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距林渺的两月之期只有四天了,可是却没有一点有关林渺的消息。迟昭平怕,她不怕死,但对林渺的死,她却害怕,在无法寻求答案的情况下,她只好来邯郸见姬漠然。
姬漠然知天命,星相奇学通天彻地,在迟昭平的眼中,或许姬漠然能从另一个角度告诉她关于林渺的消息,哪怕只是一些虚无缥缈的空谈,只要能知林渺平安,她也如愿以偿。
这一刻,她发现她爱林渺很深,对林渺的牵挂使她的心湖始终无法平静。她好强,她睿智,但她终是个女人,终是个人,也有凡俗的情感。
河北的形势很乱,来邯郸也是极为危险之事,但迟昭平顾不了这么多。有些时候人都是很冲动的。
姬漠然没有责怪迟昭平的冲动,他总是以一种极宽和的语气体谅迟昭平的心思和错误,但他会教给她更重要的东西。是以,迟昭平敬他,如敬师敬父一般。
“那他依然是真命之星了?”迟昭平又问道。
“也许,他已经超越了真命之星!”姬漠然吁了口气,沉吟了一下道。
“超越了真命之星?”迟昭平大惊。
“真命之星乃地皇之星,命属紫微,可观可测,虽属天意却非天意,但他的本命之星在乍亮的那一刹,我感觉其就是天意,与天地融为一体,不离不弃,拥有着无法揣度的神秘。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可以超越真命之星!”姬漠然沉思道。
迟昭平不由得怔住了,虽然她并不全懂姬漠然的话,但却有种奇异的感觉自心头升起。
刘秀智破定陵,声威大震,刘玄对这位族弟也确实极喜欢,尽管刘寅可能是他的威胁,但他对刘秀却另眼相看。无论如何,刘秀毕竟是他的同宗本族,历代帝王又岂会不任用同宗之人?是以,刘玄对刘秀大加褒奖。
严尤与陈茂为洛阳大军的先锋,以解救颖川之围。
刘秀与王常合兵而进,直取颍川,一路几无阻碍,只是抵达颍川境内后便再与严尤相遇,双方相持不下,更始军攻下阳关以与颍川对峙,苦思破敌之策。
尽管严尤为败军之将,但其兵法战策却绝不容小视,王常和刘秀一时也拿他没办法。
洛阳大军正在结集,各路大军纷纷涌向洛阳,有远有近,不过也幸亏如此,这使得洛阳若想聚齐大军至少要两月左右的时间。因为大军易行,但粮草难至,是以,军粮备齐绝不是一日两日之事。
刘玄在对宛城相围无果之后,仍是想到刘寅,他欲调回守于定陵的刘寅,让李通守定陵,反攻郾城。
李通与李轶趁义军新胜的余威强攻郾城,他们明白,只要攻下郾城之后,有昆阳、定陵、郾城三城横于宛城北面,就几乎是在宛城北面筑起了一道屏障,即使是王邑的大军赶来也要自这三城之间经过。如果不先攻这三城,那么,这三城的兵力就足可截断王邑大军的军粮后备,尽管如果王邑的大军直攻宛城,更始军的主力难以承受,但在战略之上却绝没有错。但如果王邑的大军要先破昆阳与定陵的话,这也可以给宛城一个缓冲的时间,有这些时间,更始军或可破开宛城,那时有宛城相守,与王邑的大军并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林渺无法自制地再一次沉入水中,他感到脚下相缠之物越缠越紧,且正向上身游走。
“蛇!”林渺心中暗呼,但他很难相信在这种奇寒之地会有蛇虫生活,可是除此解释外,又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呢?
林渺的肌肤早已有些麻木,是以并不能清楚地分辨出缠于脚上的究竟是何物。
沉入水中,脑海之中奇妙的感觉又出现了,但林渺却更惊,在他脑子中映出的是一根黑线一般的蛇状之物,在水中以极快的速度游动,且自四面的水中向他涌来。而在他身上竟缠有两条黑线怪物,正是他那流血的伤口之上。两怪物的小头正紧贴伤口,有向皮肉中钻去的倾向。
林渺顿时明白,这线蛇是闻到了血腥才会攻击的,是一种极喜噬血的东西。上次他被暗流卷入这里的时候,身上并无伤口,而且血腥之气在躲避那巨龙时,在水中已经冲洗干净了,这才并未引起这怪东西的攻击,当时他忽略了这水中可能有异物。
骇然之下,林渺奋力冲破水面,拖起那两条足有五尺长的线蛇爬上暗河的空壁,龙腾刀深深地刺入空壁之上,身子便悬挂于空中。
那两条线蛇居然一个劲地向伤口里钻,更不断地噬食伤口处的血肉,便是林渺出了水面也不松口。
“去死吧!臭东西!”林渺惊怒不已,用力挑出两条蛇的脑袋,狠狠地捏爆,两蛇这才滑入河水之中。
林渺哪敢再待,迅速如壁虎般顺洞壁向光亮之处疾爬而去,此刻他可不敢下水。
体内的热浪依然在激涌,是以,林渺在受了重创之时,依然有那股奇异的生机支持着他的躯体快迅地穿过这近两里路的洞壁,抵达冰河之上。
冰色莹润,极滑,与河水没有太明显的分界,但在靠近冰河之处并无异物,或许是因为光线太暗仍然看不清河水之中的东西。不过,林渺也没什么闲情去看河水中的东西,唯一要做的便是去试试那块玄门口的巨冰。
玄门口的巨冰犹在,依然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使得冰河镀上了一层神秘的光亮。
四面都倒映着林渺的身影,尽管冰窖的上空似乎并不低,但那种压抑感依然存在。
冰洞之上似乎依然有丝丝血迹,但已经深埋于冰底,这是当日齐万寿所留下的。
玄门,依然只开有一道小小的缝隙,林渺心中微微有些激动,这次故地重游却只是为了谋求生存,别无其它的目的,但是他能够不死吗?这一切,只能看天意了。
伸手搭上玄门,林渺竟有一种极舒坦的感觉,不是上次的那种奇寒,而是极为温润之感。林渺缩身进入冰洞之内,闪于玄门后,唯有在玄门之后,以玄门封住洞口,他才能在洞内好好养伤而不担心受外面的干扰。他并不敢肯定是否会有人再来此地,如上次秦复和齐万寿进入冰洞一样。
封住洞口,林渺整个背部完完全全地贴上玄门,只觉一股锥心的寒意透入肉体之中,与体内的火热之劲顿时激起一股狂野的气流。林渺骇然,赶忙运起浩然帝炁。
“轰……”林渺只感体内一阵巨爆,顿时思维陷入一片极乱之中。
大船缓缓而沉,白泉累得手臂酸麻,可是他依然无法让舱底的积水减少。所幸这是一艘大船,而且是经过特别制造的船只,是以即使底下渗入了大量的水,顺水依然能撑上一段路程,直到天黑夜深才缓缓倾斜。
白庆诸人也全都松了口气,这里距死亡沼泽少说也有六七十里水路,是以船虽然欲沉,却松了口气,想来也不必再受那群凶兽的骚扰了。
尽管在夜里行路略有不便,但只要能远离噩梦,那便足够了,他们觉得这艘船还算争气的。
“总管,怎么办?这里还是在云梦泽之中!”白泉望了望黑漆漆的两岸,担心地问道。
“真见鬼,今天怎么连一艘经过的船都没有?”白庆低声轻怨了声,也望了望两岸,道:“是云梦泽我们也必须登岸,难道要我们随船沉入水中?”
白泉受训却没有反驳,只是觉得有点窝火,当初他便反对来对付这庞然大物,但白庆却坚持己见,鬼迷心窍般地准备了半年,可是眼下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便是那时甄阜的大军攻打湖阳时,他们也没有这么狼狈过。
“渔火……”无常尊者突地立起身来叫了声,神情之中不无喜色。
白庆也似乎看到了那隐约于夜色中的火光,不由得忙吩咐道:“快,上桅打火号!”
白泉也极喜,忙点起两支大火把纵上大桅,双手划动着,远远看去,便像黑夜里的两点流萤,飘摇、闪烁。
“船家——”白庆运足功力高呼。
在呼喊之中,那盏渔火悠然而至,便像是河水中的精灵,飘忽而快捷。
“诸位请上船,敝师叔特遣在下前来接应诸位!”
渔火如过江之鲫般滑水而至,却是两只小船,点着渔火的那只船头静立着一名年轻人,手执玉扇,风度翩然。
“接应我们?”白庆讶异,他不由得望了那空船一下,看上去这年轻人真是有备而来。
“在下宋留根,敝师叔乃东方咏,他算到诸位会在此有劫,这才让我驱舟来迎,上船吧!”那年轻人浅笑道。
“天机神算?”白庆和白泉都吃了一惊,他们怎也没料到这年轻人居然会是天机神算东方咏派来的人。
白庆的心中更多了一丝疑惑,难道东方咏真的这么神,能有如此算尽天机的本领?
“娃娃,你师叔能算到我们会遇劫于此,那他当知道我们从哪里来吧?”无常尊者也好奇地问道。
“那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需要有船相渡,如果诸位不欲登船,还请自便。不过我尚要提醒诸位,这百里之内的河湖是没有鱼的!”宋留根淡然一笑,对无常尊者的不信任有些不置可否。
“快把东西搬上船,我们上船!”白庆自然相信宋留根有可能是东方咏的师侄。东方咏住在云梦泽之中他并不是第一次知道,上次他便是特意来见东方咏却没能见到,但他知道东方咏隐居之地距此已不是很远了。
“为什么这百里河湖中没有鱼呢?”空尊者讶异问道。
“因为水中有肉食的异兽,这里的鱼儿大多都被吃光了,想在这里找一只蛊雕容易,但要找一只鱼儿就难了!”宋留根悠然道。
白庆和白泉的脸色微变,刚才他们幸亏没有贸然游到岸上去,否则只怕会成为水兽的美餐了。
空尊者不再言语,刚才他已经见识过那群凶物的可怕,他可不想再来第二次,于是再不支声地上了那只不大的小船。
两只小船刚好可以乘载这么多人,略有些挤,但这段水路并不太长。
在大船完全沉没,桅头那支火把完全熄灭之时,他们差不多便已到了天机神算所居的避尘谷附近。
这里白庆并不是第一次来到。
“几位只能在船上留宿了,我师叔不想见外人。不过,还有一物要请白总管带回湖阳世家。请总管在此相候片刻,我这就去取来。”宋留根飘然上岸,淡漠地道。
白庆本待上岸,见宋留根如此一说,竟不好动步。
“你们是这样待客的吗?”空尊者忿然质问道。
“不好意思,如果这位不满意,可以驱船离去,我师叔避尘二十载,未见过一个外人,更不想有人扰其清修,还请见谅!”宋留根说得很轻巧,但却很绝。
“你……”空尊者大怒,待要出手却被白庆相阻。
白庆可不敢得罪东方咏,便是当年武林皇帝对东方咏都极为客气,他湖阳世家与东方咏极有渊源,白鹰在世之时都不敢对东方咏稍有失礼,是以白庆虽心中有些不满,却也不敢在东方咏隐居之处撒野。
“公子,你去吧,我在此相候就是!”白庆客气地道。
“你们为诸位准备晚膳。”宋留根向身边的几名划船小童吩咐道。
“是,师兄!”那几名小童听话地走了,唯留下白庆及船上狼狈的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