折兰勾玉手抚折扇,暖暖一笑,客套一句:“昨晚醉得太快,都没顾上你,失礼了。”

微生澈盯着他手中折扇半晌,却是扯开话题:“近日圣旨该到了吧?”

折兰勾玉垂眸,似真似假的玩笑:“澈,人人都道当今天下,唯沈相最能揣摩圣意。只可惜世人不知你夜明侯,不然岂有沈相这一声赞。”

微生澈却不搭话,难得勾起嘴角笑。

几天之后,圣旨果然到了折兰府,命折兰勾玉为本届科举的主考官,下月动身上京。

风神国的分封,不必每年进贡,封主对封地享有完整的自治权,经济上如此,政治上也有相对独立的主权。不过自从先帝登基后,现状有所改变。皇权的绝对权威发挥作用,几百年来对封地享有完整自治的封主,慢慢被皇权所忌,手中的权力开始变小。

科举主考官历来由进士出身的正一品官员担任,从无侯君主考的先例。今年科举忽然下旨让折兰勾玉担任主考一职,微生澈与乐正礼同被邀请,可想而知此次上京必不会简单。

若是这天底下还有让折兰勾玉忌惮的东西,便只有皇权了。

不过也只是有所忌惮而已。

圣旨来得晚又急,行程就显得仓促了。

此行心里更放心不下向晚。但这一程,又注定不能带上她。

绿袖已被拨到金风阁,管家处也已交待明确,照理没什么可担心的,可折兰勾玉心里总觉得隐隐不安。

“什么东西?”回来时短,又要分别,心里纵有万般不舍,两人脸上却都不曾泄露太多。

折兰勾玉不回答,只将向晚的手握得更紧,暖暖笑道:“有事可找沈管家,或者潘先生。”

向晚笑,点点头,加一句:“闲来还可以经常找金三佰。”

折兰勾玉不置可否,伸手抚她的脸,微微用力:“这一次时间会久些,别玩失踪游戏。”

向晚吃痛,蹙眉瞪他。原来对那件事,他心里一直有想法,只不过她主动回来,他重于结果,不再追究而已。可以想见,若是向晚被他找到揪回折兰府,只怕那一顿火比起前两次青楼发火,必不是同一级别的。

“这么放心不下,不如带我一起去吧。”除了那一次游学,她就再没出去玉陵。

他摇头,神情温柔,蓦地俯下脸来,含住那张微抿的小嘴。

直到折兰勾玉离去,向晚才摊开手。手心正中躺着块兰形玉佩,温润暖白,就好像他脸上暖暖的笑。

是他贴身佩带的玉佩,更是折兰家族权与势的召令。没想到折兰勾玉一句话也没说,就交到了她手上。

向晚追出府,哪里还有折兰勾玉的影子。

三侯君按时上京。

折兰勾玉作为本次科举的主考官,与微生澈、乐正礼一道旁参了科举考生们的殿试。九年前,十三岁的折兰勾玉成为风神国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而这一次,七十三岁的陈修,御前被钦点为状元,成为风神国开国以来最为年长的状元。

问及个人情况,这位熬到七十三岁才高中的新科状元潸然泪下,因为七十三岁高龄的他,竟尚未娶妻。皇上闻之不忍,当场说要御点婚事,过两天就下旨,以示体恤。

是夜皇宫摆宴,三侯君陪席,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向晚。对于自己最中意的青年俊才折兰勾玉收女徒一事,皇上亦有耳闻,颇感兴趣。折兰勾玉不愿深谈,乐正礼经过三年的独自游学以及三年的城主阅历,早已不是当初的楞头青,接到表哥的眼色,跟着打哈哈扯开话题。

微生澈历来沉默,一晚上除了必要的问答,不过临了赞美一句,“才貌双绝,尤其一手杏画,怕是放眼全国,都难有人能比。算一下,明年也满二八了。”

这一句话成功勾起了皇上的兴趣。

“哪里,还是个孩子,身体又虚,出不得门,见不得人。”折兰勾玉似不经意地看了眼微生澈,对着皇上笑道。

向晚失踪的这几年,消息是尽量瞒下的,知道的人不多。

“哎,一说这事,朕又想起另一事。想当初,朕打算将七丫头许给你,心念刚动,算着你那时应了上京佐朕,恰好与你商议此事,怎料没几日听闻你订亲的消息,朕的七丫头就这么晚了一步,怨了朕好长时间。”皇上作慈爱状,话至此一顿,声音愈发关切,“不过,朕早前听闻兰陵陆家的小姐近几年身体抱恙,婚事一拖两年,现在情况可有好转?”

末了看向微生澈,眼神锐利分明。

当日他只提及想让折兰勾玉上朝任相,未提及指婚一事,亦有心借微生澈与折兰勾玉的关系,让微生澈当一回说客。微生澈没让他失望,甚知圣意主动请缨走这一趟。本以为这事成功在望,没想到不久后就收到折兰勾玉的婚讯,出仕入相却依旧被他婉转推拒。

兰陵陆家本是官宦之家,自从娶了分封得城的兰陵城城主独女后,就辞官专心打理兰陵事务。两家族亲,这一桩婚事门当户对、亲上加亲,他身为九五至尊,想反对也不成。只不过,这桩婚事挠得他心里难受。他本想招贤,不料被折兰勾玉抢先,而且折兰勾玉定亲的是兰陵城城主独女的独女,当年先皇煞费苦心的分封,这门亲事一结,赫然收封。

几十年的分封举措,削弱了三大家族的势力。只是折兰家族的两代独子,加之此次的联姻,将先皇的一招分封彻底击碎。

折兰勾玉神色不变,依旧谦谦笑道:“小雪近来好了许多。我与她青梅竹马,结亲你情我愿,又岂能因她的小病而有所嫌弃,白担了这身好名声。”

皇上不禁点头赞许,看着他,眼眸愈发深邃:“爱卿如此重情重义,想必教出来的学生定也如此。令徒才貌朕时有耳闻,又是待字闺中,不如由朕成全一桩美事,指婚新科状元,他日必定成为一段佳话。”

“皇上……”率先沉不住气的是乐正礼,话一出口,桌下就被人踢了一脚,折兰勾玉视线滑过乐正礼,不着痕迹地打断他,起身对着皇上躬身一礼,朗声道:“臣多谢皇上厚爱,能得皇上指姻,是小徒三生修来的福分。”

“哈哈哈,爱卿说得好,届时朕定当备上厚礼,亲来喝一杯喜酒!”

折兰勾玉垂眸,淡淡地笑。

“表哥,你怎能答应!那个陈修都七十三了,小晚才十五!”乐正礼憋了一晚上的气,终于在散宴后爆发。

“礼,忘了你的身份与脚下的地方是哪了?”折兰勾玉斜他一眼,眼眸静深如幽潭,悠哉哉踱步入寝宫。

三侯君被格外开恩留在皇宫的泽润宫。说是开恩,皇宫内院的,更像是监守。

“表哥……”乐正礼一想到这门婚事,手握成拳,就想揍人。

“这是皇上的恩赐,我们只能心怀感激。”

“可是小晚……”道理他不是不懂,可心里怎么能接受?十五岁的向晚,如此可爱美丽的向晚,怎能嫁给那个花白胡子牙掉一排的陈修做妻子?

“好好休息,别想这么多。”折兰勾玉拍拍他的肩,背着身又轻轻加了句,“别轻举妄动。”便笑着回房了。

这一场科举主考,本就是一场鸿门宴,不过是皇上对他此前几番违逆不肯出仕又匆匆定下亲事的一个警告罢了。警告完,或许下面还会有大动作,不外乎尔。

新科状元在晚宴上喝得酩酊大醉,皇上破例安排他在鸿淇宫住下。泽润宫与鸿淇宫相距甚远,皇宫内院,外有禁军,内有侍卫,连只苍蝇都不能自由出入,可谓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七十三岁的新科状元陈修,就在这样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当夜暴毙!第二天一早被人发现,皇上龙颜大怒,当场砍了几个宫女太监。三侯君应召赶至时,跪了一地的奴才,个个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三位爱卿没事吧?”皇上的视线从三人身上一一扫过。

三人赶来路上已知事情原委,不由都谨慎回道:“托皇上福,臣等安然。”

“可惜了陈爱卿啊,朕给他的位置,给指的婚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更没来得及昭告天下,就这么去了。”

“皇上节哀!”

“一群没用的狗奴才!”皇上一脚踹向跪在跟前的小太监,小太监被踹翻在地,不敢吭一声,爬起来又慌忙跪好,低着头听皇上怒声道,“太医呢,这么长时间,难道要朕亲自来验么!”

几个太医抖抖索索地出来,整齐跪地,其中一个汇报:“回皇上,陈状元是饮酒过量,又太兴奋,加则年事已高,一下子静下来,强撑的一股气消,就……”

还没说完,又被皇上一脚踹翻:“宴会时一切正常,回来休息侍候的人也未发现异常,你们倒是敢省事!”

“皇上饶命,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太医们纷纷伏地,诚惶诚恐,泪流满面。

“将此事移交三法司,朕要一个明明白白的结论!”

看着内务总管领命下去,一众人等四下退去,皇上方转身道:“三位爱卿如何看?”

“臣等不懂医理刑狱,实难发表论见,相信三司会审,定能给陈状元一个公正的论断。”三人口径一致,皇上深深看了折兰勾玉一眼,转身去上朝。

昨日的皇榜过了一夜,便被换了讣告。皇上大悲,群臣忌讳,早朝上无人敢言。

好比一场闹剧,从圣上亲点七十三岁的陈修为状元,到新科状元饮酒暴毙,消息与传闻风一般传遍京城的角角落落,又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全国,遮不住、瞒不下。

三司会审的结果与太医们的诊断一致,不管皇上如何不信,陈状元身无中毒症状,又无外伤,唯一的解释只能如此。皇上虽心中不满,认定事有蹊跷,却也只得接受这个结果,下旨厚葬了新科状元,也不好再拿指婚向晚说事。

三侯君各自回封地。出了皇宫,三个方向分道扬镳,乐正礼临别前凑近折兰勾玉,轻声问:“表哥,陈修的事……”

“礼,三司会审已有结论,我们只能遗憾!”笑若春风,暖若春阳。

乐正礼高坐于子墨上,正身,对着微生澈点头致意,双腿一夹马腹,率先向西而去。

“玉……”微生澈站在马车前,远远地看着折兰勾玉,眼眸深邃,神情莫测。

“澈,就此别过,一路顺风。”折兰勾玉笑,视线丝毫不避,手中折扇一开,正是那一幅红杏出墙,阳光下明艳如胭脂,像极了某个人。

马蹄踏踏,车轮绝尘而去。折兰勾玉看着折扇上的杏花,想到向晚,满心情切的期待。

归心似箭的折兰勾玉快马加鞭地赶回玉陵,却发现玉陵城早已满城风雨。

满城风雨皆围绕着一个人,正是玉陵城主的女学生向晚。原因无他,向晚到了适嫁年龄,开始挑选良婿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