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啊。”乔森似笑非笑，“要是手里有闲钱的话，买来装装门面未尝不可，不过要说保值增值呢，我觉得还不如李记金铺的金饰或晶彩的克拉钻系列来的实惠。”
“怎么讲？”秦欣一头雾水，不管怎么说Reitrac也是金字塔尖上的奢侈品牌，拿来和国产珠宝做对比似乎有失妥当。
“Reitrac卖的是品牌，这种放在商场出售的珠宝大多是普通货色，真正有收藏价值和升值潜力的东西都只出现在拍卖会上，并不面向大众流通。我去暗访的时候千繁的店员还假惺惺说我们的作品如何如何，除了少数的限量款，其它那些流水线上出来的东西也配称作品？”
“做工呢，我问了几个珠宝圈的资深员工和厂家，也就那么回事儿，听说褪色、刮花的维修也时有发生，可不是想象中的一分钱一分货。”乔森慢条斯理的说着，顺手从地柜里掏出块绒布，轻轻掸去皮鞋上的灰渍。
“不至于吧，好歹是国际大牌。”秦欣将信将疑。
“中国现在可是世界工厂，Reitrac的珠宝，有相当一部分是国内生产的。”乔森爆料，“只有最后的精细化打磨和品牌LOGO印记雕刻必须回到原产国完成。”
看秦欣一脸诧异，乔森又说，“你别不信，哪天你结婚，我给你找代工厂去，同款不带LOGO的戒指半价就能搞定。上个月我纪念日，刚给媳妇弄了一枚。”
“半价？！”
“是啊，不考虑LOGO的因素，内行人都很难分辨出和正品的区别，还可以按要求额外增加戒指克重，这样质感更强，这可是专柜没有的高级定制待遇哦。”乔森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要是等不及，去典当行买也行，他们收购全新出场的Reitrac腕表和入门级珠宝都只有3折，对外销售价一般是7折，找个熟人的话最多6折封顶。”
“没看出来，你还挺有路子。”秦欣总听乔森说珠宝行业水深，却不知里面有这么多门道。
“这算什么，Meni服装你知道吧，中国总代理是跟我关系不错，明日商业要是真想进这牌子，我都能给谈下来。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商城没求我，我也没必要多管闲事。”
也许乔森有夸大的成分，但秦欣相信他的话不是完全没有真实性。就算Meni是一线奢侈品，不会随便开店，但按乔森的年龄推算，他应该属于国内比较早一批百货从业人员，人脉广泛深厚也有可能，只可惜毫无可以依托的政治背景，在明日商业这样的国企只能靠熬年限度日。秦欣私下问过乔森是否有另谋高就的打算，他不置可否，秦欣也听说商城高层对乔森做了种种诱人的许诺，倘若真的跳槽，风险与后果亦未可知，只是这些许诺，有时更像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她又想到了数日前听许谦中吐槽说明日商业只给了他组长的职位和待遇，他没有义务额外付出。“开多少钱、干多少活。”也许他的观点太消极了，可又怎知不是经受过伤痛后的绝望和无奈呢？秦欣揣测和许谦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而这恐怕就是明日商业弥散着得过且过气氛的根源所在。
一旦有了等待，时间似乎就被无形的手拉长了。下午两点，秦欣终于拿到了ROID的正式回复传真“无法提供香水批件，同意换货。”
“我会通知顾客回柜。小希，最好推荐个资质齐全的产品换给她。”秦欣说。
“我知道，我们公司也是这么说的。”
一起莫名其妙的投诉就被秦欣这么摆平了，她特意挑了宋经理也在场的时候把结果告诉蔡云丽，蔡云丽嘴上说着解决了就好，眼神却飘忽不定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但秦欣确信此后她必定会低调些，至少是在面对自己直属的工作时。
没过几天，ROID发来了汤小希调店的商函。店面运营部的内部的考核标准之一就是资深员工，尤其是柜长的流动率，按说碰到这类情况楼层管理人员是会和品牌方协商极力挽留的，但这次秦欣却不以为然，单单自营商品管理一项汤小希在专柜就没起什么太好的作用，平时对楼层管理人员也是阳奉阴违，因此调走并不是什么值得可惜的事。唯一让秦欣觉得有些遗憾的就是她一直怀疑汤小希牵头ROID员工私下倒卖专柜物资，还没抓住证据就放她走了，多少有些不甘心。
另外，秦欣对于汤小希的继任人选也颇为不满。本来她巴望着ROID能和元养堂一样，从其它商场调入一位柜长，这样也方便从入职起就培养其支持楼层管理人员工作的好风气，而元养堂确实在更换了柜长后，对包括盘点在内的各项商城工作一改之前的矫情与较劲，变得配合度相当高起来。RODI的赵心虽然也是干了多年的资深店员，但秦欣认为她根本没有升任柜长的资格。自从早先出过私存顾客会员卡并导致积分错误一事，秦欣便认定赵心是那种有刀口舔血之胆、无精明算计之力的人，汤小希之所以在明日商业安安稳稳了多年，凭借的正是对商城各种制度的谙熟，历任的一层管理人员不是没有疑心她私下耍花招或者有意纵容，不过都是因为证据不足才容忍下来。而且汤小希为人处世颇为圆滑，不管私下怎样看待楼层经理和组长，表面上总还是和和气气的，不会明目张胆的顶撞；赵心则性格生硬火爆，不屑和无礼都一览无余的写在脸上，时常冷言冷语，连应付场面都学不来。
“既然是ROID方面的安排，总要给他们公司面子，再观后效吧。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不配合工作，逮个明显理亏的地方就让她走人。”宋经理虽然也觉得这项人员变动并不妥当，但毕竟久经沙场，不会为一时之气而贸然生事。只是如赵心之流恐怕永远都不明白，最大的本事不是公开对抗，而是不落人话柄，不然被落井下石只在早晚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