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劳烦副总管送我们一程了。”邓禹冷然笑道。
刘秀却已解下三匹马,正在此时,倏地又是一阵蹄声大作。
邓禹和刘秀心中微惊,道:“走!”他们不知道这次来的究竟是些什么人物,是以不敢久留。
林渺向酒肆的老头挥了挥手,笑道:“掌柜的,下次我过来喝茶,可不能再收费哦。”
刘秀和邓禹不禁大感好笑,在这种时候林渺还有心情开玩笑,确实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追!”侯府家将恼恨至极,哪有心思再喝什么茶,呼喝道。
林渺却在此时低呼了声:“不好!”
刘秀不明所以的当儿,却听一声大喝:“那小子在前面,别让他跑了!”
邓禹也吃了一惊,却见一队骑兵自不远处的山坡上狂涌而下,向他们衔尾追来。
“这些人不是官府中人吧?”刘秀在飞驰之时,自语道。
“他们是天虎寨的人,是来追我的!”林渺苦笑着回应道。
“啊……”邓禹和刘秀都吃了一惊,此时侯府的家将与天虎寨的人竟并排而追。
“他们加起来共有五六十人,咱们可斗不过他们!”邓禹无可奈何地道。
“斗不过,那便只好逃了!”刘秀耸耸肩,苦笑道。
“嗖嗖……”身后劲箭竟如雨般洒射而来。
“不可以放箭!”侯府家将大急,呼喝道。
刘秀和邓禹诸人避开几箭,大喜,暗自庆幸,幸亏有齐子叔在手上。
“你们是什么东西?老子就是要放箭!”天虎寨的高手极为不屑地呼道:“儿郎们,给我射死他们的坐骑!”说话之人正是天虎寨三寨主李霸。
侯府家将也大怒,不过听这群人只是想射坐骑,也便放下了一些心。
“三当家的,寨主要抓活的!”一人提醒李霸道。
“老子比你清楚,射马!”李霸不悦地喝道。
刘秀领先驰过一座小山坡,避过了李霸的视线。在邓禹迅速带着齐子叔跟来之时,他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刘秀也不知为何突然有此感觉,林渺却已策马自他的身边错身而过。
“轰……”蓦然之间,地面在邓禹的马下竟四散炸开。
“希聿聿……”
邓禹的马儿人立而起,在邓禹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四射而飞的泥土之中泛出一片潮红。
“小心!”刘秀惊呼之际,已飞身旋出,正是那片潮红之所在。
邓禹也感到危机的存在,可是他座下战马竟向泥土之中陷去。
“嘶……”一抹残虹斜出。
邓禹并未看清是什么,但却已经感觉到了那似乎是无坚不摧的剑气,于是他想都未想,翻身而落。
邓禹身形刚落地,便听得齐子叔一声惊惧绝望的惨号声,更带着一汪热血洒了邓禹一身。
“叮叮叮……”刘秀以快绝无伦的身法出手,目标是这神秘莫测的伏击者!但他快,对方也同样快,只在瞬间,彼此便交击了十数招。
邓禹一时之间愣住了,他只看到一抹红影在与刘秀交手,像是一团晃动跳跃的火焰。
“不奉陪了!”刘秀在击出第三十六剑之时,竟被对方逼得退了四步,而那神秘人物仅以这点空当,抽身如风影一般带起一抹红光退去,像是一条顺风而行划过草原的火龙。
“快走,他们追来了!”林渺最先回过神来,急呼道。
邓禹和刘秀几乎都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料到有人居然能这么轻易地在他们手中击杀齐子叔。
“残血!”邓禹脱口蹦出两个字。
刘秀回头一看,却见安众侯府的家将和天虎寨的好手已只距二十余丈远了,不由大惊,迅速上马,呼道:“走!”
邓禹也没有办法,此刻不走,根本就来不及,只好舍弃齐子叔的尸体,策马便驰。
“那家伙简直太伤我们的自尊了,居然敢在我们面前杀人,我们跟着他追,看是他快,还是我们的马快!”林渺刚才几乎看呆了,那红衣人的攻击速度简直匪夷所思,而且装扮更是怪异莫名,红发红衣,长长的红发飘洒间,竟将头面掩映其中,林渺居然从头到尾都不曾看清其面目。
刘秀也没能看清其面目,两人之间的交手也都是以快打快,在对方强大剑气的催逼之下,他根本就没有时间细看对方的面目。
邓禹也给恼坏了,但他明白,眼前的红衣神秘人物定是传闻之中的残血,可是他不知道何以残血会在这种地方、这个时刻突然出现。
残血的目标究竟是自己还是齐子叔呢?为何会如此精确地算准自己会自这里经过?所有的这一切,都让邓禹难以理解。
刘秀也无法理解,他自问他与邓禹跟残血并没有什么过节,何以残血要在这种环境之下施以杀手?当然,他估计,残血针对齐子叔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可是残血是在他们手上杀死齐子叔的,这等于是给他们种下了一个巨大的祸根,使他们与齐家结下了难以化解的冤仇。
有齐家这样一个大敌,确实使刘秀不能不头痛,这也使他对残血动了杀机,若非残血,怎会弄至这等地步?
侯府的家将发现了齐子叔的尸体,所有的人都大惊,更有人高呼:“杀了他们,不要让他们逃了!”
“这下可惨了,他们已没有什么顾忌了!”林渺无可奈何地道。
“他们可以,我们也同样可以!”刘秀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不想再处于被动,既然已经与齐家结下了怨,又必须生死相见,那不是敌死就是我亡,他自然不想再隐忍。
“嗖嗖……”两支劲箭自刘秀背后追来。
刘秀腰一曲之际,鞍后的大弓已弹跳而起,在背后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他根本就不用回头,那大弓的弯角便已准确无比地绞在射来的一支劲箭上,同时探手,又抓住了另外一支。
林渺回头之际,那支被大弓绞落的劲箭已落在刘秀的弦上。
“嗖……”刘秀呈一百八十度后转,形如满月的大弓已将劲箭怒射而出。
“希聿聿……”刘秀的目标不是人,而是后面奔驰的战马。他明白,即使他的箭法再准,要对付这群好手,仍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若射伤对方的马却不是一件十分难的事,至少,眼下没有失手。
“嗖……”又是一箭,刘秀根本就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好!好箭法!”林渺禁不住高声叫好,刘秀两箭都准确无比地使两匹跑得最快的健马折蹄,而在健马折蹄之际,马背上之人摔落还没来得及爬起,便被自后面奔来的健马踏得骨折肉裂,惨不忍睹。
天虎寨的人和侯府家将也都吃了一惊,这两箭都是他们射过去的,可是他们射过去无法威胁到对方的劲箭,却回头成了他们的致命之物。这对于侯府家将和天虎寨众人来说,确实是一种讽刺。
“嗖嗖……”邓禹刚搭箭,身后的箭矢已如飞蝗般飞来,不过,邓禹根本不想去挡,身子一滑,以双腿夹住马腹,大弓自下斜张而开,手中三支怒箭连珠而出。
与此同时,当刘秀射出第四支箭时,马股已中了一箭,受惊吃痛的战马狂嘶着急冲而出,倏然加速,这使刘秀的箭矢失去了准头,却自李霸的耳边擦过,吓了他一大跳。
“希聿聿……”邓禹的坐骑惨嘶而倒,虽然邓禹之箭折损了对方三匹战马,可也无力保护自己的马儿。
“这里!”林渺在邓禹身子快要落地之时,策马斜擦而过,一把拖住了邓禹。
邓禹借力翻上林渺的马背,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进前面的林子!”林渺呼喝道,带马急速向前方不远处的密林之中冲去。
刘秀心中也大喜,此时他距前面的密林仅有百余丈的距离,只要入了密林,便不再惧怕对方人多箭密,而且在林中凭借的,不再是马快箭利,更多的仍是依凭自身的修为。
李霸显然也看出了刘秀和林渺的意图。
邓禹一上马背,与林渺靠背而坐,弓弦连放,以快极的手法射出数箭,将对方奔在最前方的几匹快马射倒。
事实上,邓禹面对对方大有优势,那便是他可以任意对着马首射,马儿前冲追击,便等于是迎箭而上,这样一来,使箭的准头更精确,力道更强一些。而对方自后方追射,在力道和准确度上,却要差上一些。
李霸也不敢逼得太近,刘秀和邓禹的两张大弓,使他们在片刻间损失了十数骑,怎不叫他心惊和气恼?但是又难奈其何。当然,他自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宛城赫赫有名的刘秀和邓禹,甚至还不知道与他们同追的人是哪一路人马,尽管猜到对方可能是官府中人,可他并不在意官匪一家的说法,他所在意的,便是绝不想让林渺逃脱!
事实上这并不值得奇怪,在拥有共同敌人时,往往一些虚妄的成见会放在一边。是以,侯府的家将自不会在意天虎寨的众人是劫匪的身份,在他们的眼里,刘秀和邓禹才是最重要的钦犯,而眼下更是击杀齐子叔的凶手。
林渺的目光盯着已经奔入密林之中的残血,他没有想到残血的速度竟快愈奔马,仅在盏茶的时间中便将他们甩开近百丈,这种速度确实惊人。
邓禹和刘秀自然也吃惊,暗忖难怪对方有做杀手的本钱,由此思来,那个冷面盖延也定是个极为可怕的人物,只凭这等身法,便不难想象官府何以一直都无法找到这两人的踪迹,更无法将两人拘捕!
刘秀和林渺策马皆借疏林中稀稀朗朗的林木作掩护。
邓禹都有些惊讶林渺的骑术之精,每每都能借树木之利避开那一簇簇劲箭。
刘秀的马儿却中了两箭,若非刘秀功力高绝,只怕战马已经失控,不过现在仍能勉强将马儿控制。
“断树!”林渺呼喝一声,一边策马飞驰,一边挥刀便向身边那些不大不小的树木狂砍而下。
“咔……嚓……”林渺所过之处,那些树木纷纷折断,竟将追兵挡得七零八乱。有些树木并非立刻就倒,而是缓缓倒下,等到追兵追近之时方倒落地上。
夏末的树木极为茂盛,这一路乱七八糟的横倒之树相互交错,密密的树叶更使追兵的视线大为受阻,箭矢也失去了准头。
“干得好!”邓禹和刘秀不由得大为赞赏,这个高深莫测的林渺确实是机智至极,更是妙计迭出。刘秀和邓禹欢喜之余也学林渺一般,挥刀斩树。以他们的功力,那些碗口粗的树木尽皆摧枯拉朽般轰然而倒。
李霸和侯府家将只得分散,自两旁狂追,但这样一来却与刘秀诸人拉开了些距离,更不能让乱箭起到应有的效果。
李霸诸人赶到密林之际,刘秀几人的身形已经没入密林深处,仅有蹄声和断枝之声清晰依旧。
“大家小心,那小子狡猾至极,不要给他溜了!”李霸提醒道。
不用李霸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显得很紧张。
天虎寨的人是惊于刘秀和邓禹的箭法,而侯府的家将则是担心刘秀和邓禹的武功。
“伙计,你们是哪条道上的?”李霸上前询问道,这个时候他才记起要问一下对方的身份。
“在下王统,乃安众侯府的亲卫队长之一,诸位不知是哪路英雄?”一名侯府亲卫客气地抱拳道,他们可不想与这群人闹僵,在人数之上,对方占着绝对的优势,而且在实力上也似乎并不比他们弱。因此,他显出前所未有的恭敬。
李霸一听,眉头微皱,虽然他知道对方是官府中人,却没想到竟是安众侯府的人。天虎寨乃是黑道上的帮派,与官府自然经常发生冲突,因此,他们并不欲与官府中人套交情。
天虎寨的众兄弟一听对方是安众侯府的人,有些人竟发出了一阵冷哼。
“诸位与他们也有过节吗?”王统问道,他可是个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对方没有多大诚意与他们套交情,可他却不能在此时与对方翻脸,只好忍气吞声强装笑颜,而且直接自关键的问题入手。
“不错,可不知几位官爷追他们又是所为何事呢?”李霸也并不想与对方正面冲突,虽然他们恨官府中人,但是权衡之下,倒不如先合作办完正事,再来正面冲突比较划算,是以,他也不冷不热地反问道。
“他们乃是朝廷捉拿的钦犯,我等奉命将之捉拿归案!”王统道。
“朝廷钦犯?”李霸微愕,王统的话确使他有些愕然,他倒没有意识到王统所指只是刘秀和邓禹,并非林渺,是以,他感到极为愕然。
“他所犯何罪?”李霸不解地问道。
“劫法场……”一名侯府家将正欲答话,却被王统一拉,那人立刻噤声。
天虎寨的众兄弟顿时为之愕然,旋又哄然叫好。
李霸也由衷地道:“好汉子,真想不到他们有这般胆量和手段!”
王统和众侯府家将顿时一脸愤然,但是他们却不想在这时候与对方闹僵,那样,形势将对他们大大不利。
“林渺,本寨主敬你是个人物,只要你愿跟本寨主一起回天虎寨,我可以保证不伤你半根汗毛!”李霸突地高喊道,声越林野惊得鸟雀四飞,声势极为惊人。
“既然不伤我,又何必要跟你返回天虎寨呢?”林渺的声音自密林深处传来。
王统一听,顿时明白眼前之人竟是天虎寨的群盗,他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忖道:“难怪这些人的态度如此之差,这并非无因。”
天虎寨的战士每个人都警惕地盯着众侯府家将,同时也缓缓向密林深处逼去。
侯府的家将也都散开向林中逼去,而目标正是林渺声音传来之处。
“我们请林公子回天虎寨,只是想共商大计……”
“回去告诉刑风大寨主,便说林渺是我刘秀的朋友,他日若有闲暇,定赴天虎寨请罪!”刘秀的声音便像是空山回音,自四面八方扩散而来,让人根本就摸不清方向。
刘秀这一开口,李霸顿时吓了一跳,不禁高声问道:“阁下可是宛城刘秀刘公子?”
“不错,正是在下!”刘秀的声音依然飘飘荡荡,让人难以捉摸。
“原来是刘公子在此,那李霸可以回去复命了,不过,若刘公子有闲,还请与林公子同来我天虎寨一叙。”李霸语气变得极为客气地道。
“多谢三当家赏脸,刘秀铭记此情!”
“在下还有一事要提醒林公子,若是你已服下那圣物,定要加倍努力勤练,才能够完全开发它的效用,否则便是暴殄天物,与服下参丹无异!”李霸倏然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许多人都可以猜到之中定另有隐情,当然,想自李霸的口中得出什么结果,只怕是极难。
“撤!”李霸说完,低呼了一声,竟领着人撤出了这片密林,这一下子倒大出王统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