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光宝气桃花面,酒绿灯红次第缘。
借问如来男女事,情欢般若两难全。
一个星期以来,白开馨就感觉到钟扣文有问题了。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怎么不靠谱的男人全让自己给遇上了?跟钟扣文交往之前,白开馨有一个相处了七年的男朋友,也是非常的不靠谱。一个大男人,却在家里收藏了一百多个小熊和洋娃娃。每次约会必修课,就是要去他家,听两个小时的儿歌,洋娃娃和小熊跳舞。当白开馨提出要分手时,那男人才抱着她的腿,哭着喊着说,要为她而改变,从明天开始,改听蜗牛与黄鹂鸟。呸,改成蜗牛与黄鹂鸟不还是儿歌吗?
跟钟扣文相识是在曲阳路的一家KTV包房。当时,白开馨刚和前男友分手,心情不好。正好朋友阿慧要跟几个同事去唱歌,于是就把白开馨拉去,改善一下心情。钟扣文那天也在场。钟扣文托他老爸的福,在附近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火锅店,生意还算不错。平时他难得有时间参加什么聚会,但今天例外。因为他老爸带着看上去比他还年轻的后妈,来火锅店视察了。那女人不知道施了什么手段,竟然让脾气倔强暴躁的老爸在她面前服服帖帖。以前,钟扣文老爸对这个火锅店不闻不问,现在却没事就带上那个女人往店里跑。说什么视察,其实不过是想让那个女人来代替钟扣文管理这家店罢了。既然有人想管,那自己也乐得轻松,干脆出来跟朋友们唱唱歌。
这次来唱歌,钟扣文算是开了眼了。之前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女人发酒疯。白开馨发起酒疯来是口水、泪水和鼻涕齐飞。一只手拎着半瓶子青岛啤酒,一只手握着麦克风,摆出一副麦霸的架势。还只唱一首歌,蜗牛与黄鹂鸟。唱到最后,干脆对着麦可风干嚎了起来。那阵仗把所有人都给唬住了。妖孽啊,谁过来劝就用酒瓶子砸谁。最后还招来了包房经理。经理来了就一句话:赶紧把她弄走,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于是大伙就让钟扣文开车先送白开馨回去,算是给他制造一个抚慰受伤女人的机会。钟扣文想,白开馨疯是疯了点,但这样也算疯到头了吧。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之前的一切,顶多只是个开胃小菜。正餐就发生在送白开馨回家的路上。当时钟扣文坐在前面开车,白开馨一人躺在后排座位上。车刚上四平路高架,白开馨突然挣扎着坐了起来,叫嚷着让钟扣文停车。钟扣文说,这里不能停车,有什么事过几分钟再解决。话还没说完,白开馨就一把抱住钟扣文的脑袋,吐了起来。满头满脸,我的个天呐。钟扣文回家洗了三次澡,都冲不掉身上的异味;衣服直接丢掉,家里有同样的款式都不能再穿,穿上就感觉到后背粘糊糊的。车子清洗过后,敞开车门晾了一整天,还是进不去人。
更令钟扣文郁闷的是,这个女人之后不但没有一句感谢或者对不起之类的客套话,整个人都仿佛从世界上消失了。弄得好像是钟扣文自己喝酒吐到车上似的。生理失控也就算了,难道礼貌也被狗叼走吃了吗?
整整等了三天,钟扣文实在忍不住,就打电话约白开馨出来理论。见面后,钟扣文就恍惚了。眼前这个文雅可爱的女人跟那天吐自己一身的酒鬼是同一个么?就这样恍惚来恍惚去,次数多了,两个人就好上了。
后来,白开馨问过钟扣文,为什么喜欢自己。钟扣文说他人如其名,口味比较重。然而,交往还不到两个月,就开始玩失踪。看来,这男人靠不靠谱,跟口味重不重还真没多大关系。
周五下午一点左右,白开馨终于接到了一个钟扣文的电话。晚上七点,衡山路一家西餐厅见。问有什么事,他吞吞吐吐地也不说个明白。哼,八成是要跟老娘闹分手。白开馨很不高兴。四点半下班,打道回府。坐在洗浴间的抽水马桶上,白开馨一连喝了两罐啤酒。她越琢磨越生气。怎么就不能把所有不靠谱的男人都塞进这马桶里,一次全部冲走?如果真能这样,那生活该有多清静?
晚上的约会白开馨晚到了一个小时。看着手机上五、六个未接电话和短信,白开馨心里就特高兴。去不去,什么时候去,得看老娘的心情。到了餐厅,白开馨压根不看钟扣文一眼,直接点餐。牛排要双份,红酒一杯一杯地喝太麻烦,直接拎起瓶子对嘴吹。钟扣文压低声音让她注意点形象。白开馨白了他一眼,道,怎么,你什么时候开始口味变淡了?看到钟扣文在自己对面,坐立不安地用纸巾直擦汗,白开馨就偷着乐。这种男人,尴尬死一个少一个。
酒足饭饱。白开馨一抬头,就看到一位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外,拉着手风琴,嘴里咬着一枝玫瑰,向他们走了过来。来到他们桌前,老外把玫瑰送给了白开馨,然后为他们唱了一首歌:《茉莉花》。歌毕,钟扣文慌里慌张地开始摸着衣服找东西。白开馨想,这猥琐的家伙不会是忘记带钱包了吧?终于,钟扣文还是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蓝色的小方盒子。打开,竟然是一枚卡地亚钻戒。难道,这个哆哆嗦嗦,满脸是汗的男人,要向自己求婚?白开馨的心跳加速了。
钻戒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永恒的爱情?坚固的婚姻?美满的家庭?反正对白开馨来说,不会是令人失去自由的枷锁?不管了。无论如何,这是一克拉的钻戒;无论如何,这是结束单身生活的机会。
戒指戴到了白开馨左手无名指上。求婚成功。于是,结账,打车,直奔华山路希尔顿酒店。
开了房门,先打开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放一首德文歌,《为了你》。白开馨想先去洗浴间方便一下,却被钟扣文一把拦住。好吧,就迁就他一下。精神上的兴奋偶尔也会暂时的压倒所有生理上的问题。不过,在两人拥抱着倒到床上的一瞬间,白开馨失禁了。白开馨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时候她会尿床,而且还是在这位刚刚成为自己未婚夫的人的怀里。淡黄色的尿液渗透了两人的衣服,在雪白的床单上快速地扩散。
望着钟扣文惊讶的脸,白开馨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来白开馨就是想先去方便一下的,但这个家伙却死缠着不放。不然怎么会出现这种丢人的事情。不过白开馨自己也弄不明白,以前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问题,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喝得有点多?两罐啤酒,多半瓶红酒,并不多啊。
白开馨很不好意思地避开了钟扣文的目光。这时,她看到自己手上的钻戒,闪闪发亮。似乎在预示着,未来的甲子之禧和百年好合。
2012年10月27日
于Buchenau