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你快走,回去,这里,太……太邪门,不要全……全冻死在……在这里……”
“大哥,你撑住!我助,助,助你运功……”
“没,没用的,这里的寒……寒气太,太重,根本就……就不可能……抗拒……”
“要死……我……我们兄弟……四人也……要死在宝……藏里,老四……拖,拖大哥……进……进洞……”
林渺心中就觉有些怜惜,只感到这些人有些可悲。
“你们根本就不必进来了,这里只是一座空空的冰窖,什么都没有!”林渺悠然步出玄门,扫了一下那几乎蜷成一团的四人道。
“啊……你……你是谁?”
那四人大惊,怎么也没想到洞中居然有一个大活人,而且此人卓立如松,自有一股不可一世的气度。
林渺没答,伸手探了一下倒于地上的两人脉象,脸色微变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们若再不出去,必死无疑,就是出去了,这两位也必会变成废人!”
“你,你,怎会没事?请,请你救救他们!”那两个蹲于地上发抖的人吃惊地道。
“神仙难救,他们的经脉已经冰化,只要再过一盏茶时间,他们的血脉将如冰一般脆弱,身体一碰即碎!”林渺吸了口气道。
“啊……”
“你们想不想退回去?否则,也会变成一堆冰块!”林渺问道。
那两人脸色青紫,早已冻得难以支撑了,只知艰难地点点头。
“大哥……”一人惊呼,他们骇然发现地上两人已无声无息,在表面之上结了一层霜冻,脸色苍白得可怕。
“他们死了!”林渺说了声,说话间提起地上两人送入洞中道:“这里根本就没什么宝藏,你们也该死心地离去了。”
那两人顿时面若死灰,他们所见的,只是地上冻结的几具尸体,其他的杂物根本就没有,还有几点斑驳的血迹。
这地上本来散落有许多零碎的金银宝石,不过却在当日被秦复和林渺清理了,自然是再无杂物。
林渺再不说什么,以脚轻勾一下,将两具已冻的尸体抛入洞中,又将玄冰掩住洞门,这才向冰河的另一端掠去。
白庆返回湖阳世家已是离开死亡沼泽半个多月的事了,这一路两只小船载着他们,显得有些超负荷,所以行程极慢,而且在死亡沼泽之中,他们几乎丢失了所有的财物,即使到了江夏之后,也买不起马匹,好不容易联系上湖阳分舵,这才快速返回湖阳。
白庆几乎没有脸面见白鹤,此行之狼狈让他几乎想痛哭一场,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他拿了天机神算的一个锦囊,否则的话,他还真的无脸回湖阳。
白鹤的脸色极为阴沉,他早就得知了白庆之狼狈。白庆诸人在死亡沼泽中几乎全军覆灭的消息,早已飞报湖阳。
“你还有脸回来见我?”白鹤声音极冷,像腊月挤过窗棂的寒风。
“白庆确实该死,还请老爷子恕罪,我回来是因为天机神算让我带一个锦囊给老爷子,否则,白庆唯有自溺于沔水!”白庆乞求道。
“天机神算的锦囊?还不快拿来!”白鹤有些意外,沉声道。
白庆忙双手递上道:“他让我亲手交给老爷子!”
白鹤冷冷望了白庆一眼,不再说话,只是悠然拆开锦囊,自中掏出一张巴掌大的黄帛,甫看一眼,就迅速卷起,怔了半晌。
“老爷子,不会有事吧?”白庆见白鹤的表情有些不对,不由得惑然问道,他并不知道那黄帛之上写的是些什么。
白鹤半晌未答,眉头皱紧后又舒展开来。如此数次,才将目光投向白庆,冷冷问道:“这锦囊还有谁曾打开过?”
“除东方前辈外,便只有老爷子了。”白庆道。
“好,念在你带回这锦囊有功的份上,死罪可免,但是你让我辛辛苦苦培养的死士折损了一半,还有那百数儿郎的性命,死罪虽免,活罪难饶!”白鹤吸了口气,沉声道。
“谢老爷子不杀之恩!”白庆大喜,他知道这次云梦之行,确实毁了白鹤不少心血。
“来人,给我将他拉出去重打五十法杖,然后让其面壁思过半年!”白鹤沉声喝道。
白庆一怔,心中气苦,五十法杖打了不说,居然还要面壁思过半年。
“老爷子!”更叔似乎想说什么。
“不必多说,拉下去!”白鹤打断更叔的话沉声道。
更叔只好不再多言,白庆迅速被两名家将带下去,由白家长老行刑。
“老爷子,让总管面壁思过半载,那玄门宝藏之事由谁来主持呢?”杨叔不由得问道。
“据地图分析,玄门宝藏乃是在云梦泽之中,白庆刚自那里归返,必斗志尽失,此重任岂可给他?而余者只有你和白泉同去过死亡沼泽,对云梦泽内的地形较熟,因此我让你同白泉带着白充诸人前往,此行可要小心行事!”白鹤沉声道。
“老爷子,我觉得如此安排有些不妥,此事至关重要,也许其他各路之人也知道。因此,必有一番争夺,只怕杨先生难担此任。”更叔出言道。
“更叔所言极是,我觉得主此事之人最好是本族中人,可让权生长老等主持,必能更妥当一些。”白久长老肃然道。
杨叔眼中闪过一丝怒色。
“久长老说的也是,玄门宝藏可不是件小事,一切行事还得慎重才是!”白森长老也出言反对道。
“长老是说我不慎重了?”白鹤有些气恼地反问道。
“不敢!”白森忙道。
“那就行,一切就依我的安排,杨先生追随我湖阳世家已有十年之久,为我湖阳世家立下不少功劳,智谋过人,我白鹤早当他是我湖阳世家的中流砥柱,你们又有什么好说的?”白鹤叱道。
厅中众人顿皆不语,不敢出声,事实上白鹤所说也有道理,在这种时候根本没必要排外,只是许多人心中尚有些不服。
白鹤将锦囊纳入怀中,又道:“好了,可以散了,你们都下去吧。”
“你们是什么人?”林渺居然发现在暗河中有一条小船,想来也是这几个人划过来的。
远离了那万载玄冰,这两个人似乎感觉好多了,虽然在地下河中依然很冷,却非不可抗拒的,只是此刻他们手脚麻木已经难以行动,一时半刻根本就无法行动。
“我们是洞庭四鬼,我是二鬼何杰,这是我四弟肖忆,谢谢大侠救了我兄弟二人一命,只不知大侠如何称呼?”那两人说话也显得连贯多了。
“哦,在下林渺,你们是怎么跑到这里来找宝藏的?又怎能找到这条暗河?”林渺讶问道,他对洞庭四鬼倒不是很熟悉,不过,却知道这四个人武功应该不弱,否则根本就支持不到去打开玄门,只怕还没到玄门之外便已僵毙。
“我们四兄弟在无意之中获得一份藏宝图,后被人追杀了十余日,终按图找到了云梦泽之中,在这云梦泽之中寻找了十多日,才碰巧找到了通向这暗河之路,于是便驾小船进来了。谁知这四月的天气,这里居然仍会如此奇寒,若非恩公,只怕我们兄弟也只有死于那里了!”肖忆黯然道。
“现在是四月?”林渺吃了一惊,讶异地问道。
“不错,我们兄弟入云梦时是四月初八,躲了十几天,今天应该是四月二十一了。”何杰道。
林渺不由得傻眼了,他本是三月初十入云梦的,到这玄门时已是初十晚,可是现在如果是四月二十一的话,那他岂不是在那玄洞之中待了一个多月?
“不可能,你们在说谎!”林渺冷冷厉喝道。
肖忆和何杰吃了一惊,不明所以地愕然道:“没有啊,现在真的是四月二十一!”
林渺目光如炬,这黑暗的河道居然在他眼中一览无余,看肖忆和何杰的表情并不像是在说谎,不由得愕然,自语道:“不可能啊,难道我一坐竟坐了四十天?这,这怎么可能?”
林渺不由得摸摸肚皮,有些微凉,但却毫无饥饿之意,如果说真过了四十余日,他未食未饮,怎么会仍一点感觉都没有?仿佛只是经历了一个多时辰而已,这确不能不让他惊讶和不解。
何杰和肖忆也愕然地望着林渺,不知林渺在说些什么,但他们只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有着一股奇异的气质,更让他们惊讶的却是其出入于这极寒之处好像若无其事,突然之间,何杰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惊问道:“大侠便是枭城城主林渺?”
肖忆顿时也想起了近来江湖之中将林渺传得沸沸扬扬,刚才那一冻,差点都让他糊涂了,经何杰一提才记起。
“不错,在下正是枭城城主林渺。好了,我们也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林渺望了望这黑暗的暗河一眼道。不过,很快他便发现了异样,上次他来这里的时候只能跟着感觉找路,但这次他一眼便可看清数十丈外河壁之上的石头,还有那些他曾走过的脚印,这怎不让他讶异?
在他曾走过的脚印上已经结了青苔,这让林渺可以肯定,肖忆与何杰并没有说谎,他在这里确实已经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也便是说他在玄境之中那仿佛是一个时辰的事,现实之中已过了一个多月。也可能是因为他身子贴着那块玄冰,生机在刹那间凝固,所以体内的能量并未消耗,而他又在玄境之中吸纳了无穷的生机,这才使其肉身保持了活力。当然,这让林渺有些不解,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因为他自己都不相信,一切都只像是做了一场梦。
这条暗河并不只有一个出口,但两个出口相距并不远,其中一个可容小船进入,竟是一个小溶洞。
这条暗河的河水本来是可以注满整个河谷的,但因中间冰封,所以强有力的水源断绝,只有靠玄潭之中的暗流来支撑河中的流水,这便使得河水半满未满,水面距暗河之顶尚有五六尺之高,低一些的地方也有四尺,是以,若乘小舟行于其中并无问题。
林渺却有些奇怪,怎么会让洞庭四鬼拿到一份藏宝图?据秦复说这只有他秦家后人或大秦皇族的后裔才知道的秘密,难道说世间另外还有一份地图存在?
事实上,许多问题都让人不解,首先是玄门之秘,这究竟是当年西楚霸王所建或是大秦的藏宝秘址,还是在很早很早以前轩辕黄帝所筑呢?
玄门究竟是藏宝之所还是专门为封闭蚩尤的异域呢?那似梦非梦的感觉使林渺感到困惑。有些问题本身就是一个谜,把答案追溯得太远,往往会失去其真实性。
乍见阳光,林渺长长地吁了口气。自他跳入玄潭的那一刻,便担心自己再也不能看到阳光,呼吸到新鲜空气,现在他终于可以放心了,重生的感觉极妙。
“你们两人必须修养一段日子,冻伤才能够恢复,这种地方能不来最好别涉足!”林渺望了何杰和肖忆一眼,淡淡地道。
何杰和肖忆的脸都有些浮肿,便连手也微肿。看上去,人都变了样,他们不由得都心中骇然。他们从没想到,寒冷也可以要人命,比之烈火似乎还要可怕。
“我兄弟二人孑然一身,如果城主不弃,不若便让我们跟随城主一起北上吧?”何杰向肖忆望了一眼,突然单膝跪地,肃然道。
“哦,你们要跟我一起北上吗?”林渺讶异地问。
“不错,城主救我兄弟之命,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随,为城主效犬马之劳,望城主不弃!”肖忆也肃然道。
“我兄弟几人,虽在江湖之中并无名头,但自信水下尚有一绝,相信城主定能用得上我兄弟!”何杰自信地道。
“哦?”林渺打量了两人一眼,觉得这两人还确有些意思,一开始便在此毛遂自荐,看来他不收下也不行了。
“如果是这样,那往后你们便跟着我吧,他日若有成,自不会薄待二位!”林渺欣然道。
“谢城主!”何杰和肖忆喜道。
“都是这破羊皮地图害了我大哥和三哥,我们把这害人的东西毁掉算了!”肖忆似乎又想到了死于冰河中的大鬼和三鬼,恨意大起道。
“此乃不祥之物,毁之也罢!”
“让我看看!”林渺接过那一卷羊皮,瞟了一眼,果见上面绘着一些山水的形状,但只有一个地方标明了地点,那便是江陵,标记之处四周的山河画得很清楚,仔细看看,那被红线圈起之地,在左上角还专门放大了地形,看上去与自己此刻立身之处至少有四分相似。
“这绘图之人的手工还真不错,至少对这一带的山川地理很熟悉。不过,这张羊皮最多只有数十年的时间,而这线图的色泽尚鲜明,应该只是在一年内所画,而玄门宝藏乃两百年前的事,这地图分明有所不实!”林渺淡淡地道。
肖忆和何杰接过羊皮,再看,脸色顿变,撕下羊皮一角放入嘴中细嚼了一下,一时呆住了。林渺的分析绝没有错,这羊皮最多只是二十年的年龄,也便是说这张地图最早也只是这二十年之内绘成的,可是他们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像是鬼迷心窍了一般。
林渺沉思了一下,道:“这东西留着吧,也许还有意想不到的作用……咦——”
说到这里,林渺鼻子触动了一下,他竟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我们龙头并不想与众位江湖朋友为难,但如果诸位不肯给面子的话,那我冷心月便不客气了!”
“冷心月,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玄门宝藏又不是你游龙军的,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寻找?”
“这里是云梦泽,这片云梦泽乃是我游龙军的发源之地,可谓是圣地,何来什么玄门宝藏?若你们执意要进入我们的圣地,便是欺我游龙军无人,我们自然不客气!”冷心月冷冷地道。
“哼,云梦泽方圆何止千里?这些都是你们游龙军的发源地吗?别人怕你游龙军,我叶晴可不吃这一套!”
“这位想必是红叶山庄的少庄主叶晴了,我冷心月与令尊应可算是颇有交情,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晚辈,你如此言语,岂不是太目无尊长了?”冷心月冷声道。
“我怎么就从没听先父说过有你这样一位朋友?”叶晴反驳道。
“你知不知道都没关系,如果你客气而来,我可以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之上带你游我游龙军圣地,但如果你是为宝藏而来,那便与他们一样!我们的圣地是不可以让外人随便进入的!”冷心月断然道。
林渺讶异地打量了一下四周,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张霸的游龙军是以这里为发源地的。
这是一片坡谷,四处都是高矮不一的灌木和杂草,在野花和乱石之间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血腥和花香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