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兰府最近鸡飞狗跳中。
原因无他,莫前辈两眼一抹黑,每每嚷嚷着“我的乖徒儿,快随为师学医去”,逮住折兰颜玖,往肩上一扛就往药房跑。
那架式,不像教人,更像掳人。
莫前辈装傻,向晚可不能由着他装傻。偏偏折兰杏对学医是半点兴趣也没有,远远地看到莫前辈就嚎一嗓子,拖她进药房,她能上气不接下气地连哭几个时辰不停歇,谁哄谁劝都没用。
折兰杏的表现,正中莫前辈下怀。妹债兄偿,天经地义嘛!于是折兰府每天都上演着掳人、换人、哭闹的戏码。所有人都束手无策,连才名天下、智谋无双的玉陵君折兰公子亦无可奈何。
眼见着这样下去,自己很快就要替妹学医,五岁的折兰颜玖终于不再置身事外的旁观这出乐此不疲的闹剧,郑重地给了她的妹妹折兰杏四个字:医者最美。
于是折兰杏小心捧着哥哥的四字墨宝,挨个问遍折兰府上下几十号人,得到一致的肯定答案后,昂首大无畏地踏上了追求最美的康庄大道,一去不回头。
一段时间后。
有天午后,天气晴朗,空中有甜甜的桂花香浮动。向晚坐在花园里晒太阳,一旁折兰勾玉正兴致勃勃地替她梳发。
“爹!爹!娘!娘!”一道小小的身影冲进主院,大喊,“师父死了!”
向晚脑中“轰”一声,一瞬间整个人都麻了。
折兰勾玉拉起她,这时也顾不得女儿了,拉着向晚的手直奔莫前辈的药房。
杂乱得找不出一处干净落脚地的药房里,莫前辈好好的。
向晚一时傻眼后,索性找了堆药草,也不管珍不珍贵,一屁股坐下。
刚刚她头发才梳一半就跑来了,这会她索性把头发全解开了,就这么披散着等人。果然,不一会儿,折兰杏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折兰勾玉也知折兰杏这回是玩过头了,本还想替她美言几句,不过看向晚那架式,最后只摸摸她的头,低声温柔道:“别气坏了身子。”
折兰杏浑不知大难临头,看到好端端的莫前辈,还眨巴着眼睛:“师父你没死?”
说完就被向晚提过去按在腿上好一顿揍。
折兰勾玉在一旁看着,忽然记起那年玉娇楼杏香姑娘梳拢之夜,他高高坐于玉娇楼二楼天字包房,当他被“两万零一两”这个出价引得向窗外看去时,一眼瞥见一楼大堂角落里那个刻意换了衣服与发型、侧过身子避开众人视线的娇俏身影,他当时心里的怒火简直像秋天的燎原之火,烧得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什么身份、什么风度、什么众目睽睽,第一时间冲下楼,扛着人就走。
他当时带着盛怒,直接把向晚扛回府,也是这样二话不说,把人按在腿上打了一顿屁股。他记得当时他真用了劲,打完才发现手还挺疼的。
想到这里,折兰勾玉伸手握住向晚的手,轻轻揉捏她手心:“疼吗?”
折兰杏一见机会来了,一骨碌滑下向晚的腿,眼泪鼻涕的往折兰勾玉怀里蹭:“爹,杏儿疼!”
折兰勾玉曲指敲了记她的小脑袋,佯怒道:“你师父好好的,你怎么能说他死了?”
这话一说,折兰杏更伤心了,哽咽着几乎说不完整话:“师父……刚……刚才……吐泡泡。”
莫前辈走近,跟着气呼呼地敲了记折兰杏的小脑袋:“不孝徒,为师吐几个泡泡,你怎地就咒为师死?”
折兰杏一屁股坐在地上,“哇”一声哭开了:“娘……娘说螃蟹……吐泡泡……就是要……要死了!”
三个大人面面相觑,然后一个都没忍住,“噗嗤”全笑翻了。
可怜的折兰杏发现自己哭得这么伤心,大人们不仅不心疼不哄她,反而一个个笑得开心,顿时委屈地站起身,一边揉着被打疼的屁股,一边委屈道:“你们都是坏人,我要去找哥哥!”
“杏儿……”折兰勾玉于心不忍,边笑边去抱折兰杏。
折兰杏退后几步,撅嘴朝他吼:“爹爹也是坏人,再也不要理爹爹了,我去找哥哥!”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跑了。
向晚推推折兰勾玉:“快去看看。”
这回女儿挨揍得有点冤啊,向晚脸红。
折兰勾玉继续轻轻揉着她手心,笑得温柔:“疼吗?你还没回答我呢。”
于是向晚的脸更红,火烧似的。
一旁莫前辈清清嗓子,半晌还是没忍住,捂着眼睛背过身:“我说你们能不能别秀恩爱了,都秀几年了,烦不烦?我也不想再理你们了,我要去找颜玖!”
说着一跺脚,跟着跑了出去:“颜玖,我的乖徒儿,为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