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华山隐者并不怎么涉足俗事,但却并不是不关心天下大事和百姓的疾苦。林渺能将一座小小的枭城治理得那样子,他确实对林渺极有好感,如此年轻便有如此能力,而此刻又拥有如此武功和才智,这使华山隐者极乐意相助林渺。
林渺还找到了季步,知其一直在河畔等了三日,忽惊见死亡沼泽之中那一幕幕恐怖之景,才骇然离开死亡沼泽。他没想到林渺居然能够回来,确实是极为欣喜。
季步在竟陵渔民之中极有声望,因此,为林渺帮忙不少,而姜万宝也是季步为之联系的。
姜万宝知道林渺居然在竟陵,这下可乐坏了,立刻飞鸽传书小刀六,告之林渺的消息,同时将近日来的情况禀明林渺。
姜万宝行事确实极为缜密,融入到竟陵各行业之中,其身份根本就没有人怀疑。而大量的资金则以寿通海的银票形式运到北方兑现,这使得运作起来方便安全多了,根本就不用担心匪人劫银之类的事,至于如何将这些银子转化成物资,那便是枭城和小刀六的事了。
在南方的生意全都转入暗处,即使是绿林军想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尽管南方诸军有随刘玄之意,但在各自的地盘仍然执行着各自的政策,诸如秦丰和张霸之流,他们绝不会轻易服人。不过,他们答应,只要刘玄攻下洛阳之后,必会依附,但谁都知道秦丰并不看好刘玄和王邑大军之战。如果刘玄不能破王莽大军的主力得洛阳,那依附此人也没有半点意义。因此,秦丰和张霸并不怎么响应刘玄的号召,而各行其是。
秦丰和张霸皆是一方霸主,刘玄暂时仍不敢对其如何,而姜万宝便在这些地方巧妙地动作,与南方的诸蛮交易,将南蛮之地的东西运至中原,又将中原之物远运南岭之外,更将自己的兵刃远销,另外大肆买卖盐粮之物。这乱世之中,实力才是说话的根本,王法已经不再有什么作用,只要能给地方官一些好处,他们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使得姜万宝的生意极为顺畅,越做越大,财源也便滚滚而至。
再说,许多生意都不是由姜万宝亲自打点,大多交于手下的人物与当地合作的豪强出面,其隐蔽性更强。这些当地的豪强自然明白姜万宝所拥有的力量不小,并不敢耍什么花样,至少到目前为止,姜万宝所操持的南方生意仍极为稳健,即使是有些小小的不愉快,也会很快平复。在姜万宝的身边拥有一群人才,集思广益,比之诸如游龙军中的客卿们更有效许多。
当然,林渺并不会在竟陵住太久,因为五月端阳就要到了,所有的武林人物都想去看一看中原继武林皇帝、邪神和崆峒上任掌门之后的第一高手与贵霜国最具声威的高手之决战,这确实是沉寂了十余年的武林一大盛事,是以没有人愿意错过武当山一战,即使是在王莽百万大军聚结南下的情况之下。
武林人有武林人的嗜好,那玄门宝藏的风波似乎在无声之中平息,虽然许多人都在恨那给武林诸派及三教九流的人物开这个大玩笑的人,但却没有多少人能够真的敢怎样,因为传闻这乃是江湖之中这些年来最大的一股潜流,“天魔门”的计划。
尽管天魔门行事诡秘,但是却并没有多少人不知道天魔门的可怕。是以,当许多人知道这又是天魔门的一个玩笑时,只好将愤怒憋在心里不敢言语。
竟陵也很快由热闹变得冷清,那些藏宝图倒也卖出了不少,有些人只想拿来记住这个江湖的闹剧,记住这屈辱的典故。
谷城,基本上已经不再属于朝廷。当地豪强闻刘玄称帝复汉室江山,立刻杀城守自称将军,只待刘玄招安立刻响应。
刘玄并没有时间来招安谷城的杜维大将军,因为他将面对有史以来的最强敌人,王莽的百万大军!在这种紧张的时刻,他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的任何事情,自然暂时不能对谷城等地招安,而是一门心思放在这次将临的大敌之上。
谷城,距武当山极近的要塞,因其坐落在沔水之畔,南河在谷城汇入沔水,而形成了航运极畅通之地,通汉中、宛城也都极方便,更是汉中与宛城水路的集歇之所。
谷城热闹并不因王莽大军南下而消减,反而更是繁荣,其景有若十数日前的竟陵。只是来到谷城的人少了竟陵的那份悲喜情绪,来此者,多是为了看热闹,谁不想看松鹤与阿姆度的决战,谁便是武林中的傻子。
当年武林皇帝在七破皇城之后悄然而去,再无声息,有人说是与人暗决于泰山绝顶,有人认为那秘密与武皇决战的人是邪神,也有人说是另有其人,但不管是什么人,一个可以与武皇刘正决斗的人便绝对对整个武林有吸引力,这是绝不可否认的。任何武林人物都以未能目睹武皇当年决战的英姿和七破皇城的气魄而遗憾,今日又岂会再错过一场可能会是继武皇之后最经典的决战?
人们期待这一刻的到来,期待去感受那种高手决斗的快感,所以皆聚于谷城。
谷城摆出了大盘赌输赢,松鹤与阿姆度的开盘比是十比一。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松鹤道长赢的可能性会大一些,因为人们都知道松鹤是中土除当年武林皇帝之外的第一高手,而那个所谓的阿姆度只不过是贵霜国的一个使臣而已,虽传闻中说很厉害,却很少有人见识过。是以,大多数人认为松鹤道长赢定了,便是十赔一的赔率,仍没几人买阿姆度赢。
当然,并没有多少人希望阿姆度赢,这并不只是两大高手的对决,也是中土与异邦之间的决斗,尽管江湖人并不团结,但每个人至少仍然对中土有着极强的荣辱感。
此刻离端阳节仅两日时间,是以,谷城之中所聚的江湖人物极多。
这本是商旅往来之地,在战乱的日子里也不会很清静,反而更是热闹。
哪里有热闹,哪里便会有姜万宝的生意,这是一个极擅把握先机的人,有着抓住商机的特殊能力,就像其能够在两月前就嗅到竟陵的气息一样。在他知道阿姆度要与松鹤道长决斗之时,便看中了谷城这个可以利用之地。
林渺依然活着的消息几乎让迟昭平喜极而泣,尽管在姬漠然的星象之中已测到了这个可能,但是当真正得到这个消息之时,她仍是无法不让自己的心情激动如潮。
这些日子来,她的心一直都在悬着,悬在未知之中,本不信鬼神的她,在这些日子里居然拜起神鬼来,她知道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已经很深很深,只有生离死别才能真正感受到爱一个人是那般滋味,那般深刻。
一个女人,所需要的并不只是荣耀,顶天立地不让须眉,更需要一个爱自己的人支持,让自己的心有所依托。
让林渺走入心中只是不经意的,也可以算是一个意外,但爱情本身就是意外,当它来的时候没有人可以阻止,更不会有任何先兆。不过,不可否认的是,爱情可以左右人的情绪,甚至影响一个人的发展。
黄河帮便是这样,黄河帮全力支持林渺,迟昭平愿意将自己的事业与林渺紧紧联系在一起,因为她爱林渺。当然,林渺也极受黄河帮的欢迎,就因为此人确有过人之处,有让人心惊的才华,这之中也有迟昭平爱屋及乌的成分在其中。
黄河帮乃是迟家的,迟昭平的选择便是他们的选择。
黄河帮看好林渺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信都军对他们的全力支持,有信都军的支持,许多事情都能够改变。
这些日子来,黄河帮还造出了属于自己的战船,白才诸人功不可没,这些加入了鲁公船设计的新船种,有着无比灵动的便捷,速度更不是普通船只所能相比的。不过,到目前为止仍只造出了两艘这般的船,只是拿来做做实验,下一步便是要大量装备这一切了。
迟昭平对枭城军的好,让高平和获索都很是嫉妒。不过,他们也无可奈何,阻止不了迟昭平的念头和做法,在彼此的忌讳之下没有人敢先得罪黄河帮,至少,在黄河帮不曾与他们正式反目之前是这样。
王郎起兵的步伐似乎与洛阳大军出发是同步,在洛阳集结了百万大军的情况之下,王郎并不敢轻举妄动,若王邑掉头横扫河北,结果便很难预料了。是以,王邑不动,王郎也不敢轻惹这百万雄师。但是王邑百万大军一南发,王郎便不再有什么顾忌,料王邑不可能再回头来对付他邯郸军,那么此时便正是他起兵的最好时机。
王郎得李育、刘林和张参这三人的鼎力支持,大造符瑞,称己为哀帝子避于江湖,因其在赵魏两地的声望和财力,顿时一呼百应,太行诸寨也纷纷依附,加上早先王郎暗中招兵买马所得的人,其兵力仅在数日间便突破两万,声势之高,绝不低于早就称雄的尤来。
王郎起事,高湖军也加以声援,整个赵境顿完全在王郎控制之下,州府之类的官员不起半点制约作用,或者干脆便打起王郎的旗号背叛朝廷。
河北烽火狼烟早已将王莽的权力烧得半点不存,州郡的兵马纷纷割据一方,不听朝廷号令,诸如信都任光、渔阳彭宠,天高皇帝远,王莽对此只能徒呼奈何。
河北的形势也显得更为奇妙,义军与义军之间突然变得有些微妙,首先是巨鹿的马适求。
马适求的义军力量并不强大,但一向都不欣赏王郎,而巨鹿距邯郸极近,王郎的强大首先影响的便是他,张参下帖要马适求与之合兵,也即是,王郎最先欲吞并的可能便是马适求的义军。
在北方,唯有以大鱼吃小鱼的形式不断壮大,方能在短时间内真正强大起来。没有北方的统一,休想能够越过黄河统一中原,这是肯定的,因此,义军与义军之间,因野心勃勃的王郎的出现而变得微妙。
马适求自然明白王郎的意思,所谓的联合便是交出他的兵权或是成为王郎的部下。
马适求并不在乎做谁的部下,他的一切本就是一步步攀爬而上的。当年他不过是太行山盗贼群中的一个小角色,但是这些年他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地在太行群盗之中站了起来,他的首领换了一个又一个,但他仍然活着,越活越硬朗,在第五位首领再次战亡之后,他便成了那群盗贼的首领,而后不断地吞并一路路贼寇,终于有一天他并不想只局限于太行山,于是领人攻城掠地杀出了山林,便成了如今巨鹿的主宰。
这一切来得没有一丝侥幸,一切都是血和血的游戏,而今要他向一个他向来瞧不起的人低头,绝不会答应!
在马适求眼中,王郎只不过是一个投机取巧之辈,只会耍些阴谋诡计施暗刀的人物,他看不惯王郎,而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一向不太和睦,这也是王郎何以找到高湖军牵制他的原因。是以,一开始马适求便拒绝了张参的相邀,摆明了立场。
王郎自然极恼火,双方立刻陷入了剑拔弩张的尴尬之境,但他却明白马适求也是块难啃的骨头,这个人是一步一个脚印,一生经历数百战,绝不怕战斗,而这些年经营巨鹿也极花了心思。所以,想攻下巨鹿胜马适求,绝不可轻举妄动,这一点王郎极清楚,但他很自信,马适求绝不会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