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反作用力显然也惊动了房子里走出来的人,他绝想不到一开门居然见到活生生两个人,吼道,哪一个!
不得不说,这一声力发丹田,声线浑厚,着实挺厉害的,要是平时有人这么吼我,我一定当场就给震慑住了,可眼下既然怕的是鬼,这一声虽然恶狠狠,但起码说明眼前的是个人,不是鬼,这时候卓伦已经不叫了,挨在我身边,我摸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说,别怕,是人,鬼白天不出来的。
那人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当是谁,原来是两个小鬼。
我不介意给人说是小鬼,反正不比从小被骂的话更难听,卓伦也许介意,不过当时大概只顾着高兴来的是人不是鬼了。
我不顾他粗鲁的态度,说,你是守墓人?
男人哼了哼,没回答,弯腰提了水桶——对了,我们这里没有自来水,喝水都是从山坳里的一条小溪流里打。我看他手中提的,还是老龙用的桶,虽然锈迹斑斑,不过挺亲切,重要的是,用起来一点不耽误——老龙这人,毛病可多,脚臭啦,喝酒啦,骂人啦,毛病多的数不过来,不过有一点我一直觉得挺好,不管用的还是吃的什么,总是——对了,有个成语,叫物尽其用,别的老师教过也往,不过因为这个和老龙特别贴切,所以记住了,老龙总是物尽其用,虽然究其原因,终究是没钱,不过这习惯当真不坏,特别是到了谢梦茵家,看到丢了那么多菜叶子,鱼骨头,愈发觉得老龙的抠门实在可爱。
这个人,大约也是穷得了不得了,才做了守墓人吧。但凡外头饿不死,我真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让人来做这个苦差。
叔叔你好。卓伦说,这个人,不知道是谁,名字也没有,身上的衣服比老龙好一点,起码不是邋邋遢遢的,只是胡子留得长,一把浓浓密密的络腮胡子,像是外国人,姑且叫他大胡子好了。
大胡子没理卓伦,其实不用想也知道不会理,你会理一个“小鬼”?
大胡子挑了水桶,步子飞快就迈开了,看样子身体极好,只是他路走错了,这一条绕过去,起码多花十分钟,我说,你往右拐,有近路。
他听见了,停一停,看看我,又上路,全是一副不信的样子。
原本到这时候,我也算是好人做到了,不过看他不信我,心里顶不服气,于是一路跑过去,赶上他,指着说,这里有条小路的,看见没?
这时我才看清楚,小路的印迹哪还看得出来,才不过半年多,疯长的野草已将路掩了——真可恶当时我和爷爷来来回回那么多趟,才踩出一条路来。
大胡子看着我,眼里都是嘲笑,我说,不信你走那边,我走这边,我一定比你先到。
大胡子不理我,又迈了大步子快走,他的腿实在比我长许多了,我只好慢跑才赶得上他的步速。
龙宝——才跑出去没多远,卓伦叫我。把他一定人留在墓园,我倒是真忘了。可是要我这时候回头,实在不服气,像是自动认输似的,于是我喊,你一个人待一会儿,鬼白天一定不出来,说完了又赶紧上路去了。
小路没有原来好走了,花的时间比平时多,纵然如此,我还是领先大胡子到了小溪,他出现的时候,我已经悠悠然捧着溪水洗脸了。
大胡子去我的上游蹲下,打水,于我的存在像没看见一般。
不理我?偏要你理,我将手里的水泼过去——打在大胡子的大胡子上。
莫非是木头不成?他精神看样子倒没问题,总不至于是另一个卓星,可是大胡子胡子上滴着水珠,照样的打水,连擦都不擦一下,及至水打好了,站起来,我以为他就这么回去,那可是顶无聊了。谁知道他经过我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就放下水桶,接着手一拎,将我丢进了水里。
溪水只到膝盖,淹死人什么的不可能,不过九月底的溪流冰冰凉——这可是正了八经的山泉水,不是塑料瓶里装的那种骗小孩儿的玩意儿。山泉水纵然夏天也是凉的,这一下可是给我冷到骨头里,不过没有很生气,本来就是我恶作剧在先,况且把我扔到水里这种事,也像是这个男人会做的,不然就不理,不然就理个透彻。
直觉他不是个坏人。
我心一横,重新跌回水里,这次连脑袋也进去,一边喊着,救命,我的腿抽筋了。
我刚一叫,大胡子就回头了,和想得一样,扔下水桶他立刻也跳进来,我心中暗暗叫好,心想,这下子你也尝尝这冷水的滋味了。
大胡子三两步就到了我身边,一把把我从水里抱出来,说,死了没?
没死,我说,一边假装急切的咳嗽,看到大胡子只是小腿湿了,心里还是不得意,本想到此为止的恶作剧姑且继续下去好了。
我腿疼。
大胡子把我放在岸边,问,哪一条?
左腿。
好一通揉,还别说,大胡子的手可有力气,又大又厚,熊掌一样,给他按一按,挺舒服。不过我是决心“腿抽筋”倒底了,纵然按摩按的再好,筋还是要抽的。过一会儿,大胡子问我好点没,我说,还是疼。
大胡子重新打了水,然后把我背上。
抓紧我脖子。
我依言抓紧了,宽厚的背,好像一堵老墙。
我的存在一点没影响大胡子,步子一样快,这一回他听我的指示从小路走了,十来分钟就走回去。
龙宝,没事吧,到房子前头,卓伦还在原地,连方向都没转,看样子一个人给扔下在这种地方,是很难为他了,可就算这样,还是心心念念担心我,我心中忍不住骂自己,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小畜生。
没事,腿抽筋,我说。
身上怎么也湿了?
那就要问大胡子了,我想,可是现在毕竟由他背着,不好说他坏话,万一一个不高兴把我扔在石头地下,按他的身高跌下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个人别的不说,力气我可是好有领教。
进屋吧,大胡子对卓伦说,一边背着我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没变样,被子,枕头,床单都是老龙的旧货,不过看样子是洗干净过了,没有上一回来时的怪味道。他把我放在床上,取了白酒,将白酒放在一个小碟子里,点上火,就着热酒给我揉。
我是第一次知道还能这么干,碟子里燃气紫蓝的火焰,热腾腾的酒气很快被大胡子的手掌带到小腿,又随着小腿升到身上,倒是暖和不少。这时候我已经脱了湿衣服,光着身子裹在老龙——现在是大胡子的被子里,不过被洗净了晒暖了,周身都是一股太阳的味道。
火焰熄灭,大胡子出去倒酒,卓伦小声问,他是谁呀?
这个,守墓人?住在这房子里的,当然是守墓人无疑,可是除了守墓人,他是谁?
大胡子并没给我们太长的交谈的时间,转身回来说,脚好了就走吧,这个——他打开我的衣柜,我看到我的那些旧衣服统统在——是你的衣服吧,还可以穿吧?
你知道我是谁?他怎么知道了?
臭小鬼。他还是摆臭脸,不过和石头一样不理你相比,叫我臭小鬼好得多了。
你是守墓人吗?我又问他一回。
不是。
可你住这?
怎么,跟我讨房子?
不是,我说,是我爷爷的房子,不过现在我们都不住这,你要住,尽管住着就是。你叫什么?
你想我叫什么?
大胡子?
挺贴切。
冷冰冰的对话进行不下去了,卓伦的肚子是时候叫起来,也是正午时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不过大胡子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留你吃饭的那类人,即便他留,恐怕这里的伙食卓伦也吃不下去——说到底,卓伦做多少天的我,终究还是卓伦,过的不过是很像龙宝的日子的,卓伦的日子。
我们走吧,我从被子里滚出来,说真的,还真舍不得这暖呼呼的被子呢,不过鉴于已经把卓伦一个人留在墓园一次,总不好让他饿着肚子看我装病。
你的腿没事了?
嗯。我说,觉得大胡子的眼睛匪一样盯着我的腿,随时随地想把它据为己有似的,恐怕刚刚流利的一滚,早给他看出破绽了。
叔叔,多谢你。卓伦说。
是啊,谢谢你。说完我就汗颜,说真的,卓伦的谢谢有多少个真情实意,我的谢谢就有多少个装模作样。
好在大胡子没有说什么,大概是不屑和我这样的“小鬼”一般见识,他只是在我穿衣服的时候狠狠从背后拍了我一巴掌,差点给我扇到墙里去。
下山比山上还要费劲儿,因为我得推着卓伦倒着走。
路上,卓伦问我,这就是你家?
啊。我在试着把轮椅抬过一个小陡坡,正咬着牙关使劲儿。
你爸妈不是大学老师?
我想现在也没有什么骗他的必要了,囚犯,孤儿,守墓人,和我接触这么久了,以卓伦的脑袋,他大概多少理解一些,不会太过吃惊。
我说,我爷爷原来是这里的守墓人,后来进监狱了,我没爸爸妈妈。
接下来是很长时间的沉默,我猜卓伦一定联想出些很凄惨的故事。
你别担心,我说,原来和爷爷两个人的生活,也很好。是很好,起码棉被是暖烘烘的,还能每天喝到真正的山泉水。
你将来还会回来?
当然,爷爷后年出狱了,我们就回家。
刚才那个人呢?
不认识,我说,他要是愿意也可以一起住,反正这里别的没有,地方总是足够的。
又是沉默。
快到山底的时候,卓伦说,起码这两年,我们在一起吧?
这当然,除非你妈妈不要我。
从山上下来,我们坐车到我的学校附近,这时候正好赶上下午到校的时间,一堆小学生,走路的,爸爸妈妈送的,都往学校里头走。卓伦笑了说,按说,你现在也应该在他们中间呢。
管他呢,我说。偶尔在该做“什么”的时候做点不该做的才有意思,按说,你现在还应该和家教吃午饭呢。
说到午饭,越发觉得肚子饿了,卓伦早饿了,不必说,我刚刚推他下山,费了好大力气,也正是时候补充能量。
学校没别的好,只是可以自然而然的把好吃的东西聚集在一处,我们俩热腾腾吃个煎饼果子,就着些烤鸡皮,炸香肠之类的垃圾食品,末了再来一大杯珍珠奶茶。
妈妈知道,准要不高兴。卓伦说,说完,我们俩都大笑起来。
笑过,卓伦说,不知道爸爸怎么样了,妈妈还不知道。刚刚还在笑的人,脸立刻阴沉下来。
我说,你不是说做我,龙宝可从来不会想那些没有的东西,你再想,爸爸还是得让医生治,现在你好好做我就是,我们晚上去看你爸爸——奶茶好喝?
嗯。卓伦把底下的“珍珠”都吃个干净,终于绽开个笑。
吃过之后,学校里的上课铃已经响了,我本打算跳围墙进去,可是把卓伦弄上山还勉强办得到,跳墙什么的,难度实在大了点,横竖不能把卓伦当箱子一样扔进去,就算他耐摔,我也拎不起来。我想了想,问卓伦,钻洞什么的行不行?
钻洞?
我领他绕到另一面墙壁,墙脚有个洞,把身子贴紧地面,轮椅收起来,弄进去都没问题。
怎么样?
能进去?
当然能,我逃课的时候常常钻。如果逃课的时候正好院子里有人上体育课,跳墙什么的就不行了,那时候就钻洞出来。
行。卓伦说。
那我先进去,你到地下来,弯腰,对,你看着我……
我先把轮椅弄进去,然后自己泥鳅一样的钻了过去,最后接应卓伦,比平时当然费力气,不过卓伦对于弄脏衣服什么的一点不介意,所以整个过程其实挺顺利。
空荡荡的操场,显得好大好大。
我推着卓伦在跑道上飞奔了一段,风划过耳际。卓伦兴奋的大呼。
好玩吗?停下里,我问他。
跑起来的感觉真好。
去楼上看一看,想不想?
没关系?
没关系,我说,同时心里暗暗酝酿一旦被发现,从哪条路逃跑最好。
学校的教学楼一共六层,我的班级在五楼,除了我的班上,别的班级去看看都无妨,还有舞蹈教室——这个卓伦来过了,还有六楼的语音教室,四楼的音乐教室,二楼的广播室,一楼的小卖铺。我在一楼的角落找了两根废弃的木头棍子,虽然长短不大一样,不过当拐杖没什么问题。
能行吧?我把“拐杖”递给他。
行。
轻一点,我说。
卓伦点点头,眼珠儿亮的和灯泡一样,心里大概又兴奋得要命了。
还有三十分钟下课,算上眼保健操的五分钟,我需要在三十五分钟之内领卓伦完成我们的游历。首先就从六楼开始,我领着卓伦看了语音教室,我说我们上英语课的时候就在这,戴耳机,放听力,不过我几乎都不懂,就hello, byebye, thank you什么的还凑合。
是THANK YOU,卓伦纠正我。
语音教室隔壁是乒乓球室,透过门可以看见六张兵乓球台,还记得我三年级那会儿,运动会前班上的人都去练方块队了,我作为“差生集团”的一员被安置在这儿,没人理,我们就绕着兵乓球台玩捉人,挺开心。不过这些都没有必要和卓伦说了,因为说了他也不明白。
另一边是图书馆,一边是高高大大地图书架子,一边是长条桌子,都摆的整整齐齐,我对看书什么的没有兴趣了,平时也不来,不过卓伦说,他可喜欢这里。
接着我们往楼下走,避开了我的班级,我们看其他班级的人上课,要是教室的门开着就不好直接走过去,保不齐哪个老师多事儿问一句,我可就暴露了,大多数时候只是趴在后门悄悄的听一会儿,看一会儿,走了一路下来,数学,语文,音乐,美术,劳动,自然,但凡有的课居然都碰上了,我对卓伦说,我们运气不错。
那就要走了?卓伦颇为不舍。
下课了人就多了。
你们下课到院子里玩儿是不是?
原来卓伦是想看看我们的课间,这个到不是不可以,不过贸点风险,要是给雪花膏看见了,一准给班主任打报告,最后看着卓伦可怜巴巴的眼神,我一狠心,还是说,好。
我准备待在沙坑的地方,女孩子从来不到的。下课铃响过半分钟,一个个马铃薯似的一年级孩子先从一楼滚出来了。跳皮筋儿,踢毽子,丢沙包,总之是这些玩意儿,后来来沙坑的都是高年级的,我不认识,他们也没对我和卓伦的存在表示一点怀疑——毕竟时间有限,玩儿才是第一要务。
卓伦看一群泥猴子在沙堆里打滚看得兴致勃勃。
这时候,有人叫我。我吓了一跳,才看清远处招手的是酒瓶底儿。
嗨,你怎么没来上课,怎么在这儿啊?
我左右看看,跟个小特务似的,看清了只有他一个人,我说,溜进来的。
没上课?
早上起来迟了。
哇,真帅——卓伦也在!
你好,朱骏。
哎呀,早知道我也加入你们了。
我们也是临时决定的,我说,卓伦今天也把家庭教师的课翘了。
真的?朱骏难以置信,不用说,因为是卓伦翘课,不是龙宝翘课嘛。
你们接着去哪儿?
去哪儿?要说我会去的地方,除了墓园就是学校,再没第三个去处,我问卓伦还想去哪儿,他也说不出来。
你们带着我,我领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卓伦问。我心想,酒瓶底说的“好地方”自然不是什么真的好地方,起码对卓伦不是。
你也不上课了?我说。
嗨,天天坐着摆样子,一点意思没有。怎么样,卓伦,去不去?
当我满怀疑虑的时候,卓伦说了一个好。
接下来就是我们三个人行动了,卓伦和酒瓶底好久没见,两个人一直唧唧喳喳,我一个人落在后面,心想仍旧在捉摸这个“好地方”,歌厅,舞厅或者游戏厅,大概无外乎此?而这种地方卓伦是准不会喜欢的。
然而眼见眼见着酒瓶底错过了一个歌厅,一个舞厅,两个游戏厅,已经推着卓伦到了离学校挺远的地方了,还一点停下来的意思没有。
最后,在老远老远的地方,酒瓶底停在了一个乱糟糟的什么都没有的小水泡子旁边。我放眼过去,一片片芦苇和野草,几只疲惫的蜻蜓在水上一点,又离开。一点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来,他指一指一处草丛,让我跟着他。
轻一点。离草丛越近,酒瓶底的步子就越轻,也让我放轻步子,看着他一股子认真,倒是很像那么回事儿,我心想,莫不是酒瓶底在这藏了什么宝贝?
哎——我开口,还没说话,酒瓶底回头白我一眼。
好啦好啦,我小声说,跟着你就是。
哇——前头,卓伦低声惊呼,酒瓶底蛮得意的看着我,向右边跨了一步,给我让出地方,我循着看过去,居然是——
天鹅!不是图画书上的,也不是幻灯片上的,而是实实在在的会飞会动的天鹅。我伸出手去,酒瓶底啪一下给我拍回去。
不能摸。他小声说。
嗯嗯。我承认一时间忘乎所以了,给他打疼了也不觉得,只顾着眼前这白色的大鸟,这就是我把陶妮比作的东西。
你怎么发现的?卓伦问。
在我家附近嘛,我跟踪的。酒瓶底说着,得意洋洋的。
多久了?我说。
好几个礼拜了,你看——天鹅站起来,他指了指草丛里天鹅的我,里面赫然是五只灰蒙蒙的小天鹅——居然是灰色,和大天鹅一点不像。
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不上舞蹈课了不成?
哦,这倒是,原来酒瓶底不告诉我不是不够朋友,而是太够朋友。和他同班这么多年,居然从来没发现过有这么个人在。
你们看,他们要下水了,酒瓶底说。
于是我们三个都跟着天鹅的方向,转身过去,三点多钟,太阳斜下去一大半,水面看起来金灿灿的,可漂亮。大天鹅走到水边——其实看天鹅走路觉得笨笨的,和农村的大白鹅区别不大,不过一旦下水,就完全不一样了,你看他们弯曲的颈项,蓬起的翅羽,那股子优雅劲儿和陶妮一模一样。
至于小天鹅就比较有趣了,毛绒绒的,虽然跟着大天鹅屁股后头,动作也一样,可是偶尔的偏一偏航线,和兄弟姐妹打闹一下什么的,都可有意思。
小天鹅还不会飞呢,酒瓶底说。
要是会飞了,就要走了。我说。
十月份,国庆之后大概就是时候了,候鸟都要南迁的。
这个我记得,酒瓶底说,排成一字形和人字形,一年级有篇课文。
听他这么一说,我似乎也有点印象了,不过那时候觉得教科书都是胡编乱造,借此教育一群小不点要守纪律,听班长的话什么的。
当真会这么排么?我问卓伦。
那是大雁啊。卓伦笑道。
听卓伦一说,我和酒瓶底的脸都红了,咳,没办法,谁叫是两个不爱读书的孩子呢。
卓伦又说,还有,你们知道吗?天鹅和人一样,是一夫一妻,如果雌天鹅或雄天鹅中的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不会再找别的伴侣。
哦,我远远看着两只大天鹅领着五只小天鹅,真是再幸福不过的一家子。
卓伦,你是不是背了大百科全书了?酒瓶底说。
卓伦谦虚道,整天待在家里头,看书打发时间就是了。
龙宝,你说你们俩天天在一块儿,多跟人家学学。酒瓶底揶揄我。
卓伦说,龙宝要练舞,没这么多功夫,对了,你以后还天天来看天鹅么?
来呀。
我周末的时候也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里是天鹅的地盘嘛,它不赶你走就好。
我说,我呢?
龙宝得好好练跳舞啊,卓伦说,我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在这里目送天鹅就好,可是你不一样,你长着翅膀,将来要去到比天鹅还远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