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玩闹着下了断桥,化作两缕烟,飞到西湖北岸的栖霞岭上,只见那里桃花灿烂,比别处更加鲜艳,远望像一场粉红的大火。姐妹俩在花间嬉戏着,看到远处漂来一条小船,船头站着位老人,正奋力摇桨。
白素贞掐指算道:“那书生就坐在船舱内。”说罢与小青下岭至湖边。
姐妹俩俯下身捧起湖水,往半空中一扬。只见天边陡然生出朵朵黑云,凝聚一处,不多时半空中已纷纷落起雨点。
她俩朝湖心高叫:“船家快来,我们要搭船!”
船靠岸了,白素贞与小青相互搀扶着进入船舱。
方才那书生果然坐在舱内,一见她俩慌忙起身唱喏。她俩学着凡间女子的礼节,忍住笑朝他道一个万福,而后坐在他对面的小凳上,不时瞅他。
那书生见白素贞素衣不掩艳光,宛如广寒仙子下凡,登时心猿意马。他将头低了低,闪躲着她的目光,两只手失措地乱绞着。
白素贞掩口而笑,用娇细的声音盘问道:“请问官人尊姓大名,家住何处?”
书生忙抬起头来,不敢正视她,只低低道:“小生姓许名仙,表字晋贤,祖籍浙江钱塘县人,寒舍住在过军桥黑珠儿巷。”
白素贞没等他问,便向小青使个眼色,小青会意,信口开河道:“我家小姐姓白,闺名素贞,原是四川太守的千金,老爷去世后小姐带了我、小青搬到临安来住。姑爷张官人不幸亡过了,葬在雷峰塔附近。今天是清明,我们主婢二人去姑爷坟上祭扫了刚回来,谁想天下雨……”
白素贞接道:“若不是搭上官人的船,实在狼狈不堪。”
二人闲聊片刻,小青道:“小姐,咱们到家了。”
白素贞故作担忧地望向船外:“雨还未停……”
许仙赶快跑出舱口,对那摇船老人道:“张阿公,借伞一用。”
张阿公递给他一把伞,道:“这伞是清湖八字桥老实舒家做的,八十四骨,紫竹柄的好伞。你先拿去,日后别忘了还我。”
许仙道了谢,返回舱内递过雨伞:“二位小姐,这伞你们先拿去吧。”
白素贞道:“那官人你岂不淋坏了?”
许仙道:“不妨事,明日我再到府上取伞。只是不知仙居何处?”
白素贞嫣然一笑,接过伞道:“奴家家住在箭桥双茶坊巷口,那儿种满桃花,官人切莫忘了。”说罢与小青走出船舱,撑开伞姗姗上岸。
两个婀娥娉婷的背影裹在伞花里,渐渐消失在小巷内。许仙立在船头,痴痴遥望着,任凭雨水打湿他那灰白色的布衣……
一轮冰月悄悄挂在柳梢,多情地凝望大地。白素贞披散着秀发坐在花园的长廊里,手拈一枝桃花,唇边挂着一丝甜蜜而羞涩的笑意。
她仰望着被树影遮住一半的月亮,那里隐隐有个黑点在动,这令她回忆起独居广寒宫的嫦娥仙子。
那嫦娥远不及自己这般幸运,因为她没有自由。而自己则不同,置身于五光十色的凡尘,有着各种机会与无数俊美男子相识。想到这里,白素贞粉颊飞起两朵绯红的云霞,她忍不住再次想起许仙,那个白天遇到的少年书生。他仿佛一颗莽撞的石子,投入她心田,搅乱她一池春水。她不禁反复问自己,与他的偶然邂逅,难道真是冥冥中早已安排好的一段凡缘?
白素贞满腹相思,徘徊在花园里,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