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铁头这才发现,这如黑炭般赤裸的人竟是林渺。
“走!”林渺虚弱地唤了声,竟在任泉的怀中昏了过去。
任泉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裹住林渺的身子,再不多说,策马便向最近的西城外冲去。
“抓住他们……”季苛大恼,等他解决了那几名任家战士时,任泉诸人已经转了街角,通往了另一条街道。
迟昭平遥望着天空那道神迹般的闪电之时,一辆马车便已停在堂外。
“迟帮主!”耿信匆匆行入向迟昭平行了一礼,道:“我们三爷请帮主相助一臂之力,将白小姐先送到安全所在!”说完自袖中抽出一卷羊皮,双手递给迟昭平,又道:“三爷说这个先交给帮主保管,若他能回来,再向帮主索要!”
迟昭平一怔,立刻知道这正是刚才还在与林渺研究的鲁公船的图样,微喜的同时也有点担忧地问道:“你们三爷没有一起来吗?”
“他阻住了白老爷子!”耿信道。
迟昭平心中升起一丝阴影,道:“快把白小姐带进来,我们立刻出城!”
“我不走,我要等阿渺一起来!”白玉兰神情坚决地道。
迟昭平不由得望了耿信一眼,又望了望那神色惨然的白玉兰,淡淡地道:“林公子既然将你托给我,我便必须保证你的安全,我们可以到城外再等他来会合也是一样的。”
“不,如果他不能安全回来,我一人独活于世又有什么意思?你们不要劝我!”白玉兰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已软倒,耿信轻易地制住了她的穴道。
“对不起了,我必须完成三爷交给我的任务!”耿信向白玉兰歉然道。
“一切就有劳帮主了!”耿信向迟昭平一拱手道。
“耿先生请放心!昭平一定会将她安全送出去。”迟昭平望了望那闪电刚才击过的地方,吸了口气,肯定地道。
“金先生,你便带猴子和白小姐与迟帮主一起走,如果一路上我们没赶来,那我们就去平原找你,或是你到信都去报个信,路上一定要好好照顾白小姐!”耿信沉声道。
金田义吃了一惊,问道:“那你呢?”
“邯郸尚有些事要我去办,就不能够与你们同行了!”耿信吸了口气道。
“你要回去接应主公?我们一起去!”金田义道。
“不,这里两人还要你照顾!”耿信说完又向迟昭平施了一礼,道:“耿信先告辞了,他日若有重逢之时,再行相谢!”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而去。
“耿兄!”金田义呼了一声,但耿信却像没听见一般,悠然而去。
“金先生请跟我来!”迟昭平向大门口的两名黄河帮弟子一挥手,挟起昏过去的白玉兰道。
“吱呀……”院子的大门立刻关上,并以木柱撑紧,金田义微讶,但却立刻扶着猴七手跟着迟昭平向内间走去,却不明白迟昭平这是何意,关门之后,又自哪儿出去呢?
晴空霹雳,那道破空的电火及那惊天动地的暴响几乎惊动了城中的每一寸地方。
昨夜彗星经空,今日却又晴空霹雳,如此异象确让邯郸城中的百姓惴惴不安,猜测纷纭,而被雷火击中的地方方圆数十丈化为废墟,地面焦黑,这也不能不使人惊骇。
城中的官兵迅速赶至,但入目却是一片狼藉的景象,地上被烧焦的尸体根本就无法辨清,那地面之上的泥土都蓬松成一层灰烬,他们根本就想不到这是什么力量造成的,最后只好归罪于那道闪电。
于是有人谣传这被雷电击中之处乃是大凶之处,七煞至阴的邪魅所聚之地,是以才引至天雷击顶,让这一块地方化为焦土。也有人说,这天雷下击是因为此地龙气过盛,气冲了昨夜的彗星,于是意外地触发天雷,而被天雷击中之处,正是气眼所在。
当然,百姓的传谣多是以讹传讹,最后便越说越玄,最后连亲眼见到这一切的观望者也相信别人说的是真的,而自己所看到的是假的。
“别让他们走了,挡住他们!”顾愁徒步狂追,而季苛诸人则也抢了几匹战马在铁头身后急追,边追边喊。
任泉便是在大街之上也同样是以极速奔驰,口中大喝:“让开,行人让开!”对于挡住马蹄的无论是谁,都照踏而过。在他的眼里,林渺的生命是最重要的。
王府的大部分力量和高手都调出城外,而且是自东门而出,是以,任泉便选择了与之相反的城西,他也庆幸王府调出了那么多高手和人力,否则的话,只怕在这大街之上已经有数不清的王府家将来阻截了。
现在虽有那么一两组小喽啰过来,但哪顶事?被铁头的大铁桨一桨一个,根本就不能阻止两人两骑。
眼看便到西城门口了,顾愁也急了,如果让任泉诸人出了城,情况就会更麻烦了,抓起几人来便更难。
“站住!”城门口的官兵见两匹快骑飞驰而至,并没有停下接受检查的意思,不由得呼道。
“滚开!”铁头大喝。
城门内接受检查的百姓也被来势汹汹的气势吓着了,都骇然闪开,只有十余名官兵尚立在城门洞内,试图阻拦两骑快马。
“找死还不容易?”铁头暴喝一声,大铁桨如门一般扫出,其势无坚不摧。
“呀……”那首当其中的几名官兵顿时被击得血肉模糊,像几堆烂泥般飞跌出老远,其状惨不忍睹。
剩余的官兵皆骇然而避,哪敢轻撄其锋?想关闭城门也是不及,拉起吊桥也已迟了,回过神来之时,铁头与任泉已经冲出了城门。
“快放箭,放箭!”城门洞中的官兵大吼道。
城头的官兵立刻知道不好,他们自然听到了惨叫,但等他们意识过来时,已稍迟,不过,见这两骑之后又有数骑而来,他们并不识得这些新入王府的人物,还以为是同伙,也对其兜头一阵乱箭,甚至拉起吊桥。
季苛和顾愁诸人被射得一头鬼火,险些中矢,而两个护卫躲闪不及,被射中摔落在地。
“是王府的人,还不住手?”季苛怒吼道。
城头上的官兵一听,吃了一惊,但却不敢相信,喝道:“拿出你们的证明!”
顾愁心中对这些只会误事的官兵恨得咬牙,挡住逃兵没用,挡住追兵倒还有一手,那吊桥被拉了起来,他想追也追不成了。
季苛扬手抛出王府特制的腰牌,怒叱道:“快放吊桥,逃了要犯唯你们是问!”
那守城的官兵愤愤地接过腰牌,神色顿变,忙道:“放吊桥!”
城楼上之人顿时知道这些人确实是王府之人,待他们放下吊桥之时,铁头和任泉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们向西面的小道上拐了!”城头上一名稍机灵的官兵忙呼道,他站得高,自然看得比较清楚。
顾愁诸人心中自是怒火难熄,但是一时却没时间发作。
“借马一用!”顾愁这一路狂奔,虽功力高,但追赶快马,也显得有点后力不继,忙在一旁夺下一马,跟在季苛诸人之后奔出城外,而王府已有人收到消息,大批高手正向这边调来。
“姬先生的坐驾到,城门边的人闪开啦!”一八抬大轿悠然而至,几名姬府的家将则乘于马上,护于轿旁,前方是两名姬府家将为其开道。
大街两旁的行人纷纷让道,整个邯郸也就只有一个姬先生,赵地敢称姬先生的也只有一人,那便是姬漠然。
这些人并不是害怕姬漠然,而是尊敬,在邯郸城百姓的眼中,姬漠然神秘得像神,无人不敬,无人不在其轿前让道,便是邯郸城昔日的太守也一样。
城门口布满了王府的家将和官兵,这些人对出城的每一个人都要严查,他们绝不想让人把白玉兰带出城外。
在王郎知道白玉兰尚在城中的时候,便立刻下了这道严令。
白善麟受了重伤,这让王郎有些意外,也让王郎有些骇然,那林渺居然有如此可怕的功力,引动天雷,使出惊天动地的一招,这也使王郎急欲除掉这个可怕的年轻人。同时,他寻回白玉兰的念头尚未改,他可丢不起这个脸!如果到了正月十五,没能如期举行婚事,他又如何能够向远道而来的宾客交代?是以,他立刻倾出王府所有的人力,封锁四方七大城门。
“请姬先生稍止步!”出面的是王府总管王成,余者根本就没有人敢拦姬漠然的轿。
“王总管有何事呀?还请快说,不要误了先生的时辰!”姬府开道的两名家将神情冷漠地道。
“不知姬先生此时出城,欲往何处呢?”王成想了想问道。
“何时轮到总管来管姬先生的事了?”轿旁一骑缓驰了过来,向王成望了一眼,有些不耐地问道。
“哦,不敢,只是我奉老爷子之命,在这里查询可疑之人……”
“笑话,姬先生是可疑之人吗?”那人怒笑道。
王成脸色一变,道:“祥管家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我们要找的人会趁姬先生出城之机混出城外!”
“那你是说姬先生会是这样喽?”姬祥冷哼一声,愤然道:“王总管,你听着,要是你误了姬先生为彗星经天占卦的时辰,你绝对担当不起!”
“先生为彗星占卦何用出城?”王成也有些气恼。
“什么事这么吵啊?”姬漠然悠然拉开轿帘,探出头来淡淡地问道。
“老爷,王总管挡道,不让我们出城!”姬祥在马上躬身道。
“哦,王总管为何挡老夫出城呀?”姬漠然淡漠地望着王成,微皱了皱眉问道。
“老爷子误会了,王成哪敢挡老爷子的坐驾?只是……只是因此刻城中出了许多乱子,随便问候一下你老人家!”王成心中凛然,尽管姬漠然的眼神平淡,但落在他身上时,让他有如赤裸着身子暴露在风里的感觉。那淡淡的目光仿佛可以穿透他的眼神直渗入心底。
“哦,城中发生的事,老夫知道,让王总管费心了!”姬漠然依然不愠不火地道。
王成见姬漠然正悬挂帘子,忙又道:“听说老爷子是要出城为彗星经天占卦,为何老爷子不在城中进行呢?”
“你知道什么?城中初经天雷,煞气太重,又人烟太密,俗气太烈,老夫只想到城外找一清静之地!要不是因为你们员外相求,老夫根本就不用如此费尽周折,如果王总管有什么疑问,老夫便回府也罢!”姬漠然也听出了王成语气中的问题,不由微恼道。
王成一听,是王郎求其占此卦的,顿时心头一紧,他知道王郎对彗星经天之事很在意,而且今天一早便请姬漠然入府,还长谈了许久,求姬漠然占卦之事他也听说过,此刻见姬漠然要退回府中,也吓了一跳,要是因此不再占此卦,他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忙赔笑道:“先生勿怪,我只是随便问问!”说完又转头向身后的王府家将喝道:“还不快给先生让道?”
王成并未在姬漠然队伍之中找到可疑的人物,连一个女眷都没有,这使他放心了不少,按理说,白玉兰不可能夹在其队伍之中。不过,他仍差人把这事情告之了王郎。
而此刻王郎关注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黄河帮的人秘密而去!他在白玉兰被林渺带走之后,有些忽略了黄河帮,可是黄河帮的人却在这个时候秘密而去。
这些人究竟去了哪里?又自哪里而去呢?城门口没有传来黄河帮的消息,但即使是这些人去了,也不会光明正大,因为这里尚有朝廷的实力,黄河帮乃是一股反叛势力。
当然,迟昭平的离开,很可能是他将大量人力调出城外后,又在第二次严查城门之前而去的,选择的是这之间的空当,也便是说,迟昭平的离开很有可能与林渺自西门冲出的时间相差无几。
王郎并不想对黄河帮怎样,尽管迟昭平在他府中杀了童欢,也尽管林渺做出了让他愤怒的事,但是林渺的话却很对,小不忍则乱大谋,黄河帮是一支完全可以利用的力量,这对于他往后的发展,绝对利多于害。所以,他并没有打算对付迟昭平,何况这个女人也不易对付。
不过,为什么迟昭平这么急匆匆地离开邯郸呢?她的离开会不会与白玉兰和林渺有关?林渺出城之时,并没有带着白玉兰,由此可见白玉兰要么便在城中,要么便是由别人带出城外。
自各方面的消息来看,林渺与迟昭平并没有什么交情,因为林渺是来自南阳,但迟昭平却在北方,而且林渺只是近日才崛起江湖,稍有点名气,可这是他第一次前来北方,往日只不过是南阳的一个混混而已,根本就不足道哉。是以,能与迟昭平相交的可能微乎其微,因此迟昭平应该不会出手相助林渺。
但又有消息称,相助林渺的人当中,有信都任家的死士,还有在邯郸颇有名望的耿信。
耿信乃冀州大豪耿纯的人,对于耿纯,王郎自不会陌生,但是王郎却很奇怪,任家怎会派出死士相助林渺?耿纯怎会让耿信相助林渺?任雄新丧,任家却如此相助林渺,这不能不让人疑惑。
如果说林渺从未到过北方,只是一个普通的混混,又是如何能让任家相助,能让耿纯为之出力?信都任家、耿家,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在河北更是名动一时,这不得不让王郎对林渺重新估计,因为林渺所做之事确实让他意外。
王郎怀疑白家的情报,他怎么也无法将林渺与宛城的一个混混联系在一起。林渺的见地、谈吐,绝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即使是许多大家子弟,也没有几人能与林渺相比,而最让王郎怀疑的,却是林渺的武功。
天下间能够胜过白善麟的人不是太多,他几乎可以数出一大半,便是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可以稳胜白善麟,但林渺却让白善麟受了那么重的伤,可见这小子的武功是如何可怕。因此,这个对手绝不可以小觑,如此说来,林渺与迟昭平有交情这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而那耿信也在邯郸城中消失不见,这不能不让王郎怀疑与迟昭平有关,反倒是姬漠然的事情并未放在心上。
他确实希望姬漠然为他占上这一卦,自姬漠然的语气之中,好像是明君可能出自河北,这让他萌动的心更是蠢蠢欲动。他之所以不断扩大自己的声势,便是要为他日准备,而有姬漠然这样一个名动赵地的人物为他造势,只会让他更易得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