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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J小姐记

我曾不幸罹患过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时间不长症状不重,只是偶尔看到那些与你有关的就会想起你,但万幸,后来的我痊愈了,真的痊愈了。

——题记

“J教授,等等,等等我啊。”J小姐将会议讲稿放进包里正打算从会议室离开启程回南方了,刚走过两排座位就被一个男的拉住了包带。

“J教授,你们校长那里同意了,从现在开始你被暂时借调到我们试验基地去了,为期一年。”那个男人从胳肢窝下转出份文件,“你看,刚刚传真过来的借调函,可不是PS作假的,你看看是不是你们校长的字迹?”

J小姐把传真件翻了翻,上面千真万确的写着她从学校人类工效学系借调到空军某试验单位,主要负责工程心理学方面的改进内容以及普通士兵的一些心理辅导与治疗工作,为期一年,学校所有任课工作由另一位老师接收。J小姐有些无奈又有些戏谑的冷哼了两声,将传真件还给了那人:“王同志,你真是好手段啊,我们校长也能说动居然还是一年。你们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我这个当事人是否愿意这回事吧?”

“我们这也是为了国家国防建设嘛,中国人哪有不帮中国人的道理啊,何况你在这个领域是权威专家。”王同志堆着笑略有些狗腿的看着J小姐,“当初J教授你博士毕业回国的时候,我也找过你一回,部队特招入伍,可是你这不是没同意嘛。部队也是很缺乏你这样的人才的,虽然条件是有些艰苦,可是保家卫国那不就是我们军人的天职嘛,你说对吧?”

J小姐眉头皱紧,这些话早几年她就听了数遍,也不是她不爱国不愿为祖国做贡献,只是对部队她是全身心的有抵触情绪的,多年过去始终未改。再说了为祖国培养这方面的人才也是贡献的一种方式。她本来是不想来参加这个全国心理学半年研究研讨会的,这意味着就会遇见这位难缠又坚忍不拔的王同志。果真,不负有心人的担忧。

J小姐从飞机上下来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接下去的这一年会有些痛不欲生,她对这个环境敏感也对那些人敏感,好像是一场旧疾好不容易康复了,原来只是治标不治本,但凡有个外力因素就会反反复复的发作,慢疾比癌症还可怕。

“还有多久才到?”J小姐趴在吉普车窗口把在飞机上吃的东西全给吐了出来,“这路到底被敌人挖了多少的坑啊?”

“快了快了,半个小时就到基地了,熬一熬就到。”王同志从副驾驶转过身递了瓶水给J小姐,“漱个口,前段时间重型车来回撵了几次,过段时间重新修补下路就好走了。”

“豆腐渣!”J小姐吐水后靠在椅背上,“也不知道腐败了多少。”

这个话题王同志很明智的没有接茬,太阳渐渐偏西吉普车还行进在荒无人烟的路上,J小姐趴在窗口莫名的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那年她还刚来大学读书,经历着大家都要经历的军训,那年她被晒成了一个黑炭头,皮肤被晒伤皲裂,那副模样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车门打开,J小姐跨出右脚踩在地上身子弯着出来又挺直抬头看大楼正中挂着的横幅,热烈欢迎。J小姐失效轻语了一句:“我是不是还得来一句同志们辛苦了啊?真是搞笑!”

王同志将J小姐的行李箱拖过来道:“首长知道J教授你今天到,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

借调手续王同志早就处理妥当了,J小姐见首长也不过是走个形式表示下我来了这里一定会不负厚望好好工作努力为祖国国防事业尽自己一份力的。首长笑呵呵的说辛苦了,这里条件艰苦委屈了,这里女同志稀少没有伴要忍耐,也可以特招入伍正式成为军人。J小姐打了呵呵腔一概都翻了过去,特招入伍这玩意几年前她就拒绝了今儿更加不会了。女同志少她早就做过心理建设的,甚至她都想过可能这里就她一个女的。至于辛苦,不辛苦就不会是试验基地了,说是借调和明抢一个样儿。

“J教授,这个地方来之前已经收拾好了。基地里能挪出来的房间有限,我们这没有单独的女兵楼,这间房靠着楼梯下个楼梯就到一楼门口。是挺不方便的,但你将就将就,最多也就一年。住习惯了就好,其实大家都很热情的。”王同志将J小姐的行李放在电视剧柜旁,“你隔壁是个空房间,隔壁的隔壁是我们这边试飞员的房间,晚上吃饭的时候介绍你们认识。”

J小姐把房间打量了一番,一室一厅的格局不算大,家具除了个电视柜就剩下个书桌和衣柜了,卫生间里装了热水器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了。住在男兵楼已经是很尴尬的事情了,要是来上个厕所还得清场或者等别人完结,这还不如让她去死。

“离吃饭还有会吧,我先睡会儿觉吧。等下麻烦你叫我下,行不?”J小姐掀开了被子一角,看着王同志退出带上门,踢掉了高跟凉鞋就把自己交给了床。床是硬木床,背骨头搁在上面有些疼有些难受,翻来覆去了几次一点睡意都没反倒是更加的清醒了。

有人来敲门的时候,J小姐刚把洗澡后换下的衣服晾完,抱着个脸盆打开门看到是那个许多年未曾再见过的T先生,那个让J小姐罹患过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T先生。J小姐有三秒的时间就是怔住了呆呆的看着他,手指把脸盆抓的更紧有些诧异和紧张。

“我穿个鞋就好。”J小姐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把门打开自己折身将脸盆放回卫生间出来穿上之前踢掉的高跟凉鞋,“久等,不好意思。”J小姐有些沉默的走在路上,J小姐的往事是那年那月彼此不期然的就相遇了,可惜有些相遇都只是随随便便的故事;T先生的往事是他最后没有和那个姑娘在一起,虽然很相爱。

王同志已经站在门口相迎,看到T先生带着J小姐出现就奔过来道:“我在厨房看菜忘记了,正好T回去就顺带叫了下。你看我都忘记给你们介绍了,T我们这边最好的试飞员,这个是J教授,基地里专门借调过来的G大的人类工效学的教授,业内大拿。”

如果可以连指尖的触碰都不想拥有,可是没有如果,J小姐礼貌性的伸手与T先生轻握然后立马抽了出来从口袋里掏了张湿巾反复的擦拭着手,脸上维持着淡淡的笑容。这种场合,无非就是灌酒这样的戏码。

J小姐坐定意思样的抿了一口,一开头就盛了一碗饭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一桌子的人举着酒杯都尴尬的或坐或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了,这酒是敬还是不敬呢?J小姐把自己喂饱后放下筷子喝了口茶:“不是说吃饭吗?怎么大家都不用吃饭,喝喝酒就能饱了吗?”

这个笑话真是冷的很,听起来就是个不会为人处世社会新鲜人的调,一股子找人嫌弃的路子。坐在J小姐边上的T先生笑笑一口喝了酒杯里的白酒,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的红烧肉,嚼了嚼咽了下去:“是得多吃点饭菜,喝酒容易饿。”T先生解了尴尬,大家都放了酒杯各怀心事的扒拉着米饭,一旁的首长刚想开口扫了眼在吃第二碗饭的J小姐又沉默了。

这大概是基地里最为冷清和不像样的接风宴了,持续时间过短,热闹程度几乎为零,J小姐询问了自己今后的办公室和同事就没有多余的问题了,早放下筷子看着大家安静的吃饭。J小姐很喜欢这种安静,可是大家都不喜欢这样的安静,这都什么事儿啊,部队那得是热情似火,今天太不像话了!

J小姐上班第一天就抱着一堆的文件出现在办公室里,王同志告诉她首长给他派了几个干事协助她做工作。J小姐翻了翻花名册,都是在心理学毕业的,合上名册,转着手里的水笔把办公室的人都扫了一遍:“我们今天的第一件事要给我们所有的工作对象测量数据,包括机器的长宽高以及人员的三围等。”

“啊?”大家以为新官上任三把火怎么也得显摆下专业能力开开讲座什么的,啥也没有直接过渡到干活,干活还居然是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虽然叠被子也没多少技术含量,可好歹那是部队的光荣传统。

J小姐从桌上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其中一个干事:“你帮忙分配下吧,测量对象我昨晚整理好了,平均分配下希望今天晚饭前我能收到数据。”接着又抱起一堆文件往外走,回头看到没有人跟过来停了脚步半回了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工?”眼睛眨了眨,看上去有些无辜可是表情实在是冷漠,“我不喜欢拖沓的工作作风。”

几个人闲言碎语了几句也只好跟着J小姐往停机场走去,大家也听闻了这个奇葩的人类工效学教授的事迹,虽然内容不多但也足以让大家内心不爽了,一张死人脸长得又不好看凭什么对我们部队同志不得劲啊?

J小姐工作时基本没有声音,皮尺卷尺展开卷起的声音隐没在嘈杂的停机场上。基地平时除了偶尔来慰问的文工团也就剩下小卖部的几个军嫂是女性,忽的来了个女教授大家本来还是很期待的,总觉得女教授应该起码气质高雅,结果大家很失望。

“皮尺没绷紧,重测。”J小姐把一页测量数据扔回了测量干事,“差一毫米的结局,我想同志你比我更清楚结果。”

“测水平线的时候没水平,重测。”J小姐在偌大个停机场里来回的转圈,她把每一页数据核对了一次,返工的就有三分之一,中午时大家都跑去吃饭了,J小姐还一个人在比对数据值。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手掌抚在肚子上有些疼。

“看你没去食堂,给你带了两个包子。”T先生将两个包子递给J小姐,“刚来就这么拼命?反正有一年的时间,不着急的。”

J小姐把测量记录单上的最后一张核对完,合上文件夹推了把眼镜偏过头把T先生看了许久,十年竟然就这么过去了。J小姐把文件夹夹在腋下,接过包子:“谢谢。”

J小姐在基地的第一周工作就是举着尺子把整个基地都给测量了一番,王同志对J小姐说首长有些看不过去了,同志们眼窝子都陷进去了,好歹休息一下,再这么下去同志们心里该有意见了。

“那好,今天晚上我开一个心理讲座,有兴趣的都来听听。”J小姐难得露出个笑容,依旧蹲在地上记录着刚刚得到的测量数据,把秒表收进来起身对王同志说:“你应该也知道,我本科是学航天工程设计的。”

王同志觉得又碰壁了,首长的任务完成不了,同志们的怨言又没办法疏通真是两头不讨好。看到刚从飞机上下来的T先生就向他招手,想着一起唠唠嗑。半途T先生就被J小姐给截了,手指尖套上了个仪器,又看着T先生的脸色,隐约听到:“长时间飞行,膝盖无法活动,整体调整会有问题,尤其是翻转飞行。”

当晚的讲座没开,王同志和J小姐深入沟通了一次,把讲座挪到了后面几天,听说下周正好有个集体相亲,正好事先给大家做一做心理建设,免得到时候临阵怯场又增加了一波老光棍,首长看了心痛。

第一次讲座在首长的要求下大家全员到场,虽然是真心不想看到这个扑克脸的女教授,可是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J小姐提早在大会堂候着了,拿着话筒已经在开讲了。有些来得迟的人匆匆坐下来抱怨:“通知不是说晚上七点吗?现在才六点四十五,这个女人真的是奇怪,是不是有问题啊?”

“我知道,大家在晚上来听讲座心里不舒服,看个新闻联播半小时,听我讲座说是一个半小时,指不定还有可能拖堂。我也知道大家私底下都叫我扑克脸,灭绝师太什么的,这些称号大家要是觉得喊了心里舒服那你们继续,对我本人来说没有任何损失,我毕竟只是借调到这里一年,最多一年。所以几个干事千万要记住一点,活儿早点干完我就能早点滚蛋,大家也不必要看着我的脸吃不下去饭,半夜噩梦惊醒了。”J小姐喝了口水,“今天来,只是给大家普及一些基本的心理学常识,比如为什么会有人格分裂这回事?当然还有异装癖,性变态,药物依赖这些。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精神障碍只是程度轻重的差异。神经病与精神病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我们把精神病一般称作精神障碍。

如果你们做过学校军训教官,一定会在军训结束时收到很多女孩子的告白或礼物,你们可能会觉得这些女孩子是被你们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了,可以自鸣得意。不过我个人一般把这个情况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叫做人质情结,源于当年斯德哥尔摩银行劫案,其中一名女职员Christian与劫匪Olofsson在劫匪服刑期间订婚。劫持人质长达六天,人质经历了恐惧,害怕,同情,帮助的四个过程,成功罹患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我为什么把军训拿过来开篇讲呢,很多大一新生在家里和军训期间的生活是极端对比,已知的对军训的恐惧和未知的劳累让他们对教官产生了畏惧的心理,暴晒,站军姿踢正步甚至有些教官会挂转头在正步的脚上,体罚,辱骂等等已经让他们逐渐忘记普通生活的幸福是什么。忽然有一天教官面带微笑的说,大家树荫下休息会儿,是不是有一种从天而降的恩赐感?随着接触时间延长,对彼此的了解也会更加深入,当然这个深入只是表象的,从被训者的角度来看,他们会想,哦原来教官们也经历过这样的折磨。中间穿插些集体主义荣誉感的激励言辞,话并不在于有多么发人深省,而在于重复的频率有多少。一个人做错全队连坐,这个是培养集体荣誉感最有效的法子。我想大家在去军训前也被培训过如何做好一个教官,如何培养被训者的接受并自发的去高质量完成军训。

在经历了这段历程后,女孩子除了惯有的英雄情结外,对强权的崇拜也同时产生,当然强权崇拜也男孩子身上体现,这个外在表现会更明显。一旦军训结束,大家各找各妈时,很多人不适应环境的突变,地狱呆久了自然不会立马就能适应天堂的。表白送礼物都是正常现象,一个学期以后你再去问他们对军训的感想,大部分的感想就只剩下累和痛了,大学毕业再去问他们军训的感想,她们就会说尼玛前年的阳光居然一点也不烈,太便宜那帮兔崽子了。

你们肯定又会反驳我说,我们谁谁就是军训认识现在结婚,可幸福了。幸福的开始模式无外乎,某个人色字当头说了我喜欢你,或者发个短信说我们做朋友吧,接着一来二去处于异地恋的模式里,异地恋模式的唯一一个好处就是对方大多数的时候以你们幻想或希望的模式存在。一个教官在军训结束后起码手机里存了超过三个以上女孩子的手机号,当然如果不幸都是男孩子那也是不得已的。以同样一条调情的短信群发给所有女孩,从中选择反馈最为热烈的,然后甜言蜜语,这些过程我想你们比我更明白如何处理才能最快完成恋爱关系确定这回事。当然从恋爱到结婚也有波折,带球领证可能是一个比较有效的法子。”J小姐停了下来喝了口水,看着会场里表情不妙的人,摇摇头笑了出声,“我们可以把我刚才所说的当做一个笑话般的开场白,大家有问题可以现在提问我。”

冷了三秒的会场突然高喊着:“我有问题,我有问题。”

“那请这边这位同志吧。”J小姐手随手指了一位,“希望你提出来的问题不会被你的同事们嘘了。”

“我想问下J教授,你自己是不是也患过这个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站起来提问的这个人脸色带有些嘲讽的意味,“这么有研究,一定是有经历。”

J小姐握着话筒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身往另一侧走了两步:“我想这个问题应该是问出了很多在场同志们的心声。那么我是否可以反问这位同志,你提问时不屑的表情是否是证明你接受过了超过一个女孩的表白还是你甩过一个女孩子后的经验呢?在我们心理学上,我们所有的实验过程都有参考对照组,以此来判定我们的实验过程是否对结果会造成偏差。

大家一定好奇我为什么就对你们这些最可爱的人没有好脸色,从这个论点上走你们就已经陷入了一个错误的思维局限。你们告诉我,我们为什么要人人都对你们有好脸色呢?你们心里现在的想法是我肯定以前喜欢过一个教官,但没有被他喜欢所以由爱转恨,兼带仇恨所有你们这个集体里的人。你这个问题我会在今晚讲座的最后告诉你们答案,那么在正式开讲前,谁还有问题呢?”

王同志着急跑上台对J小姐悄悄说:“那个什么,咱们讲座用语能不能文雅点?”

J小姐几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透着话筒笑声在整个会场荡了,深呼了一口气:“谢谢提醒。”抬头走到前台正中的位子,清了清嗓子抬起手看了看手表,“那么现在正式开始今天的讲座,时间正好七点。另外我特别提醒大家一下,希望你们不要鼓掌,形式没有必要。”

“劳伦·B·阿洛伊是情绪障碍领域内国际公认的研究专家,她在《变态心理学》这本书里详细的解释了日常社会中那些被我们称为变态的行为。我今天挑几个大家看过但难以理解的症状做一些解释,第一个我要讲的分离性认同障碍,以前称为多重人格障碍。1977年一名叫做密里根的男子在美国俄亥俄州强奸了三名妇女,但是最后他以精神错乱为自己辩解被判无罪,精神病学家对密里根研究后发现他有23种人格状态,也就是说他有23种不同的身份。这方面的大家可以去看电影《三面夏娃》,书籍《西比尔》做了解。通过对大量病患调查发现,平均每个患者有13种交替人格,一个身份可能了解另一个身份,但可能并不了解其他的,寄主与交替人格的并存意识的形式及其复杂多变。大多数的心理学家认为,大多数的患者拥有的多种人格中必有一种杀人犯。”J小姐把那些很多人认为变态的行为用一种冰冷直白的语调讲述,甚至在对大家讲到裸露癖,窥淫癖,恋童癖,强奸时都没有任何的变化,会场里悉悉索索的出现了很多讨论声。

原本一个半小时的讲座,因为中间大家的提问和解答在最后变成了两个小时,王同志提醒J小姐注意时间,原本正在讲为什么要变性的话题,她戛然而止转身从讲台喝了口水:“现在我回答我们讲座最开始那位同志的提问,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听,没兴趣可以离开会场了。”

J小姐等了一分钟没有人离座,她再度清了清嗓子讲述:“我本科学的是航天工程设计,这种专业女生稀少,所以我和中文系的女孩一起住宿。军训的时候确实有些教官长得不错,用人模狗样来形容也不错,慕少艾人人都会。我本人在肢体协调上存在问题,所以军训绝大多数的时间是处于被体罚的过程里。我说过军训是极度容易产生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环境,我可能也患过,不过毕竟常处于被忽略的状态,所以症状不重,军训结束的时候觉得是一种解脱。

我的室友喜欢上了一个教官,于是在那年的国庆节我开车送她去了部队见喜欢的人,我室友喜欢的那个人今天就在我们会场里,至于是谁我觉得没有必要告知。他们是通过短信发展起来了,大学四年我室友基本处于与手机恋爱的状态,我开车送她去过几次部队,没办法理解她的这种喜欢是真的对这个人还是这个人所携带的身份,我更多地认为是一种情结在作祟。我和这位同志接触过几次,去部队的时候请我们吃过饭看过训练,不过我印象最深的是,我陪着室友去做人流但是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人甚至从此居然失踪了。我当时就想人为什么如此善变,明明海枯石烂恨不得同年同日死,但在利益和前途的面前,或者说在新鲜感的面前,那一切都是可笑的行为。

我后来选择了去美国攻读人类工效学硕博,既没有太偏离我的本科专业又实现了我想探知这个原因的梦想。我这次被借调来这里,除了做一些心理方面的预防外,我更多地是来协助调整战机的设计修改工作以及其他辅助内容,所以我要测量你们所有飞行员的三围,因为机舱的空间有限,如何以最适合人类活动的设计使飞行员驾驶发挥最大能力是我的工作重心。在今后我可能会和你们在座的很多人做心理会谈,我想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心理辅导员不是卖笑卖身的从业者,不需要对你们和颜欢笑,而我本人本就是个不爱笑的人。以上请见谅,今天就此散场。”J小姐转身关了话筒放在讲台上,抓了自己的水杯就下台走了。

后来J小姐几乎每天都要看到T先生,那时给他发短信的人又何止她的室友呢,喜欢他的人里面也有J小姐自己,开车去送室友其实也是找了理由去看自己喜欢的人,一切往事都扑面而来。在楼梯口T先生堵住了J小姐,两人沉默对视。

“你还怪我吗?”T先生直接撩开了话题。

“我可没资格,蜜桃不怪你我们旁观者何必往里跳着做卫道士啊。”J小姐想不出来当年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大约是他在阳光下笔直的身躯很伟岸,又或者多年最可爱的人的洗脑给造成的?

“我后来回去过,阿姨都认不得我了。”T先生尝试着讲些少年往事做铺垫,“我们从小就认识,你当时怎么就对蜜桃隐瞒了呢?”

“从你搬家走那天起,我就没有认识过你了。”J小姐咬着牙把旧事挖出来,“你以为蜜桃是军训的时候对你一见钟情的吗?我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人,她从高一就把你当做男神了,真是可笑。她发短信的时候还让我帮着做参考,那条短信还是我告诉她怎么写的。”J小姐眼睛里一闪,“同时收到那么多姑娘的表白短信,内心是不是特别开心?”

T先生沉默了许久张口欲言被J小姐拦住了:“什么也不必说,领导的女儿这种故事电视剧演的多了,我很清楚了解。大概那个孩子是意外,不过放心人流手术的医生说不影响蜜桃以后怀孩子,作孽不算太深。我呢,对你也没什么兴趣,过去没有过现在也没有,至于你现在离异呢,都属于你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J小姐说完从边侧离开走了几步停了下来:“放心,我不会在这里待一年的。”

J小姐在基地待了十个月顺利的完成了战机设计的调整和辅助内容的设计,对于基地的心理工作也给与了很多的帮助。来的时候大家都很讨厌她这张扑克脸,离开的时候反倒有些不舍,因为你可以把所有的委屈和不满都和她说,她守口如瓶又给与你帮助。

J小姐拉着行李箱和众人告别,冷不丁又没有温度的说了句:“你瞧,你们这可是罹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啊,我对你们可从来没善良过啊。”

“噗,J教授你真冷。”大家轰开了笑到一处,对她挥挥手看着汽车离基地越来越远。T先生在人群里想起那些短信,他坚信过那些没有姓名的告白里有J小姐的一条短信,可是他真的从来也没有爱过她,他记得给她回复的内容是:我不喜欢自作多情的姑娘,别烦我。

J小姐揉着太阳穴和王同志说:“千万以后别再去我们校长那里做什么借调了,我这十个月都没有离开过这里,都觉得自己是原始人了,这样的生活不好。”

“谢谢你,真的谢谢。”王同志涨红着脸问,“J教授,我可以喜欢你吗?”

J小姐笑着揉着肚子:“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可不好,我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